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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脫困

  我冷靜下來,耐心地等著樹藤再次放下來,拉我上去。可等了有十幾分鐘,飛燕身體與周圍石壁摩擦的聲音也都消失了,可那根樹藤卻始終沒有再次放下來。


  上面的人不是沈頭和大劉、鐵柱的話,那就應該是老孫和胡品慶,只有這兩撥人會來營救我們的。問題是……我突然身上冒出冷汗來,問題是老孫和胡品慶在發現了這個鐵蓋后,第一時間會對我們喊話啊!就算他們不喊話,徑直扔樹藤下來救我們,可這樹藤也不是他們身上隨身攜帶的啊!怎麼可能發現井蓋下面這個通道后只過了幾分鐘就找到並擰成了夠這長度的樹藤呢?

  我一下慌了,脖子努力往上仰著,希望能看到斜坡上方出現新的線索。可是,上方鴉雀無聲,我像個被人遺忘的野獸,困在一個廢棄的陷阱里。


  不!我必須上去!飛燕會有危險!我激動起來,同時又萬分驚恐。我張開嘴,對著上面大聲地吼叫著:「救我!救我!」


  我的呼救聲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到最後,我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嘶啞了,我的聲音慢慢的帶上了哭腔。我不是害怕自己生命在這裡走到盡頭,而是擔心著飛燕的處境。我用力地打自己的臉,萬分後悔,為什麼要讓她在不能肯定的情況下第一個出去呢?當時如果是換成我先上去,那麼我起碼還可以想辦法再回來營救她。


  我終於大聲哭出了聲來,儘管我與飛燕的相識只是這麼短短的二三十個小時,但那感覺,她已經成為了我的全部,成為了我的革命生涯里最美麗那段愛情故事的女主角。可是,在她面對著可能出現的危險時,近在遲尺的我,卻壓根幫不上一點忙,而是像個困獸般束手無策。


  到我安靜下來,時間距離飛燕離開這暗道應該有了一兩個小時。我雙手在周圍的石壁上來回摸索著,希望找到某個小小的坑,能讓我往上攀爬。


  在我無聲也無光的世界里,再次燃起我生命火焰的是頭頂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王!飛燕!你們在下面嗎?」是大劉的聲音!

  我無比興奮地張口大喊道:「是我!王解放,是我在下面。」


  上面大劉「嗯」了一聲,緊接著一根長長的繩索被放了下來。可繩子的長度距離我頭頂還有兩三米的距離。


  我再次喊道:「夠不著,還差一點。」


  上面又安靜了一兩分鐘,接著繩子往下落了一米多。我努力往上一蹭,牢牢地抓住了繩索。上方的大劉他們便使上了力氣,我的身體慢慢地往上升去。


  這次我心裡留了個底,我一隻手緊緊抓著繩索,另外一隻手在周圍的石壁上不斷地摸索著。終於,在上升了七八米后,我摸到了周圍並不再是冰冷光滑的石頭了,變成了能夠感覺到細沙的水泥牆壁。這一發現讓我激動起來,有水泥就說明這個通道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為建造出來的。


  十幾分鐘后,我抓住了大劉的大手,被他拉出了我們挖的那個深坑裡的井蓋。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大劉再次看到我,也流露出開心的表情,而沈頭站在我面前,鐵青著臉。鐵柱再次抱著那捆繩索,要往洞里扔,嘴裡還嘀咕道:「小王同志,你讓我們真的很失望,這種危險情況下,還選擇自己先上來!你不會讓飛燕同志先上來嗎?人家可是一個女同志啊!就算飛燕讓著你們,你也應該讓老孫和胡品慶兩位老同志先啊!」


  鐵柱的話讓我心裡更難受了,我爬了起來,拉住他要扔下繩索的手,扭頭對著沈頭說道:「飛燕同志可能已經落到敵人手裡了。」


  「啊!」鐵柱把手裡的繩索往地上一扔,對我瞪大眼睛:「什麼情況?還有老孫和胡品慶呢?他們都被敵人抓走了嗎?」


  我沮喪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接著,我把沈頭他們三個走了后發生的一切都對他們說了。但有兩個細節我沒有敢說,一個是老孫發現那把鐵鏟后,飛燕對鐵柱產生了質疑的一段。以及我與飛燕在地道里的……


  我說完這一切,沈頭和鐵柱都陷入了沉默。大劉坐在我身邊,從地上一個背包里掏出一個罐頭遞給我:「先趕緊吃點東西吧!」


  我哪有心思吃東西啊?我把他的手推開,自顧自地搖頭:「我不餓。」接著我望向沈頭,希望他趕緊說出幾句什麼,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


  誰知道他從大劉手裡拿過那個罐頭,朝我扔了過來。他很勉強地笑了一笑,接著說道:「餓不餓也得填飽肚子,接下來我們還有得忙活的。」


  我「嗯」了一聲,擰開罐頭蓋,如嚼蠟一般啃了起來。沈頭扭頭看了鐵柱一眼,他倆目光中又閃出一種只有他們能夠體會的眼神。沈頭大手一揮:「鐵柱你還下去看看吧!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鐵柱點點頭,抓住繩頭,把另外一端遞給了大劉。大劉把繩子往腰上繞了一圈,打了個結。鐵柱回過頭來,再次和沈頭對視了一眼,最後跳進了那個井蓋。


  我三下兩下就吃完了罐頭裡的食物,扔到了一邊。我嘗試性地往沈頭身邊靠了靠,想要問詢他接下來我們的計劃。可沈頭好像壓根沒看到我這一小動作,依然皺著眉望著那個井蓋。我只得朝著大劉說道:「你們呢?你們追進林子后發現了什麼?」


  大劉那一會正站在井蓋邊扯著那根繩索,他頭也沒回的往我身後的坑外一指:「拉回來一具屍體,在上面和公安廳其他幾個同志的擺在一起,你自己上去看看唄!」


  我依言爬出了深坑,只見地上真的多出了一具屍體,看穿著也是中午我們遇到的同志,但並不是大劉的那位叫穆鑫的老同事。我們之前發現的那四具屍體都只是胸口中槍,而這具屍體全身上下都是血,身上的衣服都有很多處被扯成了布條。


  我走進后蹲到了地上,借著月光仔細地打量了起來。說實話,我還真看不出他的致命傷在哪裡,反而覺得他頂多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已。但很快,屍體脖子上一道不顯眼的口子便把我目光吸引了過去。我第一反應就是:這是被利刃割開的,但這個假設又被我很快否定。因為那個口子的切割面並不是直線,相反的,像是被什麼外力撕扯開的。甚至……甚至像是被人用特別大的力氣扯斷的。


  我重新站了起來,低頭望了一下深坑裡的沈頭他們幾位。沈頭還是死死盯著那個鐵蓋,大劉正在用力地拉繩索,應該是鐵柱在往上攀爬。大通湖方向吹過來涼涼的風,刮在身上特別舒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閉上眼睛抬起頭。飛燕!你現在在哪裡呢?又經歷著什麼呢?


  我再次睜開眼,因為腦袋是從仰著往下放,我的視線被放平,遠處的匯龍山叢林映入了我眼帘。猛地,兩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林子邊緣,他們步子不大,朝著我們的方向慢慢地走了過來。


  這兩個模糊的身影似曾相識,好像是老孫和胡品慶,可這一想法出現的同時,飛燕之前對我的警告讓我一下警覺起來——我現在雙眼只能看到他們倆模糊的人影,那麼也就是說我還不能完全肯定是他倆,頂多只能說是叫做有可能。


  我連忙把身體往下一蹲,低聲對著腳下深坑裡的沈頭喊道:「沈頭,有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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