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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模糊的春意

  劉睿出了南門,看一眾人各有車馬,呼嘯南去,才想起,自己的馬匹在進水門的時候,被守門伙長留在了那裡,身上佩戴的各種零件也在縣衙門口扣下了,出來的時候思緒紛擾,忘了詢問,這一刻卻有點惴惴,難不成只有自己步行而去?


  榆關縣城,北到山,南到海,皆有八里,劉睿常年行走山路,身懷內息,卻也不懼,就不再思量,熙然瞄著前面的車馬,悠然而行,卻也沒見慢了多少,也就不再催加內息,尾隨而進。


  南來的風兒把淡淡的海腥送來,分明還有浮動的清香,試目望去,曲曲官路兩側,挺直傲立的楊樹枝枝掛穗兒,顏色殷紅卻是黑色濃重,知是楊樹的花兒,只是並不具備普通花兒的嬌艷,劉睿不知道學名,更不知道古人的稱呼,只知道,自己前世小的時候,看這個像蟲子,拿著去嚇唬同伴,因為每每看見這個,就彷彿看見了春天,困苦了一冬天的壓抑,一下子綻放出太多希望。


  然後,就會看到滿天楊絮如雪,那時才見枝頭嫩黃,遍野的剎綠羞紅。


  不論如何,春姑娘真的翩翩而來,只是這一次能給自己帶來希望嗎?


  滴滴答答,身後又有馬隊追了上來,劉睿閃到路旁,不想擋住後面的去路,畢竟自己是步行,然後看見一隊馬隊嗖嗖而過,隨後是一輛篷車,車子自然是木倫木轅,偏車棚乃楠竹編製,更沒有用桐油灌封,所以能有斑斑駁駁的縫隙看見裡面的疏影,卻是香薰從推開的小窗口喊道:「馬兒哪裡去了?卻要步行?」


  劉睿回頭正看見有鷗鳥上空飛過,笑道:「被我砍了兩隻腳,就飛了變成了海鷗。」


  香薰嘴巴撇的有點大,跑到了腮幫右側不自知,噘著嘴罵道:「大煞風景,要是砍了四條腿又變成了什麼?」


  劉睿不答,只是看著香薰上下笑,香薰正不解,忽聽劉睿嗷嗷的學著豬叫,頓時粉臉帶煞:「你才是豬!果然不是好東西?」


  「別鬧了,叫外人看見不好。」車棚內穿出田娥兒的聲音,隨後問劉睿:「累不累?不然上車吧。」


  劉睿凝聚內息,透過車棚楠竹斑駁縫隙,依稀看見裡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田娥兒自然,另外一個彷彿男子,去也不真切,聽著田娥兒的邀請並不堅決,不過客套的居多,就擺擺手笑道:「春光明媚,正好散步,田姑娘自去。」


  那車裡八成那高世子,二人從南到北,一路逍遙,說是做戲,誰難說未成沒有情義,自己卻沒有攪進去的道理,這女人肩負田家興衰,更是田家勾搭高世子的餌料,和自己的些許過往,就當一次春夢,恍然劃過卻是最佳,那田家船隊目前來看,有了平北王的緣故,自己暫時惦記不得。


  不想篷車並不加速,而是伴著劉睿不急不緩前行,裡面田娥兒不時問著一些話兒,看來要一起南行。


  「那遼東西有海,東有山,南面被半島隔斷,北有契丹庫莫奚,就算是得到了,也不過飛地,劉公子卻惦記著那裡,還要把那裡當做自己發展的基地,是不是局面小了點?」


  本以為會是風花雪月,卻聽到這些,劉睿望了望車棚內兩個模糊的影子,心裡的思緒也繽紛模糊起來。


  這是試探我的見識?那高世子如何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按照古老的理念,遼東一旦被遼西隔斷,就徹底和中原成了飛地,而四周不是大海就是大山,其他就是草原各部,絕對的中原人的蠻荒所在。


  但別人可以這樣想,車內的人卻不應該,既然能弄出田家船隊封鎖遼東灣,更知道利用大海和遼東的形勢打通中原和塞外各族的商路,就不應該再把遼東看做飛地。


  「呵呵,我想得到幽州可能嗎?沒人要的地方我才敢想一想,遼東不錯啊,說是飛地,也有飛地的妙處,當年公孫恭不也是在這裡做起了山大王,遠離中原紛爭,自己悶聲發大財,真的不錯。」


  三國當年,公孫恭在遼東稱霸一方,人口最多百萬戶,幾乎不差於蜀國,按說可以成為四國,只是中原人向來鄙視化外之地,根本看不起公孫恭這個所在,也就在歷史中忽略了這個事實。


  車內如果是高世子,自己這話兒卻也給他一個信息,我劉睿不過公孫恭之流,只會貓在這裡做化外藩王,絕沒有覬覦中原的野心。


  不管管不管用,至少叫他能看輕自己,或許能緩解一下自己的壓力危機。


  說到底,平北王絕不會真的看上遼東的,只會把這裡當做跳板,一旦他得到幽州,自然就不需要海上這個商路了。


  中原人畢竟很畏懼大海的,如今是不得已而為之。


  卻聽見裡面傳出來一聲悶哼,明顯帶著不屑,卻不是田娥兒的聲音,是個模糊的男聲。


  「既然如此,那熱河大青山豈不是更好?據說那大青山還多有金礦啥的,你還有紫陽真君和西奚王的淵源,又何必去啃遼東那個硬骨頭?」依然是田娥兒的聲音,那個男人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咋的還來個金礦啥的?這明顯是話中有話,借題發揮不成?


  「熱河乃中原和塞外爭鋒所在,在下沒有那個膽子站到那風口浪尖!」中原和東北雖然有盧龍塞和榆關兩個通道,但古來的理念,還是看重盧龍塞的,就算是不想出塞和草原各族爭鋒,也會在意盧龍塞外面的熱河一帶,只有控制了這裡才能免除塞外草原的威脅。


  而榆關這裡,因為濱海路依然沒有徹底打通,雨季泥濘難行,依然沒有被真正的重視,直到契丹人建立了大遼,才徹底打通了濱海路,榆關反而更不重要了,因為這期間除了大明三百年,其他的時間,這一帶基本上都是塞外勢力的控制範圍了。


  就算是曾經的大唐強盛之時,也不過佔有了遼東遼西,隨後放棄遼東,專守遼西,然後徹底的失去了遼西,最後只有扶持西奚王來幫著維持盧龍塞一帶的平靜了。


  「哦,你倒是看得清!換句話,你要是得到了遼東,就剩下海上的通路了,到時候你真的和高句麗聯合建立船廠,造出你說的那種海船,去什麼神仙所在的美洲,還有其他的非洲澳洲,真的那裡有很多無主的土地,不下於中原的膏腴,有著富可敵國的財富,這一切你是如何得知?又如何能叫別人相信?」


  劉睿疑惑的再一次望了望車棚裡面的碎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兒,那平北王志在中原,憑著中原人保守的理念和對大海的畏懼恐怖,絕不會有這種心情想覬覦海外的莽荒的,那麼這個人不是高世子,那又是哪一個?難不成就是田娥兒的黑哥哥,要是他卻有這個可能,多年海上的生涯知道了海上的滋味和利益,才會有這種心思,而田家船隊代表著一個家族利益,被平北王掌控那是無奈,想覬覦陸上怕是力不從心,而海上終歸無根之萍,必然期待有自己的陸上根基!


  要是這樣,這番兒話兒卻是很有推敲的價值了。


  怕是這個這種前狼后虎的心思,才有了這番試探,畢竟,自己沒有真正的能給他們做出保證的東西,正如這枝頭些許的春意,雖然來了,卻也模糊,就是山花爛漫的季節,也不代表收穫,春華秋實,人們只相信眼睛里看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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