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英雄
我正要發問,悟空卻率先開口了。他像模像樣地說道:「我認得沈頭的字跡,這幾個字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寫的。」
說完這話,他沖我眨了眨眼,接著問朱敏和霍步高:「兩位小同志身上有指南針嗎?」
霍步高訕訕地笑道:「我就是個小幹事,怎麼有那種高級玩意。」
朱敏倒開始掏褲兜,然後拿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指南針出來。她的表情有點得意,將指南針朝著悟空遞了過來,嘴裡說道:「這是我爸爸當年帶著部隊打日本鬼子的時候從一個日軍聯隊長身上繳獲的。」
我沒有接她的話,當時甚至還覺得挺看不慣她這典型的拿著雞毛當令箭的腔調。我一把抓起指南針,發現這指南針看上去閃啊閃的,實際上舊的外殼都快要磨沒了,只能說它的主人比較愛惜,還給擦拭得十分乾淨而已。
我打開指南針遞給了悟空,悟空指著指南針問我:「哪裡是南啊?」
我暗暗覺得有點丟人,所幸朱敏和霍步高似乎並沒有在意,便指給了悟空看。悟空點了點頭,然後很認真地告訴我:「從南的這個標誌往西過去一個刻度,就是我們現在要照著走的方向。」
我們另外三個人一起傻眼了,這都是個啥邏輯啊?簡單到愚蠢的指路方式。悟空也笑了:「之前我在沈頭身邊聽沈頭這麼說過一次,當時我也迷糊了。沈頭便告訴我,他以前在作戰部隊時候,跟過的一個首長習慣這麼講方位,他跟著那首長久了,便也和他一樣這麼說了。」
我們這才算明白過來。四個人將火把一揮,朝著那個方向便開始跨步。我拿著指南針走在最前面,後面是霍步高和朱敏。悟空很自覺地走在最後,而他的那隻猴,這一會又不知道去了哪。 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猴這一會絕對沒出去偷東西,這洞裡面黑燈瞎火的,自然也偷不到啥值錢的物件。
我們踩著黃泥坡朝前繼續走著,很快就下到了這堆黃泥的盡頭,距離我們最先跳下的位置應該是前進了十五六米的樣子,高度倒是沒法子估計出來,身後那堆黃泥土坡高低起伏,不過應該也下來了五六米吧?接著,我們腳下開始觸碰到堅硬冰冷的石頭地。
我們都蹲了下來,伸出火把去照地上,發現只不過是天然的岩石而已,並沒有半點人工的痕迹。我們又打開了幾把手電筒,用手電筒來照前方腳下的路,火把用來照亮整個周圍。這樣走了一會後,我們的眼睛也慢慢開始適應了這地下世界黝黑的環境。我便提出熄滅兩根火把,手電筒也只是走在最前面的我按亮著一柄而已。畢竟前方還有多遠才是盡頭,也沒有個底細,能省一些的時候得省一些。
可火把和手電筒熄滅了沒多久,走在最後的悟空卻開始喊我了:「小王,快看那邊!」
話一說完,他便再次按亮了手裡的手電筒,朝著一旁跑去。我們以為他又看到了什麼石壁上有什麼指路標誌,誰知道這一次他帶我們瞅過去的,竟是一團黃色的泥印。
悟空扭過了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我也隱隱猜到了什麼:沈頭他們是追蹤什麼東西進入到這個地下岩洞,而之前我和悟空在營地裡面發現了有可能是巨人的腳印,要是巨人真鑽進了這個岩洞的話,他們自然會留下腳印的,而這團黃泥……
我倆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身旁的朱敏便著急了:「你們這兩位同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個神秘兮兮,陰陽怪氣的,我們都是無產階級革命同志,不能來這麼一套的。」
可我和悟空都沒有理睬她。悟空伸出手從霍步高手裡把另一個沒熄的火把拿了過來,然後我倆一起,朝著黃色泥印延伸的方向走去。
周遭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越發沉重。我們那如臨大敵的陣仗,讓朱敏也嚇得不敢做聲了。霍步高甚至緊緊貼著悟空,好像隔我們遠了,就會被黑暗中啥冷不丁鑽出來的東西,一把掐住喉嚨似的。而死一般的寂靜,又讓身邊人呼吸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我和悟空一步步向前,估量著長度。
一米……兩米……三米……四米……
在數了十五六米后,我們終於看到了那直徑有著兩米多的大腳趾頭泥印。
朱敏和霍步高終於也意識到什麼,她倆的呼吸聲變得很粗重。我扭頭示意她倆站在原地不動,然後沖悟空點了點頭。悟空便自顧自朝著那邊走去,去看清楚大腳趾頭泥印旁邊的情況。幾分鐘后,他折返了過來,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然後看了看朱敏和霍步高。
我對他說道:「有啥發現直接說吧,也不用瞞他倆了。」
可悟空還沒開口,朱敏卻說了一句:「這應該是雷炸人的腳印吧!」
「雷炸人?」我和悟空一起扭頭望向她。我不由自主地朝她跨前了一步:「你說的是雷澤人嗎?」
朱敏卻好像避瘟神一般往後快速退了幾步,然後又意識到什麼,重新沖我挺了挺胸,昂頭大聲回答道:「這個疤臉同志,你就不能不這樣一驚一乍的嚇唬人嗎?你也要清楚自己長著一個什麼模樣啊?」
她話一落音,悟空便不樂意了,朝她罵道:「你這個女同志怎麼說話的?小王同志高高大大,濃眉大眼一個小伙,為了咱這一次的任務,愣是憑著對偉大祖國的赤膽忠肝,以一己之力,消滅掉了一個巨大的人型生物。他本來現在應該躺在醫院裡,臉上的傷口上打著繃帶養傷,可是……可是現在事態嚴重,變故太多,沒有機會讓他休養。你以為他想要自己變成這個模樣出來嚇人嗎?他現在不進行治療,以後這一輩子就是這個模樣了,可他計較過這些嗎?」
悟空越說越氣,甚至對著朱敏瞪大了眼睛,一副要打人的表情:「直到昨天的這個時候,小王同志這麼個部隊裡面的優秀年輕軍官,又長得一表人才,給你們這種女青年誰看著都喜歡呢,還不是為了偉大的革命事業嗎?還不是為了你們康達縣城這塊土地的長治久安,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嗎?你居然這樣嫌棄他?我看你這女同志的覺悟有待提高!」
「悟空,行了!」我拉著悟空的胳膊往後扯。
悟空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抽了一下鼻子,轉過了身去。
我再望向朱敏,只見她微張著嘴,一副做錯事的表情。見我看她,她連忙說道:「你……你姓王對吧!王……王同志,對不起。」
我微微點了點頭:「朱敏同志,請你現在趕緊給我們說下你是為什麼知道雷澤人的。嗯,就是你剛才說的雷炸人。」
朱敏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當時比較暗,也看不清她在聽到悟空的搶白后,為什麼要擦眼睛。然後她沖我「啪」的一個立正,行了一個很標準的軍禮:「康達縣公安局朱敏,向我們這個時代的英雄致敬!」
在她身後的霍步高也站得筆直,向我舉起了右手。
我終於笑了,但沒有看見我笑得苦澀,朱敏敬完禮后,正色說道:「我和我父親朱文鴻是康達縣人,不過我父親很小就離開了家,跟著部隊走南闖北,打鬼子,打蔣介石。我也是打小跟著部隊長大的。到新中國穩定了后,父親退伍回到地方繼續來發揮餘熱,我也跟著他一起回來,到了康達縣公安局。我們是回來后,才開始聽說雷炸人……嗯,就是你們發音雷澤人的傳說來著。最初也只是當個傳聞故事聽聽而已,但三年前,也就是蘇修想要佔我們國家便宜建聯合艦隊,被拒絕的1958年,康達縣出了一件怪事,才讓我開始想要調查這雷炸……嗯,是雷澤人的事。」
「那年我們康達縣城後面那土包子山上,有兩撥獵戶因為一些瑣事在那鬧上了。湘西這地,民風本就彪悍,可地方就這麼大,都是七扯八扯能扯成堂兄弟的本家,便也不好真打架翻臉,始終是新社會,不可能像以前。於是,他們說好,各自帶著大刀片子,去土包子山上面去砍那塊天女碑,看誰家的刀子厚重,也看誰家的本家兄弟彪悍,之後就由贏了的那邊做主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