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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chapter97

  甄暖慢慢退回來,手心發涼。

  走到會議室,沈弋坐在椅子上專心看文件。

  「沈弋?」她輕輕喚他。

  他抬頭:「嗯?」

  「你……」她不知從何說起,「我聽了你和甄暖的事。我說的是那個甄暖,真正的那個甄暖。」

  他黑眸靜靜看著她。

  「原來那個鞣屍是她。」她想起他的眼淚,張了口要說「節哀」,又想起言焓的話。

  這種哀,無法節制。

  「她……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

  沈弋似乎被她的問題難住,他眼神放空,回憶了很久,最終只道:「很不聽話。」

  「嗯?」

  「她是很不聽話的一個人。和你一點兒都不一樣。」他頓一下,又搖搖頭,「不,還是有相似的。你也沒有表面的那麼聽話。」

  甄暖輕輕笑了。

  落地窗外雪花在飄,他的臉白皙而淡然。

  「那天很抱歉,讓你燒掉了你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他極輕地搖搖頭:「沒事。」

  「你知道r為什麼要殺你嗎?」

  「知道。」

  「是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

  「……」她說出擔心,「配合警方好不好,不要一個人。」

  「暖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仍然叫她暖暖。

  她明白他是勸不了的r要見他,他更要見tutor。

  她低下眼睛,傷感又沮喪,咬了咬唇:「因為我不是一個人了,所以你才會肆無忌憚地這麼做嗎?」

  沈弋盯著她看,沒有回答。

  如果她是一個人,如果犯險會留下她孤苦伶仃,無人照顧,他會選擇繼續嗎?

  「暖暖……」

  她抬起頭,他微張著口,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最終什麼也沒有。

  他看了一眼門口,收回目光,站起身,說:「言焓會照顧好你的。」

  ……

  警察們全部換了便裝,有的西裝筆挺,有的衣著普通,成了在華盛上班的白領。

  裴隊和沈弋單獨在一旁說話。

  甄暖知道裴隊想弄出一副沈弋四周無警方看守的假象,引tutor動手。

  言焓走過來,握了握她的肩膀:「想什麼?」

  「你們要拿沈弋當誘餌嗎?」

  他靜了一秒:「你們?」

  「對不起,我剛才跟著你出去,聽到了。」

  「這是裴隊的決定,現在的我,管不了。」

  甄暖看著沈弋的方向:「他原本就想找tutor,不想讓你們跟著他。現在你們提出這種方案,正合了他的意,他一定不會反對。」

  「小貓……」

  「tutor會不會趁機殺掉他?」

  「……」

  「你們能保證他的安全嗎?」

  「……」

  言焓單手握住她的臉,掰過來,直視她的眼睛:「你在責怪我?」

  她搖搖頭:「我不想讓沈弋死掉。」

  「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不想讓沈弋死掉。」

  十年,沈弋在她心中的分量,他很清楚。

  他捧著她的臉,說:「我知道。」

  他嫉妒沈弋,嫉妒得要發瘋。

  ……

  r對沈弋的判決令是上午9點發的,期限12個小時,晚上9點截止。

  到目前為止r出手,未嘗敗績。

  媒體和民眾都在好奇華盛的大老闆之一沈弋會如何應對,也曾想過他把自己關在銅牆鐵壁的房間里,讓一種警察團團包圍,熬過這12個小時。

  但有人發現,中午12點半,沈弋和往常一樣下班離開華盛集團的辦公大廈,和往常一樣開車去一個街區外的萬達廣場吃飯。

  除了司機,連保鏢都沒帶。

  這多少讓支持tutor的那部分人覺得顏面掃地:這個沈弋!太不把tutor大師放在眼裡了!

  而這稀疏平常的架勢也讓報道的媒體和圍觀的網友們無所適從。

  ……

  節假日後上班的第一天,中午時分,街道還算通暢。

  言焓瞥一眼車內鏡,甄暖靠在副駕駛上,望著窗外出神;沈弋坐在後座,看一眼鏡子,兩人對視一瞬,各自冷淡地挪開目光。

  現在,沈弋的司機是言焓,貼身保鏢也是言焓。

  其他警察則裝做普通人,開著普通的車,在這輛車的前後四周遊走。

  言焓撥了個電話:

  「情況怎麼樣?」

  「餐館已經排查過,沒有安全問題。」

  「過會兒吃完飯回來,大伙兒的車和衣服都要換。」

  「這個我知道。」

  言焓放下電話,見甄暖扭過頭來了,安靜地看著他。

  「怎麼了?」

  「tutor為什麼會把沈弋當做目標?可我們分析過,他不是為了正義而殺人的連環殺手。」

  言焓不答。

  甄暖回頭看沈弋:「是不是因為密室?這個年輕的tutor本身不是t計劃的人,他設計密室一定有別的理由。戴青搞那些東西,你肯定知情。你是不是取走了密室里的什麼東西,讓他們盯上你了?」

  沈弋也不答。

  「說話!這是為什麼?!」

  「你問他。」

  「你問他。」

  兩人男人同時冷淡地回答。

  「你們……」她用力扭回頭去,用力「哼」一聲。

  ……

  吃飯地點是曾經沈弋和甄暖常去的束蘭閣,清淡,溫暖,對甄暖身體好。

  老闆娘見了甄暖,熱絡地招呼:「小姐好多天沒來啦,都是沈先生一個人呢。聽說出國了?在外面好的玩么?」

  「……」

  老闆上午看了新聞,剛才還有警察來檢查,知道情況,把老闆娘拉走了。

  甄暖進去後有些不自在,言焓也出奇地話少。

  等上了菜,三個人默不做聲地吃著。吃到一半,言焓電話響了,他放下碗筷,說:「我約了林老師聊點事情,你們先吃。」

  甄暖抬頭:「我和你一起……」

  他摁下她的肩膀:「不用。天冷,多喝點熱湯。」

  言焓走出餐廳,林畫眉坐在門邊的等候椅子上,四周沒什麼人。

  「抱歉,林老師。實在太忙了,都沒時間回警局去找你。」

  「沒事。」林畫眉笑笑,「最近tutor的事,我不能幫上忙,心裡還挺歉疚呢。」

  言焓坐到她身邊:「林老師,我想問問關於林白果的事情。」

  她微微皺眉:「白果?」

  他粗略地把他的推斷講了一遍。

  林畫眉覺得不可思議極了:「你的意思是r做這些事情,是因為白果?」

  「聶婷婷傷害過白果,而秦姝,殺她的理由『包庇兇手』很牽強。真正原因恐怕是,她是秦副院長的女兒,讓秦副院長體驗喪女之痛,這才是tutor的目標。且秦姝死後,秦副院長要接受調查,一世清名盡毀r也料到了他會自殺。」

  「這……」林畫眉想著什麼,搖頭,「王子軒呢,為什麼殺王子軒?」

  「可能是他設置的迷惑選項。況且,王子軒殘害了太多未成年少女。」言焓道,「林老師,你能想到誰會對白果有如此深的感情?」

  林畫眉嘴唇抿成一條線,不吭聲。

  「林老師,你戶籍上的資料是未婚,而我從沒聽你提過白果的父親。」

  林畫眉苦澀地扯扯嘴角:「他是一個科學家,很忙,沒有生活。是他不願結婚,可我那時很痴迷於他。白果出事後,我和他斷絕了聯繫。呵,」她略帶嘲諷地笑一聲,「相信我,他那種無情的人才不會為了白果去殺人。」

  言焓暗道:「他不會,不代表他的繼承者不會。」

  「什麼?」林畫眉沒聽清。

  「沒事。白果有姐妹嗎?」

  「有個雙胞胎,從小她爸爸帶著。但他不讓我見,還說什麼孩子死了。我曾懷疑他是不是精神狀態有問題。」

  「不論如何,這都是一條線索。麻煩你再多找找和那人有關的信息交給譚哥他們去查。」

  「好的。」

  ……

  午飯後,回公司。

  甄暖乘著扶梯下樓,望著視線極好的商場,她突然緊張,戳戳前方言焓的腰。

  言焓回頭:「怎麼?」

  「隊長,這裡視線這麼好r會不會用槍啊?」

  「不會。」他極淡地笑笑,「你到越來越像一個小保鏢了。」

  甄暖剛想問為什麼,轉念一想r盯上沈弋,應該是想從他那裡知道什麼東西。

  言焓回過頭去了,聲音很低:「他想知道那個名字的話,找我更直接。為什麼把矛頭指向你?」

  沈弋凝眉想了一秒:「可能覺得你嘴硬。」

  「……」言焓說,「多事。」

  沈弋道:「我是死是活,都不是你的責任。」

  「呵。」言焓冷笑一聲,拿出電話打給裴隊。

  「我們準備上車了,你們那邊的人各自把臉和車都弄熟了,別讓陌生人摻進來。」

  裴隊:「知道。王子軒的保鏢們是前車之鑒。」

  言焓3人出了廣場,坐進車裡。

  裴隊那邊:「車流出發了。53秒后經過廣場。」

  「好。」

  言焓看準了時間,駛上公路,和「經過」的普通車輛混在了一起。一路四平八穩。

  突然,對講機里傳來一位特警的聲音:「有輛私家車並道,在往0號車靠近。」

  0號是沈弋的這輛車。

  甄暖貼著車窗看,一輛黑色寶馬不停在超車並道。她有些緊張,但看言焓和沈弋都很淡定。她坐好了,問:「不用甩掉他嗎?」

  言焓:「加速超車,甩掉他就等於甩掉了所有人。」

  甄暖點頭,甩他就會甩掉周圍所有的刑警特警們。如對方真是敵人,可夠陰險,好在隊長腦子清楚得很。

  黑色寶馬一點點靠近了,言焓和對講機道:「你們都不要停,繼續走。」

  兩邊的天地間都似乎屏著聲息。

  「不要輕舉妄動,不管發生任何……」

  話音未落,那輛寶馬車突然朝言焓的車身撞過來,哐當一聲極其猛烈!

  言焓猛踩剎車:「不要停!」

  可公路上無數的「私家車」緊急煞停,一片剎車聲,交通瞬間癱瘓。更多的人從車上涌下來,團團圍住那輛肇事的黑色寶馬。

  言焓沒下車,冷冷看著。

  林子從寶馬里揪出一個胖胖的司機;

  對方看著團團圍住的好幾層人,嚇得哆哆嗦嗦:「有人說,我蹭一下這輛車就給我一千萬,你們,你們怎麼這麼大來頭啊?」

  林子氣得差點兒揍他:「把他帶回去!」

  對講機里傳來蘇雅的聲音:「我們被耍了。」

  言焓「呵」一聲。

  甄暖心一沉,都曝光了。

  ……

  出了這個小插曲后,車隊平安回到華盛集團。

  沈弋繼續工作。

  在奚市出差的申澤天也趕回來了。兩人雖然明爭暗鬥,但共同利益都是華盛。集團現在是多事之秋,沈弋要出了什麼事,申澤天一人還真收拾不下。

  他看上去比沈弋還擔心,又怪警方派來保護的人太少。他想把華盛的保安和保鏢全叫來,但裴隊不同意,說人多容易混進陌生人。

  申澤天又說讓沈弋留在辦公室,大家熬一晚上,明天再好好休息。

  但沈弋不同意。

  下午五點半,他準時下班離開。

  這一次出行,大家的心都提起了幾分。因為,離tutor判決令截止的時間只剩3個半小時。

  越往後,危險便越盛。

  出發前,大家最後一次對信息:

  「0號車,言焓,甄暖,沈弋,車體,後備箱,無異常。」

  「1號車,裴海,張明,李東,車體,後備箱,無異常。」

  「2號車……」

  一共9輛車,都沒有問題。

  車流密集,言焓的車被隊里的其他車包圍著,不緊不慢地開。

  一路上沒有任何問題。

  漸漸,車隊進入分岔道,準備上高架橋。

  0號前邊的3號車和4號車已經上去了,就在這時,有個中年婦女橫穿馬路,言焓輕輕踩了一下剎車。

  可那個婦女竟不偏不倚撞上0號車,然後「劇烈」地慘叫一聲,滾進了車底。

  這個時候居然遇見……碰瓷?!?!

  而這次,言焓有種不一樣的預感,抓起對講機:「所有車都停下,一個也不能繼續走。人都下來,別讓圍觀的人靠近混進來。」

  言焓下了車,摔上車門。

  那個女人倒在地上,身上粘著臟雪和污泥,大哭大嚎:「我的胳膊誒,我的腿誒,斷了,都斷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案發路段在高架橋路口,無數的車被堵在岔路上。喇叭聲,咒罵聲不絕於耳。還有不少人上來圍觀。

  竟也有人討論到底是真的還是碰瓷。

  甄暖下了車,蹲在車頭,說:「我學過醫,給你檢查一下。」說著要碰她的胳膊。

  那女人用力一揮,叫苦:「哎喲,我都疼死了你還掐我。」

  沈弋皺眉:「手斷了還能揮?耍無賴呢?」

  言焓卻直接問:「你要多少錢?」

  女人哭聲停下,轉轉眼珠,很意外,也是沒想好的樣子。

  言焓從風衣里拿出錢包,撈出一摞紅色的錢:「這些夠嗎?」

  女人眼睛發亮,又有些猶豫。

  而這時響起救護車的聲音,事發地100米遠就有醫院。

  有人起鬨:「你手腳斷了,還站得起來嗎,讓醫生給你接一下呀!」

  嘲笑聲不斷,那女人一時竟不好意思起來,賴在地上不動。

  人們讓開一條路,救護車開進來,醫生和護士抬著擔架下車。

  甄暖被車和人擠到一旁,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甄暖!」

  她回頭,那人站在車邊,給她拉開車門,沖她微笑;

  她納悶於他的動作,說:「你怎麼……」她隱隱覺得,他的臉,有哪裡不對。她突然想起秦姝判決令下來的那晚,她和隊長去看她,那時候秦姝手頭正在做的工作是……?!

  他是tutor!

  她要後退,身子卻一片冰涼,她看見他手裡握著一個遙控器。

  「看到那個女人的包了嗎?裡邊有炸彈,我摁一下,那女人和她身邊的人就會死。」

  甄暖臉色慘白地回頭。

  言焓站在那女人身邊,沈弋也是。他們兩個在商量著什麼。

  「我給你3秒鐘的時間上車。3,2,……」

  ……

  6點不到,天蒙蒙黑了。

  某個瞬間,言焓習慣性地回頭找甄暖,路燈亮著,救護車燈在閃,沒有甄暖。

  沈弋也在一瞬間發現了異樣。

  兩人同時心一沉,撥開醫生護士,就見一輛陌生的黑色車從人群里開出。

  「甄暖!」

  「甄暖!」

  兩個男人像獵豹一樣瞬間加速衝去,跳上車,踩前蓋,踏車頂,往堵車的外沿疾馳奔跑。

  人群仰望著,驚呆。

  言焓突然從一輛車上跳下,抓住裴隊,卸了他的槍。

  「言焓你瘋了!這是鬧市!」

  他人已再次跳上車頂,舉槍便朝那輛車射擊。

  「嘭!」「嘭!」兩聲,一世界的路人捂著耳朵蹲下去,如鐮刀割稻草。

  裴海快氣瘋:「言焓你……」他跳上車一看,晚高峰中,無數的人和車在槍聲中靜止。

  一往無前,勢不可擋。

  只有言焓和沈弋,風一樣急速奔跑,追著那輛車消失在夜幕中的高架橋……

  黑色的風衣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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