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誰是誰的俘虜?
我的心再一次被揪得無比疼痛,也無比酸楚,我骨子裡面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你將第二次失去,你將第二次失去你曾經失去過的那個溫熱身軀。緊接著,我的淚腺變得不受控制,豆大的眼淚往外湧出,它們劃過我的面具,最終從我的面具上往下滴落,滴落到我們所站著的如同泥土般柔軟卻又顯得那麼堅硬的奇特地板上。
帶血煙絲在慢慢變大,因為那根細長觸角在其中蜷縮著,並拉動著源源不斷離開朴錦衣的尾端。終於,朴錦衣臉上的那如同手掌般的東西也微微顫動起來,它在縮攏,周圍位置在朝著朴錦衣的面部收攏。最先是那些伸向了朴錦衣髮絲的觸角,接著是面容外圍的粉紅色母體。
慢慢的,可以看到母體在一點點地朝著朴錦衣口腔位置縮,進而往朴錦衣肚子裡面縮,肚臍眼源源不斷往外的觸角,正在拉扯著母體往朴錦衣胸腔裡面的移動。
我的眼淚卻還是在默默的繼續,我害怕朴錦衣經受不起這巨大的疼痛,最終死去。同時,我又害怕她現在真的會是清醒的,那麼,這遭罪的感覺,讓我寧願自己為她承受……就算她並不是飛燕,而是錦衣。
終於,她的手掌再次動了一下,她的手指朝著我的手心嘗試著做出了一次收攏的動作。
我的心顫動了,趕緊用力抓緊她的手。繼而,我看見……
我看見她臉上那片粉紅色的母體已經縮小了很多,而朴錦衣那雙與飛燕一模一樣的眼睛,已經露了出來。眼睛是睜開著的,正望著我。
那眸子清澈,也明亮,如同深不見底的湖水……
「飛燕……」我不由自主地小聲呼喚道,豆大的淚滴,繼續從我的面具最下方往下滴落。
臉上那粉紅色的母體終於全部聚集到了朴錦衣的口腔位置,她的嘴被撐得很大,嘴角位置甚至可以看到黝黑皮膚被撐起后的裂紋。朴錦衣的表情也能夠被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眼神中遊走的是極其痛苦的眼神。她的鼻子抽動著,似乎想要用深呼吸讓自己度過這一次歷練。她的皮膚也很黝黑,但可能是因為頭頂白光的緣故,我可以窺探到她的蒼白。
我用力抓緊著她冰冷又好像是無骨的手,目光與朴錦衣的目光始終交匯在一起,讓她明白有我在一旁,給她打著氣。終於,那團噁心的手掌般的東西,猛的一下縮進了朴錦衣的嘴裡,但朴錦衣的嘴依然張開著,嗓子眼裡發出細長卻又悠揚的一個「啊」字,聲音如同伴隨著蠱蟲母體往下的遊走而在空中回蕩。
她的脖子在變粗,繼而那團粗大往下移動,經過胸腔,又滑向她的腹部,最終被觸角帶動著,緩慢地擠出了她那已經變成一個血窟窿的肚臍眼。那一團被噁心玩意寄居了的帶血煙絲,也變了顏色,那微微抖動著的黑色凸起物,在一點一點地往下縮進去。
我將外套脫了下來撕開,堵到了她的傷口上。接著將撕成一條一條的布條,綁到了她腰上,保證著她的傷口不會持續地淌血。再說,肚臍眼本來就只是和小腸連接在一起,以目前朴錦衣傷口流出的血液多少可以判斷,小腸上的靜脈並沒有被撐破,不會有太大的事,甚至可以理解成為拉出了一泡噁心的排泄物,只是不是通過肛門而已。
我將朴錦衣的傷口包紮好,然後又將她的衣服整理了幾下后摟抱著站起來,走到了距離地上那團噁心玩意幾米遠的位置,最後對著身後那三個背過身體的傢伙喊道:「可以過來了。」
誰知道轉過身來的古風和古雲居然面紅耳赤,那本來就帶著孩子氣的兩張娃娃臉上,連脖子根都紅了。
燕十三傻乎乎地笑著:「瞅瞅這兩個娃,剛才又沒給你們看到些啥?就算看到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啊。你們瞅瞅鬼面同志,歲數和你們差不多,剛才他都已經瞅到了不該瞅的東西了,還不是跟沒事人似的。」
我懷裡的朴錦衣往我懷裡縮了縮身體,似乎燕十三他們三個的轉身,讓她有了一絲提防與擔憂。
「這個……這個女特務同志……」古風壓根不敢看我懷裡的朴錦衣,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要好好坦白……那個坦白從寬才行……」
燕十三更加樂了:「我說古風同志,你們這是真沒見過女人嘛?都激動成啥樣了。她是女特務,你還同志長,同志短的叫喚,你這是犯錯誤你知道不?」
古風咧著嘴傻傻笑了笑,緊接著可能也意識到這是在出任務,連忙板起臉來,望向了我。而他的弟弟古雲,卻手足失措,站那後面傻矗著,那張娃娃臉和大粗脖子繼續發紅中。
我笑了笑,對著他們說道:「這敵特目前還非常虛弱,我們解放軍戰士雖然對階級敵人是無情且嚴厲的,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就沒有人道主義情懷。所以,我們現在先不急著審訊她吧,等她好了點再說。你們三位覺得怎麼樣。」
三位連忙對著我點頭,表示這個「怎麼樣」的結果是沒問題。可他們仨傻愣愣地點了點頭后,古雲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以先好好對待她,但是能不能麻煩她指出一下我們現在要怎麼追蹤,又是朝著哪個方向去行進呢?」
我轉過了身,望向了朴錦衣所處位置的前方,那邊是這巨大拱形世界的一端,也就是我們走出的那個小門的正右方。我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應該是往這個方向走,朴錦衣出現在這裡,說明之前她與其他敵特正朝這邊走的。」
我話音一落,在我懷裡的朴錦衣卻悄悄動了一下。我朝她望去,只見她身子還是蜷縮著朝著我胸口位置被我摟抱著,但臉卻扭過來朝著我望過來,她的眼睛微微睜開著,睫毛和飛燕一樣那麼長,宛如門帘。
她對我點了一下頭。
我尋思著她這一點頭,自然是知會我剛才的這一判斷是正確的。我再次扭過頭去,朝著後面那三個傢伙很肯定地說道:「是這邊,我們朝著這個方向追蹤下去,應該不會錯。」
說完這話,我率先朝前邁開了步子。而手裡摟著的朴錦衣,身體也較之前溫熱了些許。她再次朝著我懷裡縮了縮,而她的體重好像在變得輕盈,讓我摟抱著她完全沒有需要耗上力氣的感覺。
我步子邁得很大,帶頭往前走去。那一刻,不知道從身體深處哪個位置,油然而生著一種力量,讓自己有著很強烈的慾望,想要勇往直前,去做一些事情,但具體是做著什麼樣的事情,又毫無頭緒。
好吧,我承認,我之所以有這種奇怪的念頭的主要原因是,我摟抱著朴錦衣。儘管我很清楚她並不是我深深愛著的那個飛燕,但,我卻依然激動與興奮。又或者說,我是因為朴錦衣而滋生的某種情感,驅趕著自己有點迷亂地行動著,壓根沒有去考慮到底誰是誰的俘虜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