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
洪泰年間，帝后感情甚好，當今陛下自即位起便沒有選過秀，宮中僅有當初太子府時的幾位老人，朝臣多次上奏請求陛下選秀，都被陛下三言兩語的帶過去。
久而久之朝臣也甚少往上面提，宮中已有七位皇子，太子已立，選秀於陛下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
當今陛下勤政愛民，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端莊賢淑，帝后和睦，於百姓來說是好事。
早兩年陛下還會寵幸其他妃子，這兩年卻專寵皇後娘娘一人，後宮妃子全都成了擺設。
偏太後娘娘對於陛下這種專寵一人的做法沒有任何不滿，眾妃子也只能落寞的看著陛下皇后恩愛的場景，暗地裡罵皇后不大度，霸著陛下，早些年在太子府的時候，孝慈皇后安排好日子的，該是誰的日子就是誰的日子，她們位分低微，可好歹還能分些雨露。
後來陛下駁回孝慈皇后的做法，也是因為現在的皇後娘娘，如今更是只寵愛皇后一人，眾人恨的牙痒痒，也有些人暗地裡笑話皇后，霸著陛下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不能生孩子，替著孝慈皇后養孩子。
說來也奇怪，林皇後向來受寵，這專寵已長達四年之久，除了還在太子府時懷的那一胎，沒保住，後來竟再未懷孕，莫不是傷了身子，不能生了。
這也只是她們內心裡的想法，沒人敢說出來，畢竟如今皇后專寵，讓人聽見跑去告狀，她們可就完了。
這日陛下照例宿在了永寧宮，他要上早朝，起床時躡手躡腳的怕吵醒林璇，可林璇這些年早就養成了習慣，他剛下床，就見林璇睜開了眼。
俯身在林璇額上親了一口，道：「昨晚累著你了，不用起了，讓底下人伺候就行。」
林璇害羞的瞪了他一眼，他哈哈的笑了兩聲，林璇還是起身了，等會阿佑還要過來請安呢，她賴在床上像什麼樣子。
林璇將程竑送去上朝，看著程文佑去墨文殿，囑咐人去做程文佑愛吃的東西，準備在他早課後給親自給他送過去。
女官來報說淑妃娘娘過來請安了，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她如今基本免了后妃的請安，由原先的一日一次，改為五日一次，阿佑去墨文殿是五日一休，她每日要去給阿佑送早膳和午膳，若是妃子過來請安，她就不能親自過去給阿佑送飯了，阿佑若是吃飯時見不著她會失落的。
今日不是請安的日子，淑妃怎麼過來了？
她讓人將淑妃請進來，淑妃就是原先太子府的側妃，當初她欺負林璇被陛下斥責之後就同林璇撕破了臉，後來林璇為後，她為妃，做的也不過是表面功夫。
林璇也不在乎她尊不尊敬自己，左右五日一見，淑妃經常託病不來，她也僅是笑笑，反正她也不樂意見到淑妃這張臉。
林璇不止一次反思，後來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做到孝慈皇后那樣大度，宮人私下裡都說她不知規勸陛下臨幸其她妃子。
淑妃今日打扮的特別鮮艷，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她坐在林璇的下首，端起茶盞淺啜一口，笑道：「陛下如今待娘娘的心思，真讓人羨慕啊。」
她上來就是這麼一句，倒是讓林璇愣了一下，不知她是什麼意思。
淑妃放下茶盞，對著林璇道：「不知娘娘可否讓人都下去，臣妾有些體己話想要同娘娘說。」
林璇對著安荷使了個眼色，安荷覺得有些不妥，林璇道：「退下吧。」
安荷低著頭，帶著宮人退了出去。
淑妃又笑了一聲，不知怎的，林璇覺得她的這個笑容特別的刺眼，像是在嘲諷一般。
殿內只剩下林璇和淑妃兩個人，淑妃站起來，道：「娘娘，您難道一點都不奇怪，這麼些年來，您專寵於陛下，卻不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林璇臉色一白，她是將程文佑當做自己的孩子，可她也希望能為陛下生一個孩子，無論是皇子也好，還是公主，融有她和陛下骨血的孩子，她相信阿佑一定能做一個好哥哥的，可是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沒保住，這麼多年沒有孩子，可能就是與那次小產有關。
淑妃一見她的臉色就知道這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哪個女人不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呢。
淑妃冷笑一聲道：「娘娘，您曾經有過孩子，沒道理後來就不能生，說到底還是那次小產的緣故，這幾年娘娘盡心儘力的伺候陛下，處理後宮瑣事，臣妾實在不忍心見娘娘您一直被蒙在鼓裡。」
「什麼意思？」
「娘娘，您怎麼就這麼傻呢，當年孝慈皇后替陛下擋了一劍，又拚死生下五皇子，才導致香消玉殞，可是您呢，當日陛下遇刺，您雖然也在場，可那刺客都是對著陛下和孝慈皇后而去的，您也是經過大場面的人，從忠毅侯府那樣的家族裡都能爬出來，又怎麼會被區區的幾個刺客嚇得小產，導致這麼多年不孕呢？」
她說到這裡，林璇心中已經隱約明白了些什麼，當年她回到太子府時是什麼事都沒有的，可後來喝了碗安胎藥后，沒過多久，那孩子就沒了，那時孝慈皇后逝世，陛下處於悲傷之中，她確實是受到了驚嚇的，她感覺手腳有些發涼，不希望淑妃再繼續說下去。
淑妃這麼些年，被她壓在底下，心裡早就恨死了林璇搶了她的位置，還被太后陛下不喜，如今好容易有了讓林璇不舒坦的事，她怎麼能不說，這事，憋在她心裡已經很久了。
當年孝慈皇后替陛下擋了一劍的消息傳來，她的心裡是痛快的，孝慈皇后死了，最有希望坐上太子妃之位的就是她了，那將來母儀天下的也是她了，她趕到太子的院子時所有人都被攔在了外面，她是側妃，府里的兩個主子都在裡頭，沒人敢攔她，這個時候她自然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現一番，只是沒想到卻讓她聽見了不該聽的。
這麼些年，她一直將這些話憋在心裡，就是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而現在就是這個合適的時機，林氏阿璇，有何能耐騎在她的頭上，壓著她這麼些年，你不是和陛下恩愛嗎？我就偏不讓你們如意。
「當年孝慈皇后臨死前，懇求陛下賜你一碗葯，娘娘，您知道那是什麼葯嗎？」
「別說了，別說了。」林璇捂著耳朵，淑妃湊到她耳邊道：「孝慈皇后說，她早就看出陛下對你的心思不同於常人，旁人有孩子不要緊，可你不能有，她求陛下在她死後，立你為太子妃，將腹中的孩子和世子交給你撫養，可你知道，孝慈皇后怎麼可能讓你的孩子威脅到她的孩子，那碗葯，不僅讓你失去了腹中的孩子，還能讓你這輩子都不能有孩子。」
「不，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林璇知道淑妃是故意的，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她不能相信淑妃的話，淑妃就是在挑撥她和陛下。
「是不是真的，娘娘自己心裡不是已經有了定論了嗎？當年那碗葯是孝慈皇后求的，陛下親自下令賜給你的，孝慈皇后讓你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你卻還要替她養孩子，臣妾看您對太子和五皇子盡心儘力的樣子，就覺得您特別的可悲。」
「你就是皇后又如何，你這一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陛下心中忘不了孝慈皇后，孝慈皇后擔心別人威脅到兩位皇子的地位，陛下就賜你一碗葯，你這一輩子都不能有孕，陛下就算專寵於你，也不用擔心你能生下孩子。」
林璇癱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發冷，淑妃已經走了很久了，她一直在椅子上坐著，將人都趕了出去，安荷意識到不對勁，派人去將陛下請來了，程竑一聽是林璇宮裡的人，當即就撇下手中的摺子趕到了永寧宮。
他一進殿就見林璇坐在那裡，將頭埋在膝蓋上，聽到他來了也沒什麼反應。
走上前拍了拍林璇的肩道:「阿璇，你怎麼了？」
林璇抬起頭，程竑見她臉上全是淚痕，心裡一緊，將她抱到懷裡，問:「阿璇，宮人說你自己坐了好久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快起來，進暖閣里去好嗎？」
林璇忽然伸手推開他，他愣了一下，詫異道:「阿璇。」
「陛下，你想要臣妾替你生個孩子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阿璇，就算你沒有孩子，朕也會……」
「可臣妾想要個孩子，臣妾想要替陛下生一個孩子。」
程竑微微變了臉色，溫聲問：「是阿碩和阿佑不聽你的話了嗎？」
林璇聽他說程文碩和程文佑，突然尖聲道：「為什麼要提阿碩和阿佑，我想要個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死死的盯著程竑的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能生，我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程竑伸手想要摸林璇的臉，林璇往後退了一下，避開程竑的手，哭道：「陛下，我這輩子都不能做一個真正的母親了，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在乎的是什麼嗎？」
她轉過身不想看再看程竑，程竑從背後抱住林璇的脖子，心疼的親了親林璇的額頭，道：「阿璇，阿碩和阿佑都是你的孩子。」
「那個孩子難道就不是陛下的孩子了嗎？他如果還在的話，應該比阿熙大幾個月，他現在應該會叫父皇母后，應該可以走路了，可以像阿佑一樣哄我開心了。」
程竑聽她嘴裡念叨的孩子，就知道她說的是那個無緣來到這個世上的孩子，道：「阿璇，他當然是我們的孩子，他永遠都在我們的心中。」
「是嗎？」林璇笑了一聲，問道：「那陛下你知道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長什麼樣子，他叫什麼名字嗎？」
程竑覺得林璇今天不對勁，擔憂道：「阿璇，你應該好好休息了，我抱你進去好不好？」
「程竑。」
程竑愣了一下，這是林璇第一次主動叫他的名字，他心裡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然後就聽林璇道：「程竑，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就忍心將他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