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間歇性神經

  幾分鐘之前我剛查看過時間,這個點曾先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眨了眨了眼,難道昨晚睡眠不足產生幻覺了。想到這兒,我輕輕地拍了拍腦袋,準備往室內走。然而下一秒,那隻手卻真真實實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眼神落在曾先生的臉上,這才發現,他的頭髮上竟然有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你怎麼在這兒?」


  曾先生被我問的一怔,這才收回了手,輕輕地瞥了我一眼,說:「你去了哪裡,為什麼電話一直打不通?」


  又是這種語調。


  上次我不是在電話里說的很清楚了?

  「我去哪裡跟曾先生沒關係吧?」我的雙眸盯著曾子謙的表情,說:「難道曾先生是在等我?」


  曾先生眉頭微皺,根據我以往的了解,他只要露出這個表情,就是發火的前兆。為了穩住心情,我張口道:「曾先生該不會是來賞霧的吧?」


  曾子謙聽我這麼一說,忽然遞來一個眼神,不耐煩的說:「行了,別鬧了。」


  鬧?他說的是我嗎?


  他到底是多大的自信,就篤定我會被他吃的死死的?


  「我沒鬧啊,」我聳聳肩,說:「既然曾先生是來賞霧的,我就不打擾了。」


  曾子謙見我要走,忽然沖了過來,「壁咚」一聲,將我抵在了牆上。


  我聽到他一字一頓的說:「昨晚去哪裡了?」


  「不關你的事。」我伸手去推曾先生的胳膊,不料他早已經料到我會這麼做,害我撲了個空。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我瞪著他,說:「曾先生,你是不是覺得上次的桃色新聞鬧得不夠大?」


  「昨晚去哪裡了?一夜未歸?和誰在一起?」


  我聽著曾子謙的語調加重了,心底忽然有些恐懼,只能保持沉默。


  「你不說我能知道。」曾子謙這才鬆開我,說:「不過,我知道了,後果可就不一樣了。」


  我迎上曾子謙的目光,見他一臉嚴肅,忽然覺得憋屈,大吼道:「你想怎麼樣?跟誰在一起我的基本權利,跟曾先生沒關係吧,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告訴你,我和梁醫,我和梁文浩在一起,一夜未歸。」


  曾子謙哪裡料到我會居然這麼火大,吃驚的看了好幾秒,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我委屈呀,憑什麼這個男人可以這麼玩弄我的感情?


  「曾先生,我告訴你,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每個字都是認真地,你別指望自己勾勾手我就跟著你跑,三個字,你做夢。」我速度的拉開自己和曾子謙的距離,說:「就這樣,不見。」


  生怕曾子謙跟上來,上了電梯我便按了關閉鍵,好一會才緩過一口氣來,摸了摸心口,我去,這心跳,跟剛跑完馬拉松似的。


  嘴硬歸嘴硬,可我的心卻沒有那麼硬,即便又是不歡而散,可是我還是敏銳的聽到了那句「電話打不通」,這麼說來,曾子謙是給我打過電話的。


  我鄙視自己沒出息,而後將某人的手機號碼拉回電話薄,心驚膽戰的跑去卧室。


  小白聽說曾子謙又犯病了,從客廳里搜出一瓶防狼噴霧遞給我,以備不時之需。曾子謙是什麼病?熊貓病。


  把自己當成國寶似的。


  梁文浩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躲在卧室看資料,他吞吞吐吐的說了好幾句,而後話鋒一轉,問:「你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髮水?」


  我的眼前忽然閃過我們面對面的那一幕,簡單的找了個借口,立即掛斷了電話。


  不過我也從電話中了解到了一點,曾子謙並未發神經,梁醫生一切安全。


  這場景安靜的可怕。


  小白說我太小心,可晚上睡覺前還是上了防盜鎖,安安靜靜的過了一夜,一切安全。


  換做是從前,我也就只是把曾先生簡簡單單的看成鄰居,可現在不同了,我知道他是恆宇的最大股東,勾勾手指,我就可能失業,我知道他兜里鈔票夠厚,十幾二十萬根本就是小意思,往我身上一砸,恐怕我都扛不住。


  我知道,我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


  法制社會,這條命我自然是能保得住的,只怕人家不高興,就讓我生不如死。


  何況,曾先生還有間歇性神經質。


  戰戰兢兢的去了公司,途中也沒發生任何意外,晨會中楊曉雲簡單的看了大家的創意,最後十分不滿的全盤否定,說是再給我們兩天,周四上交。


  我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慌慌張張的回到辦公室,結果屁股還沒坐熱,同城快遞過來了。


  「袁小潔。」對方喊著我的名字。


  我舉手,轉過臉看過去,便看到了一束火紅的玫瑰迎面而來,快遞哥哥看著我,說:「簽。」


  全辦公室的人都盯著我看,誰不知道我才剛剛被曾子謙一腳踹開啊,所以這個時候,這束玫瑰自然也就成了大家的話柄。


  問題是,玫瑰花上居然也沒有卡片。


  我的腦海里立即浮現了梁醫生的那張臉,心口的陰霾得到了微微的緩解。


  小白晚上要和同部門的同事去吃飯,我只能捧著一大束玫瑰回去,到了樓底下,手機忽然響了,掃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


  是曾先生給我打來的電話。


  我鬱悶的盯著屏幕,直接按下了拒接。然而沒幾秒,電話又打了。我這才按了接聽。


  「曾先生,希望我們這是最後一次通話。」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曾子謙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頓時嚇了我一跳,「咳咳……花還喜歡嗎?」


  花?我慌張的看了眼手中那大束玫瑰,說:「你送的?」


  「不然呢?」


  我懊惱的瞥了一眼四周,走向不遠處的垃圾桶,說:「扔了。」


  這麼大一束,應該有99朵吧,扔了挺可惜的。


  「你扔了試一試?」


  原本還依依不捨的心,被這麼一句給說的煩躁,我鬆開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已經扔了。」


  「你……」


  我將屏幕舉得老高,直接按下了掛斷。


  至於玫瑰,我心疼的看了一眼,偷偷的撿了回來。


  當然,和人無關,只是這麼一束鮮花扔了怪可惜的。


  周二的天氣猶如我的心情,陰陰沉沉的,因為掛斷了曾子謙的電話,我心底有點兒慌張,你說他要報復也就報復,偏偏還保持的這麼安靜,難道忙的沒工夫教訓我?

  這麼自我安慰著,我的心理平靜了許多。


  白天擠壓的雲層在下班前得到了釋放,淅淅瀝瀝的冬雨從天而降,梁醫生給我打來電話,問我下班時間,說要過來接我。我不想麻煩他,便以加班為緣由拒絕了。九點半,他又發來信息,說值班結束,問我是否已經離開。


  我編了句謊話回了去,忙了半小時,才匆匆下了樓。


  雨還在下,我伸手去拿包里的雨傘,而後才察覺,雨傘竟然忘帶了。公交站台在馬路對面,走路過去大約五分鐘,我拉緊拉鏈,踩著水花往前沖。


  有那麼一秒,我覺得自己挺可憐。好不容易跑到了站台,卻眼睜睜的看著一輛公交呼嘯而過。


  我拍了拍身上的水,看著站台里站著的寥寥幾人,這才呼了口氣。


  這會兒雨點大了,噼里啪啦的落下來,聽著還蠻有節奏。我從包里掏出耳機,剛準備插進手機,手機就響了。


  給我打電話的,居然是梁文浩。


  「梁醫生。」


  「雨大了,你回去了嗎?」


  「啊?哦,我在被窩裡呢,你值班結束了嗎?」


  電話那頭噤聲了,我緊張的掃了一眼屏幕,說:「梁醫生,你聽得見嗎?」


  梁文浩這才回應了一聲,而後說了句:「下次要帶傘。」


  我「恩恩」的回了句,便慌裡慌張的掛斷電話,可轉念一想,梁文浩怎麼就知道我沒帶傘的?難道說,他就在附近?


  我緊張的揉揉眼,模糊的雨霧裡,只能看到近景。


  我這才吁了口氣,然而下一秒,耳旁就傳來了刺耳的喇叭聲,我煩躁的想要罵街,卻發現這輛車子停在了站台旁。


  黑色賓利。


  車窗搖下,後座上坐著的男人,不正是曾子謙?


  他無奈的瞥了我一眼,說:「上車。」


  我猶豫了看著他,直接轉過臉去。而我沒想到的是,曾子謙居然從車裡走了下來,拉著我就往車裡塞。


  寥寥幾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我掙扎,怒吼,可曾子謙根本不放在眼裡,來回推搡了幾個回合,我戰敗,曾子謙勝。


  後座上,我和曾子謙分別靠著左右老老實實的坐著,我也沒給他好臉色,只是心裡緊張,腳很涼。


  好一會,曾子謙才嘆了口氣,慢慢的靠過來,低著看著我濕透的鞋子。


  「脫了吧。」他聲音低沉,說著就彎下了身。


  我朝車窗上靠了靠,繼續開啟嘴硬模式:「不用了,曾總你別跟我太客氣,提鞋這種事,不符合你的身份。」


  曾子謙無奈的搖搖頭,命令司機把車內空調調大一些。我雖沒說話,卻看得真切。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便開了車門,不料走下車時,才察覺到了問題所在——曾子謙帶我來了老小區。更直白一點說,他帶我來到了他的住處。


  畢竟有個司機在,我就沒跟他撕破臉,結果人家撐了把傘,自然的站在我的身旁。


  「愣在這裡做什麼?賞雨嗎?」


  我抬起頭,說:「總比賞霧強吧?」


  曾子謙眉頭微皺,將傘遞給了我,吐了一口氣,而後忽然伸出雙臂,把我橫抱起。


  我嚇得傘沒拿穩,撞到了他的額頭,他嘆了口氣,而後迅速的沖向樓道。


  間歇性神經質又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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