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崔槿又被程翊摟在懷裡,聽他感慨她三姐怎麼還不成婚這事,低頭用腳踢了一下他的腿,認真道:「你不要總是這麼說,我三姐明明不大,怎麼到了你嘴裡總是催催催。」


  程翊見她認真了,捏了下她的臉:「我還不是為了能夠早點娶你,你就不想嫁給我嗎?」


  崔槿揉了揉臉:「我也還小呢。」


  程翊:「.……。」


  好吧,是他年紀大了。


  崔槿從他身上跳下來,嘴裡贊道:「這個畫舫真不錯,什麼時候弄的。」


  「我上回來見這裡風景不錯,便讓人準備了一條,都是按照你喜歡的來的。」


  崔槿笑著指著那把琴:「你確定我會喜歡這個?」


  程翊湊到她耳邊:「我讓人準備的時候就想過你坐在這前面五指亂彈的認真模樣了。」


  五指亂彈……

  感情這人竟是這麼了解她。


  「沒想到皇城腳下竟然還有這種具有風土人情的地方,你是怎麼想到的?」


  「定熙雖繁華,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我少時應母后旨意隨舅舅去高卓祭祖,穆家源自高卓,那裡的人非常熱情,我挺喜歡那裡的。」


  原來他喜歡熱情的,看他一臉冷淡的樣子,還以為是生人勿進呢。


  「那裡有定熙好嗎?」崔槿問。


  程翊側過身子道:「不一樣吧,也不好比較,那裡挺適合放鬆放鬆的,閑暇之餘過去玩玩,若是真在那裡住下,日子久了也會膩的。」


  崔槿有些詫異的看著程翊,這個思想,倒不像是皇家人。


  崔槿到了晚上才被程翊送回去,一踏進院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見崔梔院子里的沛香紅著眼眶站在那裡等她。


  「怎麼了?」


  沛香迎上來道:「我們姑娘將人都攆了出來把自己關在屋裡了,怎麼勸都不出聲,我們夫人今日回了韓府,老夫人那裡我們也不敢驚動。」


  崔槿直接跟著她走,沉著臉問:「怎麼回事?」


  沛香邊走邊將今日的事同崔槿說了,她是帶著感情進去的,自然將楊雲智狠狠的貶了一頓。


  崔槿聽了直皺眉,心裡暗罵楊雲智亂來,楊雲智風流成性,這麼一來,她想的也是楊雲智捉弄了她三姐,如今失了興緻,便想將她三姐給丟開了,到底是打小就認識的,崔槿還是氣他,兩家關係不錯,又是姻親,他同自己二哥還是好兄弟,居然連這種事也做的出來,雖然覺得這事有幾分蹊蹺,可放到她三姐這裡,她肯定是要護著她三姐的,人都是護短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崔槿到了崔梔的院子里,崔梔的屋門緊閉著,崔槿讓人敲了幾下裡邊不出聲,崔槿氣道:「開門,再不開門就讓人撞門了。」


  她年紀不大,這麼一聲嬌喝倒是將站在一旁的丫鬟都唬住了,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背。


  崔槿對著崔梔院子里的丫鬟數落著:「你們是怎麼伺候的,小姐就這樣在裡面不出來,你們就干站在這裡。」


  「四小姐,三小姐從裡面把門關上了,我們打不開。」


  「打不開不會拆門嗎?拆門都不會嗎?」


  崔槿對著站在一旁的小穗,特別霸氣的命令:「踹門。」


  小穗點了點頭,走到門前,還未來的急踹門,門便開了。


  崔梔從裡面拉開門,眼睛都腫了,抬頭看了眼崔槿,低聲道:「阿槿。」。


  她聲音有些啞,加上紅腫的雙眼,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可憐。


  崔槿本來還氣她,瞬間就不氣了,又暗罵了幾句楊雲智,拽著她的手往裡面去,對著沛香吩咐,快去準備熱水。


  崔槿接過沛香遞過來的帕子,心疼道:「你說說你,他去逛樓子你哭什麼?你要哭也撿個他能看得見的地兒哭,在這裡哭他也看不見,早就同你說了不能同他在一起,你偏不聽,他那種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崔梔也不接話,又擠出了兩滴眼淚。


  「哎,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別哭了,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這事嗎?」


  崔槿替她擦了眼睛,問:「晚飯吃了嗎?」


  崔梔不說話。


  「連晚飯都不想吃了嗎?這下可好了,先還說要長胖了呢,這下能瘦了。」


  崔梔一聽這話,抬眼瞪崔槿。


  崔槿挑眉:「你瞪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讓你不吃晚飯的。」


  崔梔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嘶啞,她輕咳了一聲道:「你不要那麼說楊二哥,我還是覺得他是好人。」


  崔槿氣笑了:「行,他是好人,我是壞人行了吧。」


  「我想了好久都不明白,明明先頭還是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他那種人,對你好的時候你自然就是寶,一旦覺得沒意思了,你就什麼都不是,你好歹也是長寧侯府的姑娘,就他那樣子,哪個世族姑娘願意嫁給他,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什麼侯府姑娘,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我就是喜歡他。」


  「那他喜歡你嗎?」


  崔梔低頭糯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就跟他走,你怎麼就不長點心,壞了名聲,你還要不要嫁人了?」


  崔梔捂著臉哭。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崔槿就差指著崔梔鼻子罵了,生生的忍住了。


  崔梔忽然止住了哭聲,抬頭吸了吸鼻子:「我總要知道為什麼吧,無緣無故的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真如你所說,他就算是不喜歡我,我好歹也還是長寧侯府的姑娘,二哥同他玩的那麼好,他便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也該把我送回來啊?」


  崔槿噎了一下,崔梔這時候倒還不傻,分析的頭頭是道,楊雲智那人確實是,雖然私生活混亂,但對兄弟還是挺重義氣的,崔槿那麼說也不過是想讓崔梔對他死心,這下聽她自己個都說出來了,問道:「那你哭什麼啊?」


  崔梔又瞥了瞥嘴,崔槿趕緊擺手:「三姐三姐,你別哭了行嗎?你還是我姐呢。」


  崔梔憋住了眼淚,道:「我哭是因為他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可他又不說。」


  崔槿嘆了口氣:「這楊雲智若是娶了你,定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樣的媳婦多好啊,該傻的時候傻,不該傻的時候不傻,還處處為自己著想。


  「我要去問找他問個清楚,就算是不喜歡我了,也要說說為什麼吧,當著我的面進樓子,他這是在侮辱他自己,還是在侮辱我啊。」


  崔槿心裡咯噔了一下,心道,這回她三姐同楊雲智兩個人還真說不準了呢。


  崔槿隔著帘子聽著外頭說書的先生在那裡吹噓:「先頭可說了那楊府二公子浪子回頭,如今可又進了聚仙樓了,一進去就包了一個新進的小清倌,聽說那小清倌啊生的水靈,清麗脫俗,據說姿色不下於當年的沈韻姑娘呢。」


  「哦,居然能同沈韻姑娘相比啊,不知是何等美人啊。」


  說書的先生咳嗽了一聲,拖長了嗓音,眾人一聽便知他這是要錢了,有的覺得掃興,直接走了,有的按捺不住心痒痒,從袖中掏出錢往說書的先生面前放。


  有的說:「成夫子,別是你胡說八道瞎編的啊,那楊府二公子風流成性,他進樓子找什麼清倌人啊,只能看不能摸的。」


  那說書的成夫子原是個夫子,因為喜好胡說八道,在書院里不管教書只管講故事,讓書院攆了出來,他這樣被攆出來,也沒有人家肯雇他過去教書,他便在此處落腳,專愛說些故事,勾的這些無事可做的閑人聽他說書,掙些錢倒也夠他糊口。


  「俗,那楊二公子是什麼人,就這種清倌人才有趣,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吟詩作畫。」


  「哎,成夫子,可別轉移話題,撿我們愛說的聽啊。」


  崔槿側頭對著崔梔道:「可都聽見了,要走嗎?」


  崔梔手裡絞著帕子:「不走。」


  成夫子笑著說:「撿你們愛聽的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他伸了個手指頭,摸著山羊鬍子笑,眾人一陣掃興,有的道:「成夫子,你這回可有些貪了。」


  「保管你們花錢花的值,我這裡可是有那新清倌的畫像。」


  「可以啊,成夫子,這都能弄到。」


  成夫子嘿嘿的笑了,這些人都是附近的工人,沒什麼錢,進不得聚仙樓那種地方,又想要一飽眼福,個個心痒痒。


  崔梔扭頭對崔槿道:「走吧。」


  「不看了嗎?你若想看,讓人將那畫像買下來。」


  崔梔冷哼一聲:「我還不至於連個樓子里的清倌都嫉妒,沒聽那成夫子說嗎,清倌人,只能看,不能摸。」她說到這裡,眉眼上挑,頗有些得意。


  馬車往迴轉,崔槿挑簾看了眼街景,扭頭就見崔梔甩著袖子往眼角狠抹了把眼淚。


  剛還得意,這又開始偷偷抹眼淚了,崔槿裝著看不見,往外頭看。


  崔梔道:「你別笑話我,我哭可不是因為他逛樓子,你們都不了解他,我心裡頭明清著呢,他這回只怕是遇著什麼事了,怕連累我呢。」


  「誰要笑話你,開心了也哭,不開心了也哭,考試不過也哭,過了還哭,那眼淚就沒止過,我早就習慣了。」


  崔梔喃喃道:「我前些日子就覺得他不對勁了,似是故意要甩開我,過猶不及,我又不是傻子,外人看不清,我自己難道還感受不到嗎?我以為我小心翼翼的依著他,他便不會趕我走了,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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