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人心下酒
飛馬西行，幾乎沒有路，延綿起伏的丘陵之間，是一片翠綠的草原，間或有小片的樹林多在山坡高處，幾聲狼嚎斷續傳來，就看見驚慌而逃的羊群迎面而來，大概有三十多隻，看見對面劉睿一行，竟然沒有避開，依然一門心思的奔跑，怕是後面的狼嚎，給他們的危險更大，竟然忽略了前面人馬的可怕。
身邊的劉文海摘下弓，才要滿月，忽然驚呼一聲：「奇怪了，這羊群裡面如何還有猛虎，竟然做伴兒而逃，難不成後面的狼群太多？」猛虎雖然厲害，可架不住群狼，這般和羊群一起逃跑，羊群嚇得忘了怕胡，老虎嚇得忘了吃羊？
劉睿跳下馬，伏在地上，耳朵緊緊貼著草地，陰陰有悶雷的動靜，方位就在西南十幾里地的方位，那悶雷的動靜要是狼群弄出的，那可要多大的狼群！
這一帶常年的荒無人煙，成就了這裡狼群的王國？不由想起那個野狼窩，就是三千山賊盤踞的所在，原來這裡真的滿山遍野的狼群嗎？
劉文海終沒有把手裡的箭射出去，因為很快的就看見了狼群，大聲喊著：「這這麼點，一樣的驚慌！」
劉睿從地上爬起來，心裡搖搖頭：雖然跟劉濤學了好久伏地挺身，可惜依然二把刀，原來那十幾裡外的悶雷不是狼群，那又是什麼？竟然把這一群大概三百多隻的狼群也驚嚇的這般惶恐，對只有幾匹馬幾個人的劉睿幾個，根本像沒看見一般，呼嘯著從一側跑過，這狼群中，分明還看見了幾頭野豬，啥時候，野豬和狼成了朋友？
說話間，那悶雷就到了前面不遠處的山後，整個草原峽谷都在顫抖，更多的各種動物就在身邊跑過，這一帶兩側都是丘陵，劉睿弄不清，這些驚魂的動物為什麼不跑向丘陵，跑進大山躲藏危險。
其實，很快就看見了答案，因為兩側遠處的天空，竟然慢慢捲起了烏雲，不錯，烏雲是從下面的山巒之中捲起來的，而上空卻是朗朗晴空，夕陽如火，劉睿西行三個時辰，跑出了不過六十里，卻已經是烏金西墜，把不高的山巒拉成長長的黑影。
空氣中更是瀰漫著濃濃的焦糊味道，那捲起的烏雲不是雲，而是濃煙，然後就依稀看到，兩側的山巒還想瀰漫在濃煙之中，一朵一朵的煙塵中間，偶爾能看見紅色的火焰，那不是如火夕陽給濃煙粉飾的鮮艷，而是山巒植被正被燒焦的哀嚎。
竟然在兩側山中放了山火，這是要做什麼？誰幹的？
「是馬群，不，是騎兵，從前面的山後出現一隊騎兵？」劉文海手搭涼棚，站在馬背上瞭望，就看見了騎兵，從前面不遠處，大概六七里處的山角轉出來一隊騎兵，而山角後面的悶雷越發的猛烈了。
這悶雷是騎兵帶來的震撼，竟然把成群的動物驚嚇而逃？這要有多大規模？
劉睿也是站在馬背上凝望，高絕的內息自然有了強悍的視力，兩側瀰漫的煙霧雖然把眼前的幾里路弄得縹緲，卻也看得清，那果然是騎兵，大概五百左右，正在奔著這裡呼嘯而來，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更多的騎兵從煙霧中冒了出來。
馬上的騎士沒有整齊的服飾，還有赤著上身奔跑的，這不是正規騎兵，自然是那三千山賊了，雖然山賊，卻都是騎兵，更震撼的是，一人雙騎，每個騎士後面還跟著一匹沒有騎士的馬！
「是山賊，這般急躁，難不成是奔著遼城而去？」劉文海疑惑的喊著，這般奔襲，馬不停蹄，還要一人雙馬，那是要一鼓作氣直接趕到遼城的架勢。
或許他們得到了遼城的求助，只是這求助的是東奚王還是韓家？韓家什麼時候和高駢有著這般默契？
「上馬，去那個山包！」這般高速而來的騎兵，就是強悍的狼群都不敢擋其鋒芒，倉皇而去，自己這幾匹馬，幾個人，更是蚍蜉撼樹！
這般飛行軍，看來還是要連夜不停，直接趕到遼城的架勢，叫劉睿感覺到了危機，而兩側的山火更叫劉睿惶恐，這一開春，天乾物燥，這山火一起，自然是沒有盡頭，偏是這會兒的風兒也成了幫凶，吹得是東南風，把風往西北吹，山火瀰漫著也奔著西北而去！
要是這般山賊做的，就更叫劉睿納悶，這種毀滅性的山火，一旦飛過遼城，那遼城能留下什麼？他們這般趕到遼城，難不成是為了與火聚焚？
草原上，最生存在這裡人們來說，最懼怕的就是野火，野火燒不盡，但會很快的毀掉草原上當年的一切，火后的人們牲口如何能熬得過來年春風吹又生？
據劉睿的記憶，那劉仁恭最厲害的一招，就是每年開春深入草原防火，燒掉草原上大面積的植被嗎，那樣這裡的各族族人就只能逃亡更遠的地方生存，這也是劉仁恭能抵擋草原各族的絕戶計，只是，這裡這場火，要絕戶的是誰？
劉睿幾個人幾匹馬，才跑到山包上面，就看見一隊騎兵尾隨而來，立刻在下面把山包圍住了，箭如雨嘩啦啦就往山頂飛，好在山包有百米高，那騎兵用的馬弓射不到這麼高。
但這個山包坡度很平，不然劉睿幾個也不能輕易騎馬上來，自己能上來，難不成下面的那個百人隊騎兵就上不來。
劉文海急了：「頭，還是快跑馬，不然要成了山賊的晚餐了。」
劉睿苦笑：「往哪裡跑？沒看見後面的濃煙，這山火早就封住了後路，再說，我何必要逃，來這裡就是奔著這幫山賊而來，只是沒有想到會有這般絕戶的山火，才叫劉睿一時間失去了方寸。
劉睿苦笑的時候，不由望著天，是西天，那裡倒是沒有捲起濃煙的烏雲，山火是從兩側而起，卻依然有悶雷傳來，那是騎兵的動靜，從山角出轉過來的騎兵早就超過了三千，但是依然還有騎兵從山後面出來。
不是三千，卻還是那幫山賊，只是這騎兵之上，老弱婦孺都有，那是野狼谷的山賊青草觸動，都都奔著遼城而去。
既然如此，那準備抄後路洗劫野狼谷的二百神策軍豈不是空歡喜一場？不對？這裡來的都是馬，難道這些山賊就沒有補給？那些東西依然留在了野狼谷，那二百神策軍自然是奔著那裡去了，發財估計沒問題，關鍵的是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了，這幫山賊傾巢而來，豈能會被那野狼谷的偷襲再次回頭眷顧，只是那山火又是從何而來？」
沒時間瞎琢磨了，因為山下那百人騎已經無限接近山頭了，正舉著弓，揮著刀四面合圍而來，大概是劉睿幾個站在山頭的冷靜，對他們不屑一顧的冷視，才叫他們狐疑萬分，才沒有拉弓射箭。
「我是遼城過來迎接朋友的使者，請帶我們去見你們的大王。」劉睿用內息灌注，聲音不大卻能傳出很遠，不但是這一百騎聽得清楚，遠處呼嘯而來的騎兵也都聽了個明明白白。
遼城使者，既可以是韓家的人，也可能是東奚王的人，劉睿就是摸不準脈搏，才含糊其辭。
「下馬，放下武器，蹲下，雙手抱頭！否則那個什麼殺了赦免！」是一個彪形大漢，鬍子長滿了臉，幾乎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一口唐話馬馬虎虎，但是殺了赦免來的稀奇，這是什麼命令，人被殺了免不免還有什麼區別嗎？
應給是草原人，因為草原人死了要去見長生天，然後托生，死了是另外一次人生旅行，這輩子不如意就期待下一次，所以，很多草原人不怕死，更希望這輩子轟轟烈烈的死是下一次美滿生活的轉折點。
「哈哈，那叫殺無赦！蠻子就是蠻子！狗改不了****！」那漢子身邊另外一個漢子說笑了，之前那個大漢卻沒有暴怒，反而嬉皮笑臉：「嘿嘿，左右我就是個粗人，能學會幾句唐話，還是和你們這般雜碎學的，管他殺不殺赦不赦的，這幾個小白臉一定味道不錯，爺爺我今晚要開葷了，兄弟是不是解解饞，人心下酒，味道真的很不錯。」然後就是肆無忌憚的望著劉睿幾個大笑，所有的一百騎都在笑，彷彿劉睿就成了晚上的烤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