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夜晚的皇宮格外寂靜，宮人都輕手輕腳的動作，唯恐驚擾了主子，
殿內燈火通明，程翊伏案疾書，邊上的太監手裡揣著拂塵搭在胳膊上，輕輕的打了個哈欠，大殿四周窗戶大開著，一陣風吹過，明黃色的帘布微微飄起，小太監打了個激靈，困意被吹散，打眼瞧了下案桌上一本本摺子，伸手將案桌上的茶撤掉，換了盞熱茶。
程翊丟下手中的摺子，端起蓋碗，左手拖著碗底，右手拿著杯蓋在碗口輕輕地摩擦了一下，淺啜一口，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問：「殿下，天兒不早了，要不要休息。」
從殿下回來處理公務就沉著臉一句話都沒說，中間陛下抱著棋盤過來尋殿下下棋，殿下也沒搭理，這樣給陛下擺臉色，殿內伺候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陛下氣極，殃及池魚，好在陛下今兒心情看起來不錯，還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說是小八兒鬧脾氣了，雖為皇家父子，這相處卻同常人家父子無異。
小太監彎著腰唯恐這位殿下著了涼，陛下定他一個伺候不周的罪名，天兒冷，殿下卻偏偏著人大開著門窗，不許關上，這冷風吹進來，倒是能將瞌睡蟲都吹跑，就怕吹過了，把人給吹病了。
程翊手撐著椅子站起來，抬腳往外走，後頭跟著的太監宮女忙拿著披風提著手爐跟上，程翊闊步往前走，後頭陳公公接過太監宮女手中的披風手爐，氣喘吁吁的跑著跟上，掐著公鴨嗓子道：「殿下，天兒冷，披上披風吧。」
程翊腳步頓了頓，披了披風，只是嫌棄的瞥了眼陳公公手中的手爐，繼續往前走。
到了永寧宮門口，永寧宮燈火都亮著，顯然皇後娘娘也還沒睡。
程翊到殿門旁，守在外頭的宮人齊齊矮了半截身子行禮，程翊微微點頭，抬步走進去，殿內傳來縷縷幽香，皇後娘娘正和衣歪在榻上，手裡拿著本書在看，見程翊來了，微微含笑，柔聲道：「阿翊來了。」
程翊走過去躬身行禮，皇后將手中的書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坐起身，程翊坐到她身旁，問道：「母后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皇後娘娘笑道：「這年紀大了，早睡就睡不著，索性就起身拿本書打發時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府，今晚要留在宮內休息嗎？」
程翊輕輕點頭，這麼晚了，程翊到皇后這裡來顯然是有事，皇後娘娘也了解自己的兒子，問道：「是有什麼事嗎？」
程翊大大方方點頭，問道：「兒臣記得母后早前送給皇嫂一塊和田碧玉，那玉好像是兩塊。」
程翊提到的和田碧玉是慈安寺上代主持大師開光，放在佛像下佛光普照九九八十天的兩塊玉佩，專為恭賀當時的太子太子妃如今的皇上皇后大喜，那玉不僅明亮透徹，溫潤光滑，雕刻精美，更因有大師開光，寓意深刻，皇後娘娘一直收著這兩塊玉佩，在太子同太子妃大婚後將其中一塊送給太子妃，又說另外一塊送給程翊以後的王妃。
當時程翊也沒在意，皇後娘娘想的是日後程翊大婚，親手送給兒媳婦，她還以為程翊早忘了玉佩的事呢，哪知道這會就來要了。
「是兩塊，另外一塊母后收著將來送給你媳婦的。」
皇後娘娘命女官將玉佩拿來，雕花的木質妝匣打開，皇後娘娘道：「看到了嗎？母后都替你收著呢。」
「母后，可否現在將這玉佩送給兒臣。」
「哦？」皇後娘娘瞬間來了興緻，問道：「你是要送給哪家姑娘嗎？」
程翊垂首不說話，皇後娘娘笑道：「罷了罷了，你拿去吧，本來準備你大婚後帶著你的王妃過來請安送給你王妃的，既然你心急，就先拿去吧，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得你那麼上心啊？」
因程翊這些年身邊一直沒人，皇後娘娘自己吃夠了皇帝身邊那麼多女人的苦頭，也不逼著程翊娶妻，只是心中還是希望程翊能夠早日找到心儀的姑娘，程翊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對男女之事漫不經心的，如今居然主動來向自己討玉送給女孩子，可見這回是真上心了。
皇后早前曾想過要將崔槿嫁給程翊，不過當時程翊也沒什麼表示，她雖中意崔槿，不過說到底這事還要看兒子的意思，只要兒子喜歡就好，所以她聽到程翊變相向自己承認有喜歡的姑娘內心激動不已，本來就無甚睡意，這下就更來了精神了。
程翊捏著玉，心中想著是小姑娘喜歡的類型，明日送給她，她應該會很喜歡的，且這玉大師開過光，能保平安，又在心中琢磨著要不要同他母后說是阿槿，他同皇上說過這事，皇后卻一直不知道，程翊心中有自己的打算，過了年提親，他母后同長寧侯夫人交好，他若同母后說了，保不齊母后就同長寧侯夫人說了，長寧侯夫人徐氏一直想讓崔槿找一哥門第不如長寧侯府高的，程翊有把握說服長寧侯夫人，可這事還得慢慢來，急不得，所以一直未同他母后說。
不過如今也快過年了，過了年就提親，這會讓他母後知道了也無甚干係，母後向來喜歡阿槿，還能讓母后開心開心。
程翊斟酌一番，還是開口道：「不瞞母后，兒臣心儀崔家阿槿已久。」
皇后愣了一下，隨後笑罵道：「好啊，心儀已久，母後上回同你說，你還沒什麼表示，害得母后以為你不喜歡阿槿，也沒敢再同阿玥說過這事，你這小子，倒是能瞞啊，多久了？」
「很久了。」程翊想了想，又道：「兒臣一直在等著阿槿長大。」
皇後娘娘接受了這個消息，看著平日面無表情的兒子耳上浮現一點紅暈，說道：「阿槿知道這事嗎？」
程翊點頭：「兒臣早前已經同她說過了，也同她說年後去她家提親，她也是同意了的。」
皇後娘娘搓著手：「這事好，回頭母后就命人去準備聘禮，你的聘禮啊，母后一早就備齊了。」
「母后先不要同長寧侯夫人說，這事兒臣想像正常人家一樣來，自己去長寧侯府求娶，母后只要派個保媒的就行了。」
程翊向來有自己的打算，皇後娘娘很放心，只要能將她兒媳婦娶回來就好。
皇後娘娘這半夜睡不著起身看書，哪知道這都半夜了還能聽到她兒子說這等好事啊。
程翊大半夜的在永寧宮晃蕩了一圈，回去就寶貝似的揣著一塊玉佩，他也是今日看崔槿腰間掛著一塊玉佩，不住的把玩，才想起母后這裡早前也送過一塊給太子妃的，當時匆匆瞥了一眼，只覺得那玉好看，他皇嫂當時也特別喜歡，這大晚上的處理公務，腦子裡就浮現出崔槿的臉來，於是就巴巴的跑到了永寧宮要了母后的玉佩。
程翊捏著手中的玉佩，搖搖頭，後頭跟著的太監宮女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無人敢打擾他。
第二天程翊一大早就去寶慶樓等崔槿，派了人去叫崔槿，坐在那裡左等右等總算是等到了回信，卻是沒等著人，崔槿今日一大早就去靜逸堂陪著老夫人，壓根就沒見著程翊派來通知的人，至於這給昭王殿下通風報信的人是崔槿院中一個三等丫鬟，如今已經被崔槿提為了二等丫鬟，崔槿才知道自己院中有程翊安排的人，覺得真是匪夷所思，那三等丫鬟也在她院子里很久了，到底是她院子里的人，她也注意過那個丫鬟，挺老實的一個人，幹活利索，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程翊的人。
且程翊似乎了解很多她的事情，按理一個三等丫鬟也打探不了那麼多事情，於是在知道自己院中有程翊的人當晚，崔槿就將雙柳和紫巧仔仔細細的盤問了一遍，弄的兩個丫鬟摸不著頭腦，最後崔槿確認這兩個丫頭沒有任何問題，也只能說明，殿下的人都是神通廣大的。
每年快到年節的時候，各府走動都會頻繁一些，今日崔槿到靜逸堂沒多久，老夫人娘家侄媳婦王二夫人就帶著王府二房的兩個小姐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王府如今的當家主母王二夫人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只是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崔槿讓崔槿很不舒服。
王二夫人帶來的兩位王小姐都乖乖的跟在她後面，給老夫人行禮，老夫人笑著讓崔槿崔梔同王二夫人見禮，王二夫人拉著崔槿的手道：「姑母這孫女生的真好啊，瞧瞧這模樣，可比我家兩個丫頭強多了。」
崔槿不著痕迹的從她手中將手抽出來，沖著王二夫人笑了笑，拉著崔梔坐到了一旁，王二夫人一點也不介意，笑著轉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