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二日,薛晏再來,果然暢通無阻。

  得了這個信號,薛晏恨不得捲起鋪蓋行李,直接住到君懷琅的家裡。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如今在永寧公府當家的,還不是君懷琅,而是君夫人。

  整日里,他便活脫脫就是個剛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子,每日下了早朝,讓人將御案上的奏摺一併打包送回家去,便要徑直往永寧公府去。

  君懷琅平日里在家讀書,薛晏便去陪著他,偶爾使壞,還要趁機將君懷琅堵在府中的角落裡,強行親他幾口。

  君懷琅躲不開,只得在被親得面紅耳赤之後,並不怎麼凶地斥責他幾句。

  薛晏向來臉皮厚,挨了他的罵,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君懷琅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薛晏想在永寧公府多待一會兒,也並不是容易的事。

  君夫人平日里閑來無事,有時他流氓耍到一半,還會遇見前來查崗的君夫人。

  薛晏自是不怕君懷琅生氣,但是極怕被君夫人撞見。

  好些次,他手忙腳亂地放開君懷琅,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面對君夫人,倒是把君懷琅逗得直笑。

  待君夫人將他二人打量詢問一通、順便暗示薛晏不要在自己家久留之後,君懷琅都要笑話薛晏一番。

  「怎麼,在我面前像個十足的流氓,怎麼不敢讓我母親看見?」

  薛晏見著君夫人走遠了,才湊上前來。

  「丈母娘面前,像什麼樣子?」他笑道。

  君懷琅面色一赧:「你瞎說什麼呢!」

  薛晏直逗他,逗到他要惱,才涎著臉皮笑道:「好了,婆母還是丈母娘,不都是我母親?」

  君懷琅咬牙切齒,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不過,薛晏即便每日尋出大堆時間膩在永寧公府,宮中也仍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解決。

  薛允泓在那位置上待了幾日,為了給許家洗脫罪名、對協助者論功行賞,在朝政上大刀闊斧地做了不少的改動,將朝廷上下弄得亂七八糟。

  薛晏不僅要將他的爛攤子收拾好,還要留意清平帝的病情。

  太醫院束手無策,只得日日用名貴藥材吊著清平帝的精神。薛晏早遣了人南下去召回派去江南的名醫,順帶請揚州那位神醫出山,將他帶到長安來。

  那位神醫原本極其難尋,不過自打薛晏去了江南,便幾次三番地將他從山中拽出來,時日久了,神醫也懶得再同他擺譜了。

  五六日之後,江南的馬車回了京城,一路沒停,徑直過了宣武門,行進了皇城之中。

  恰好這日薛晏心情不大好。

  他去君家去得多了,君夫人對他雖頗有微詞,但也並不多說。

  但是這日不同。

  這日他在君懷琅房中抱著他耍流氓,讓君夫人撞見了。

  雖說流氓耍得不算過頭,但他也確是在君夫人面前,對人家的長子摟摟抱抱。君夫人的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也不顧他如今是號令群臣的廣陵王殿下,徑直將他掃地出門。

  還不許他再從自家正門進府了。

  雖說這對薛晏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不讓走門,跳牆也便罷了。但是正在這時,宮中有人來報,說江南的神醫已經進了長安,正在往皇城去。

  薛晏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不高興地回了皇城。

  永和宮的前殿,向來是帝王接見朝臣的地方。

  薛晏回到永和宮中,便看到神醫大搖大擺地坐在座椅上喝茶吃點心。

  見薛晏來,他朝著薛晏慢悠悠點了點頭,也沒起身行禮。

  「你們宮中的東西確實好吃。」他笑呵呵地說。「我不打算隱居了,你隨便安排個太醫院的閑差給我,我覺得也挺好。」

  他向來脾氣古怪,能對薛晏這般和顏悅色,已經算是給他極大的面子了。

  卻見薛晏沉著臉色,劈頭蓋臉便道:「來這麼快,不住你的深山老林了?」

  神醫一愣,手裡的點心差點將他噎得翻白眼。

  他難得對人和顏悅色幾分,卻碰了個這麼扎人的硬釘子。

  這下,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把我千里迢迢地叫來,就是來聽你懟我的?」神醫臭起了臉。

  「快點,病人在哪,我看完還要趕著回我的深山老林。」

  ——

  於是,清平帝這日剛醒,就面對著兩張極不高興的臭臉。

  薛晏心情不爽得很,此時抱著胳膊站在一邊,臉上沒有半點笑模樣。神醫被他驟然氣到,此時也沒緩過勁來,往龍床邊上一坐,神情也臭得很。

  清平帝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恨不得把這兩個人狠狠臭罵一頓,再讓人拖出去揍幾板子。

  但他動彈不得,也口不能言,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受氣。

  神醫一把將他的胳膊拽起來,手便切上了他的脈。

  薛晏站在旁側。

  神醫把著脈,停頓了半晌,面上的神情漸漸變了。

  他沉吟了片刻,也沒有說話。

  薛晏看出了他情緒的變化,從靠著的柱子上起了身。

  「怎麼?」他問道。

  神醫皺起眉,放開了清平帝的手。

  「確是中毒。」他說。「劑量不小,即便醫治,也根本無法根治。」

  薛晏問道:「能治到什麼程度?」

  神醫沉吟道:「吃三五年的葯,能勉強開口,動動四肢,也不會影響壽命。但要想像正常人一般,卻是沒可能了。」

  薛晏皺眉。

  他知道,這個意思,就是自己要長期替清平帝收拾爛攤子了。

  他自然不情願,但卻是他答應過清平帝的。

  他道:「儘可能去治。還有,這是什麼毒?」

  神醫道:「光靠診脈,還查不出來。」

  說著,他站起了身,尋來自己隨身帶來的包裹,找出了他平日里所用的銀針。

  「此毒入骨,想必施針的話,可以尋出些端倪。」他說。

  薛晏點頭,讓他自己去做。

  這一施針,便花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

  薛晏退到了外間,讓進寶將沒處理完的奏摺一併送來。一直到暮色西沉,神醫才從清平帝的寢宮中退了出來。

  薛晏抬頭,便見他在自己面前站定。

  「查出來了?」薛晏問道。

  神醫點頭。

  「此毒藥效如此狠辣,且這般隱蔽,並非中原會有的毒。」他說。

  薛晏問道:「江西?」

  畢竟,許家和雲南王有所往來。江西的山林偏僻隱秘,且素有用毒用蠱之人,想必這葯,也是雲南王提供的。

  神醫卻搖頭。

  「並非。」他道。「此毒,唯獨與突厥接壤的極北之地才會有。」

  薛晏抬頭看向他。

  便見神醫接著道:「我遍閱醫書雜談,同樣的毒,上一次出現,還是在十多年前。」

  薛晏問:「在哪裡?」

  神醫看著他。

  「燕郡。」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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