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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血玉

  女子叫清兒,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智鵬,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


  那一晚我出現在鬼戲台,她看見了,以為我是智鵬,就跟蹤來了張鐵嘴家。


  忍字頭上一把刀,但更應該說忍字頭上是一把「雙刃劍」。


  忍與不忍都有利弊,既可能傷到別人,又可能傷到自己。


  清兒既然是他世情債,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傷害到她;也不能激怒她,她穿的是戲子服,帶紅色的——如是惹急了她,就不單單是為了情債而來,很有可能突變成為厲鬼索命。


  權衡利弊之下,我答應清兒幫忙找到張智鵬。


  清兒離開,我枕頭而眠,腦海中抹不掉那一雙含滿怨恨的眼;不經意間,脖子上的血玉滑落打在篾席上,發出咚一聲輕響。


  我依舊閉眼,伸出手指掂了掂血玉,血玉吸收了我的體溫,不是大白天那種冰涼的感覺,而是溫熱的。


  血玉從小就在我身邊,聽奶奶說血玉就是我的護身符,不能隨便摘下來的。


  腦子在進入半睡眠狀態有些迷糊,隨後我就不知不覺地陷入了那種記憶不清神志恍惚的病態中——意識里多出來一個人,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卻好像跟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是誰?」


  他冷漠、沒有任何情感的質問「你們不是在找我嗎?」


  「你是張智鵬?」


  紋絲不動的身姿,極不情願的樣子道:「嗯。」


  「你從哪兒來?」


  好似看見他眉頭一皺的樣子,口吻充滿無奈跟驚訝道:「我就在你身邊。」


  「不可能。我怎麼沒有看見你?」


  幽幽、卻是讓人猜不透很肯定的口吻道:「總有一天會看見。」


  「不行,我現在就要看見你的樣子。」


  「你看不見的。」


  「我有別人沒有的能力,鬼眼、聽說過?所以、無論你是人,還是靈體,都不能逃過我的眼睛。」


  一陣沉默,他還是老樣子,一成不變的姿勢;就像一具沒有生氣的人偶,只是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告訴我,他不是人偶,而是一具不明來歷的魂體。


  張智鵬死了?不可能,我卻感覺到他存在,至少在他身上沒有那種死人才具備的死氣。


  我再看向他。


  他是背對我的,看見的是一抹暗影——


  該死的矮冬瓜大叫一聲,驚得我渾身一顫,驀然醒來,手還是捏握住血玉,指關節微微有點疼,剛才發生那一幕還記憶猶新中的情景讓我茫然無措四處看。


  奇怪的是,屋裡除了矮冬瓜就是我,根本沒有第三者,片刻的迷惘;似夢似幻不真實,要不是一旁的矮冬瓜直呼疼叫出聲來,我還錯覺以為在夢境中。


  矮冬瓜是剛才硬挺倒地,是摔倒不疼,爬起來疼。


  一泡尿把他憋醒,起身時覺得後腦勺好痛,用手一摸還出血了都。


  我看著他五指的血珠,急忙起來去找藥水來給他消毒,仔細一看;丫的剛才倒地居然還能睡,現在後腦勺掛一大包,足足有鳥蛋那麼大。


  給他抹葯之後去了樓下茅廁,回來時疼得呲牙咧嘴還不忘記追問我剛才在跟隨說話。


  我很少說夢話的,難不成剛才真的有看見智鵬?如他是人,為什麼要消失不見,要是不是人,怎麼又沒有死人那種死氣?

  矮冬瓜追問,我是矢口否認,看他滿腹狐疑的樣子貌似根本就沒有相信我的話。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


  看看距離天亮不遠,一晚上的瞎折騰,搞得頭是昏沉沉的不舒服,還想繼續養神懶得理睬他,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夠沉,矮冬瓜進來出去都沒有驚醒我,直到田翠花風風火火進來,喊我道:「沐風,你醒醒。」


  聽是田翠花的喊聲,我條件反射的一下子才翻爬起來,直愣愣的問道:「阿姨,有事?」那種下意識的條件反射就是,以為矮冬瓜把我說的話告訴給了田翠花。


  田翠花笑笑愛憐道:「看你,一頭汗。」說著遞給我一帕子,又說道:「我給你帶了包子,扣在飯桌上的,我們今天要忙活了,鋪子里就你跟潘樹根能行嗎?」


  「能,沒問題。」我不好意思的點頭,心說;總算可以獨當一面幫做點事了,實在是不想做白吃。


  田翠花跟張鐵嘴去做白事,我跟矮冬瓜守鋪面。


  吳奶奶去市場撿爛菜葉,路過鋪面時,說笑道:「智鵬回來了,你爸媽就可以安心做生意,在以往他們走,鋪子就得關門,錯過了好多生意得。」


  我沖她一笑道:「嗨嗨,是的。」


  矮冬瓜拿起雞毛撣子打掃灰塵,我搬一張椅子坐在櫃檯前。


  一人慢悠悠的走來,手裡拿一摞黃表紙。


  我抬眼一看,來人正是喂不飽。


  他來幹什麼?我皺著眉頭,故意當沒有看見他。


  矮冬瓜先出口道:「老頭你來給我改運道嗎?」


  喂不飽冷笑一聲道:「不,我是來幫人驅邪的。」


  「誰中邪了,誰,誰啊?」矮冬瓜拿起雞毛撣子,對他一陣亂舞道:「那涼快呆那去,別擋住小爺清理塵垢。」


  喂不飽冷哼一聲道:「你還有心思玩笑,老夫我大人大量,不跟你們這些小孩子計較,今兒是來搭救你們的。」


  這下該我出場了,我一口接過喂不飽的話道:「好,那麼請先生快點搭救我們。」


  喂不飽不陰不陽的瞄了我一眼,把手裡的黃表紙往櫃檯一放,不知道是從那摸出來一隻硃砂筆,伸出舌頭舔舐一下筆尖,在黃表紙中的一張上唰唰畫了一道鎮邪符,再拿出蚊帚對畫了符咒的黃表紙一掃。


  黃表紙隨著蚊帚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矮冬瓜是從沒有看見過這種情景,所以他也驚呆了,還真信以為真喂不飽有本事驅邪的。


  我卻不動聲色抱肘繼續看。


  附近的人知道喂不飽來張鐵嘴鋪面尋事,一下子圍觀了很多人。


  其實我不想揭穿他的把戲,人言可畏,怕人加油添醋的在張鐵嘴面前亂說;可就看不慣喂不飽一副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神態,我上前一把從喂不飽手裡奪過蚊帚。


  黃表紙飄飄悠悠落在他腳下,我躬身拾起,沖他壞笑一下道:「這個鬼把戲我早在幼兒時期就聽爺爺說過,這些都是江湖術士用來欺騙人的伎倆。」


  喂不飽氣得乾瞪眼,怒氣沖沖道:「你倒是說清楚我怎麼騙人了?」


  我把蚊帚舉到眾人面前「這是磁石做的。」然後把塗抹了硃砂的黃表紙拿起一抖道:「硃砂筆上有鐵粉。」


  磁石跟鐵粉自然是相吸的,我話還沒有說完,喂不飽已經扒開圍觀的眾人,在一片哄堂大笑中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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