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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 挑釁

  瞎子一本正經的樣子問矮冬瓜道:「生辰八字,想要求運道、命道、還是婚姻?」


  果然裝得逼格,像我們這種流落在外得愣頭青,怎麼來婚姻?有也是那些不是人的孤魂女鬼,特么的一大活人,誰願意結陰親?我是這樣想的,以免引起懷疑老頭是故意這樣問,還有一個就是順理成章隨口一問。


  我就站在矮冬瓜身後,玩味的神態看著他跟老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答。


  矮冬瓜說:「我不求婚姻,只求運道。」


  算命先生裝模作樣掐指一算道:「小老弟運道薄弱,歷經數之不清的波折、坎坷,還可能危及性命,如是想改運道,老夫倒是有辦法幫你一把。」


  矮冬瓜會心一笑,扭頭對我眨眨眼,坐正身子,裝著很虔誠的樣子道:「你能幫我?那太好了,需要我怎麼做,請先生明示。」


  算命先生,扶了扶墨鏡,茶褐色的鏡片后,眼睛鼓起很大——我暗自好笑,繼續看熱鬧。


  「小老弟,改運道是要冒險的。人一生的運道,自打出生那一刻老天就欽定了的,如是違背自然改運道我是會折壽的,所以你得下血本才行。」


  矮冬瓜貌似不耐煩得樣子道:「你老就直說吧!怎麼改,需要我做什麼?」


  算命的乍一聽矮冬瓜的話,重振精神頭的樣子脖子一伸,多皺乾枯的麵皮顫動了一下一臉的陰笑,伸出五根指頭「這個數,我豁出去了,給你轉運道,折壽五年。」


  矮冬瓜背起的手往碗前一松,一把泥土給送進碗里;然後不慌不忙重複算命老頭的舉動,舉起胖乎乎粗短的五根指頭「五塊錢?」


  算命老頭搖頭道:「非也非也。」


  「五十塊錢?」


  算命老頭繼續搖頭。


  「五百塊?」矮冬瓜眼睛瞪得銅鈴般大,驚訝的看著算命老頭嚷嚷道:「你也太狠了吧!別說五百塊,就是五毛錢你小爺我也拿不出來。」說著話,他就站起身想要離開。


  他胖乎乎的身子,笨豬樣的扭身,還沒有轉身就被算命老頭抓起的拐杖勾住。


  「小子,歲數不大,欺負我老人家可不是好玩的,今天你給錢就走人,要不然我大喊一聲看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我知道算命老頭這是訛詐人,早就從矮冬瓜口音聽出他不是本地人,才會這麼囂張的威脅他。


  矮冬瓜漲紅了臉,直愣愣的不能脫身,他想從拐杖的彎鉤下逃脫,那拐杖靈活得就像人的手;他跳出右腳,左腳又被勾住,一會兒下來的功夫,他被一算命的瞎子搞得渾身臭汗,吭哧吭哧的不知道怎麼辦。


  我冷笑一聲,坐在矮冬瓜剛才的位置上,不卑不亢款款的說道:「先生算命,我也想學算命,今天我就給先生算一下如何?」


  算命先生一愣,本能的抬頭匆忙瞥了我一眼,沒好氣道:「你們是同路的?」


  他這話問得,恰好露出破綻,我跟矮冬瓜同一口音,自然是會被他聽出來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人。


  我答覆道:「是的,如果我給你算得不對,我們付錢,如果算對了,我們也不要你給酬勞,各種不相干走人。」


  「好。」算命先生收了拐杖,沉寂不動靜等我給他算命。


  我抱歉道:「說得不對,還請先生海涵。」算命的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嘚瑟的晃晃頭沒有理睬我,我呢專註的盯著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先生人中有橫紋,命道不好。」


  算命的對我的話,不以為然道:「那又怎麼樣?」


  「人中橫紋克子孫,想必先生如今還是孑然一身,哪怕是早出晚歸依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你……」一語道破算命的軟肋,他氣得青筋直冒只差沒有跟我大幹一架。


  他既然知道自己得軟肋,我想此老頭一定還是懂得一些命理之術。


  理屈詞窮的他,沮喪的低垂頭就像最初我們看見的那樣,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跟怒視;只是從墨鏡後面隱射出探究,充滿驚疑的目光,目視我跟矮冬瓜離開。


  我跟矮冬瓜挑釁算命老頭的一幕,還是有人看見,看見的人是吳奶奶。


  走在死人街上,那些門可羅雀的鋪面,給人一種死寂感;要是往深里看,絕對不是你想要看見的情景。


  那些面無表情地紙紮童男童女,還有紙紮車馬,都給人一種壓抑陰氣沉沉的感覺。


  吳奶奶的家,就在張鐵嘴跟另外一間鋪面的中間夾縫似的那扇門背後。


  我很奇怪,吳奶奶幹嘛還呆在死人街?

  在後來我聽吳奶奶說,她不想離開這裡,怕老伴找不到新家的路。


  吳奶奶孤寡老人一個,無子無女,平日里就靠拿點救濟金跟左鄰右舍的幫助過日子。


  在死人街有一些遊走商販,賣的糖葫蘆、還有鍋魁、棉花糖的。


  矮冬瓜特想吃鍋魁,卻沒有錢,只能吞口水的份。


  我身上倒是有幾十塊錢的,也不敢隨便亂用的,這可是我們出來的全部家當。


  萬一有一天,張鐵嘴發現我是冒牌貨,我們還不得離開去另尋出路?

  蒼老的喊聲來自身後「智鵬。」


  我扭頭看去,是吳奶奶步履蹣跚的樣子,手裡捏了一大把爛菜葉;據後來得知,吳奶奶每天都要去菜市場逛逛,去撿菜販子丟棄不要了的菜葉子拿回家做菜吃。


  「吳奶奶。」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做了替身。


  「你們倆剛才去惹事了?」吳奶奶看似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說話中氣十足還蠻有勁。


  我跟矮冬瓜心虛的相互對視一眼,笑笑沒有出聲。


  「該,那混蛋不是什麼好鳥。」


  「怎麼?」原以為吳奶奶會責怪我們頑皮欺負老人家的,沒想到她卻是義憤填膺的樣子,罵算命老頭。


  吳奶奶一邊走一邊把算命老頭的歷史講了出來。


  算命老頭有一個綽號:「喂不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懶漢;靠乞討為生,在蘑菇屯討要有難度,他就去了縣城。


  不管是晴天,陰天,還是下雨天,喂不飽討口從不帶碗,闖進飯館里,只要看見顧客吃完了,他就去端起盤子伸出舌頭挨個舔一遍,有剩菜更好,可以填飽肚子,支撐一天。


  年輕就那麼混,晚上棲身橋洞,白天就闖館子;從上街吃到下街,從東門吃到西門,得了那麼一個綽號,人們居然忘記了他的真名。


  在後來,喂不飽因為年老體衰,不得不選擇回家鄉另謀生路。


  他來死人街拜師,想學一技之長老養老。


  可惜的是,沒有人接受他。


  最後纏住張鐵嘴,賴在人家門口不走,田翠花看不過,才勸導張鐵嘴教他一點命理入門之術;沒想到丫的,剛剛學了點皮毛,就離開張鐵嘴,去到破廟前擺攤算命,還趁機佔人便宜,臨時湊合增加了一項摸骨看相的本事。


  還別說,本地人中有不少女的都被他丫的摸骨看相,摸遍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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