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詭異 (1)

  聖山山谷,徐克連夜讓從北京趕來的醫療專家為郭老四、劉季、常盛診治。說也奇怪,三個人傷勢頗重,醫療專家檢查過後,只說自己會勉力為之。至於能否徹底康復,不留什麼後遺症,不敢打什麼保票。


  徐克雖焦灼萬分,但卻無可奈何。皆因找到三人後,原本想迅速趕回北京,會有最好的醫療條件。誰承想,這聖山山谷內似乎有一種魔力忽然出現。徐克來時乘坐的直升機無法發動,機械師檢查了N次,結果都是沒有任何的故障。航空專用油也在油箱里加得滿滿的,可就是任憑你再如何,也發動不起來。


  面對這怪事,讓人感覺無力。直升機駕駛員和陸續趕來的車隊的司機們都感覺內心發毛。徐克想過放棄直升機,乘汽車先行離開,再到機場轉民航飛機回北京,沒想到,只要老郭、劉季、常盛三個人任何一個人在一輛汽車上,這輛汽車就像沒了頭的蒼蠅。換司機來開,或是徐克親自來開皆是一樣,眼看著眼前是一條出聖山山谷的小路,可是這條路漫長無邊,根本走不到頭,徐克較勁似的一直開了三四個小時,結果發現還是在這條路上奔走。一旦下了車,才發現,汽車根本就是在原地方圓三四百米內打轉。詭異的是,開車的人根本沒感覺,而旁邊的人作證,這輛汽車就在這麼大的地方來迴轉,有不少手下人喊過,用其他汽車鳴笛過,還有乾脆開車在前面帶路的,可這一切,徐克根本不知道。


  而沒有三個人在上的汽車,誰都能輕易地離開聖山的山谷,不過花費上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


  這時間一久,人心惶惶。不少手下議論紛紛,這些人雖是徐克集團里的心腹,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遇到這種奇怪的事情,還是不大願意繼續逗留下去。


  劉季等三個人的傷勢,也呈現出一種怪狀。原本,外傷都得到了及時的處理,用上了全球最好的傷葯,可是這些傷口卻不結疤,每天都要迸裂一次。要知道,三個人從被找到后緊繃的精神一鬆弛,就長時間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甚少翻身,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和平穩的心跳,幾乎就像死了一樣。


  這種狀態下,不會因為運動而造成傷口迸裂的。


  徐克皺著眉頭,看著三個人。幾個醫療專家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根據幾天來的觀察,這傷口迸裂的時間,是固定的。這更加讓人難以接受,似乎冥冥之中,有隻無形大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如今傍晚時分,正是傷口迸裂的時候。從老郭開始,身上原本看上去已經要癒合的皮膚,忽然無聲地,像小孩嘴一樣綻裂開來。老郭的身體微微顫抖,想來還是有痛感的。但這綻開的傷口上,卻看不到一滴的血湧出。傷口越綻越大,讓人觸目驚心。似乎這個傷口要無限地綻開,直到將老郭渾身的皮肉裂成兩半。


  綻開到有六七寸長度時,這道在腹部的傷口停了下來。與此同時,老郭手臂上,一道傷口也開始綻開。


  如此循環往複,不一會兒工夫,老郭身上傷痕遍體,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只是這些傷口雖縱橫交錯,深可入骨,可並沒有一滴的鮮血冒出。


  劉季嘴裡發出一絲的呻吟,這情況在老郭的身上中止,在他的身上出現了。大抵應該是在墓中,劉季受到的傷害比老郭更嚴重的緣故。他身上綻出的傷口也比老郭多了不少。


  大概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三個人身上都布滿了創傷。徐克剛要招呼醫療專家進行處理,忽然輕微的一聲「嘭」的響聲,三個人似乎聽到了什麼信號一樣,全身的傷口向上噴出了一片血霧。這血霧足噴起有十厘米左右,幸而只是一次,便再也沒有鮮血從傷口流出。不然每日如此,這兩三天來,三個人恐怕早就鮮血乾枯而死了。


  徐克看了看頃刻變成血葫蘆的三個人,幾個醫療專家木然地上前,熟練地上藥。其中一個聲音木訥地說,只要上藥,傷口不用包紮。徐克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眼睛中的瞳孔卻縮成了針尖大小,那是再次被震驚的。三個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開始收縮,變小,片刻的工夫,消失不見,除了殘留在身上的污血,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們對此無能為力,先前說好的報酬—」一個醫療專家雙眼發直地說,「我們也不要了,希望您能讓我們現在回去。至於這三個患者,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徐克搖搖頭,「不管怎麼樣,萬一再有什麼變化,還需要你們的維持,我給你們加錢如何?」


  這位專家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實話不瞞您,都說醫生膽大,相信科學,其實在醫院裡,我們平素也沒少見一些怪事,對神鬼之說比尋常人更加相信。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覺得,這事情必定和神鬼相關。這種事我不想沾,也不想惹,錢再多有什麼用,那也得有命花啊。」


  徐克長嘆一聲道:「你們走可以,我要邀請其他醫生前來,需要你們給我一天半天時間。」


  醫生不再說話,徐克從帳篷中走出去,去聯繫新的醫生,隱隱聽到帳篷內有人嘆息:「再請醫生只能讓三個人更痛苦,看現在這個樣子,這三個人是撞了什麼,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浙江青田,劉季家中。


  正是深夜時分,小村中家家漆黑,早已經沒有了燈火。


  村子里餵養的狗,忽然慘叫了起來,聞聲猶如在哭泣一般。這叫聲撕心裂肺,拖得長長的,從村頭到村尾,所有的狗似乎在合唱一樣,聲音此起彼伏,讓人心悸。


  小村裡不少人被驚醒,但卻無人願意出來看個究竟。


  村民們心中自我安慰,村裡有劉仲在,這怪力亂神之事不大可能發生。


  月下,一道影子映在地上,飛速地向著村裡而來。這影子足有兩三米的高度,跳躍如飛,眨眼就是上百米的距離,這速度如果去參加什麼奧運會,估計博爾特只能跟在後面吃風。


  影子的頭顯得很小,明顯和龐大的身體不符。大概是上天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在腦袋的旁邊,忽隱忽現,竟然不時有另外一顆腦袋出沒。


  這若是被人看到,肯定會嚇個半死。


  飄蕩之間,影子進了青田村。這時,村中的狗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那凄厲的叫聲馬上齊齊地中斷。影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血腥、暴虐的味道,在小村中瀰漫,狗兒都夾住尾巴,在喉中發出輕微的嗚嗚聲,各自找角落躲藏了起來。


  最終,影子在劉仲住所前停了下來。一個龐然大物從樹上躍下,原來這正是它的影子。這東西雖然看似笨重,實則輕飄飄的像一片樹葉一樣,落地不帶半點聲響。


  劉仲家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燈光亮起,劉仲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后。他看了看家門前高大、恐怖的梟面血屍,彷彿早就知道它會來一樣,說:「別玩了,憑你這寶貝,還嚇不住我。」


  梟面血屍背後,探出一顆發如枯草的腦袋來,精瘦精瘦,麵皮像是直接綳在了骨頭上,齜牙一笑,形若鬼魅。他開口說:「你這個老東西,每次都是這麼不配合,你哪怕假裝害怕一次,也讓我心中好受不是?」


  劉仲眯著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養梟面血屍的老人:「你答應我的事辦完了嗎?我為何要讓你?」


  老人一癟嘴:「老東西,你不是卸磨殺驢,就不承認了吧?我可是千里迢迢,為了你那個單門獨傳的寶貝孫子,跑到了內蒙剛回來。」


  「唉!」劉仲忽然嘆了一聲,「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了不假,可是如今,我那孫子可是在陰陽路上轉圈呢,恐怕再得不到救助,這小命也是三兩天的工夫,就化為泡影了。」


  「是真是假?」老人一副不相信的嘴臉,追問劉仲。


  「當然是真,我就算準你會來。這樣,正好用你這寶貝急速馱我們趕去一看,這事不小,我也只能出面了。」


  老頭兒臉拉得比馬臉還長說:「算了,算了,就知道他娘的我就是苦力的命。我這寶貝雖然疾速,可是代價卻不小。看來我又要大出血了。」


  「不就是一些帶有血庛的明器嗎?」劉仲微微一笑,「回頭我想辦法補給你就是。」


  老人樂得像孩子一樣,「此話當真?沒想到我還有讓你老劉出血的時候,有這句話,這明器你給不給,這活計我都幹了!」


  聖山山谷外,蒙古人的帳篷已然寥寥無幾,成群的牛羊不知被如何處理掉了。草原上一片寧靜。


  只有十七八個強壯的小伙,面容陰沉,聚集在一起,凝視著晨霧中的山谷,眼中似乎要冒出血來。


  對他們來說,這是赤裸裸的侮辱。身為守陵一族,數百年來,這一脈在此地休養生息,目的就是不讓外人打擾了這裡沉睡的先祖。關於這座陵墓,流傳下來的消息不多,作為守陵人,也未被告知陵主是誰。


  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一個傳說里,這陵墓中隱藏著秘密,有著蒙古興盛的關鍵物件,子孫當儘力以命守之,不被外人侵擾。


  數百年來,這一脈人對這陵墓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一脈的傳統,無論誰家中有了子嗣,只要是男孩,做父親的就必須入谷,到指定的方位,拈一小撮土回來,讓嬰兒吞食下去。據說如此,可得陵墓中風水神物保佑,百病不生,強壯健碩,又能從此和陵墓血脈相連,魚水交融。


  若是女孩子,則註定長大要外嫁,自然沒有服下這撮土的資格。而且,女孩不得進入聖山的山谷,否則會為全族帶來危害。


  據傳在明清時代,有一七歲幼女,一天追逐蝴蝶,趁大人放牧時刻進了山谷。結果回來之後,渾身冷若冰塊,滿臉鐵青,嘴中有獠牙齜出唇邊,滿嘴溢血。凡見到她的族人,皆感覺渾身風冷,接二連三地高燒不退。


  最終,族內老人稱女人入谷,乃是對陵墓不敬才有此禍。最終使人抓了女孩,要活埋山谷之內祭陵,告知先祖,此女不嫁,永守陵墓,要先祖消退對整個守陵一族的懲罰。


  說也奇怪,小小女孩,被抓之時,力氣極大,尋常三五個成年男人,根本近不得身,就被甩稻草人一樣輕易甩了出去。


  全族束手無策,最終,長老讓女孩父親親自出手。這男人看女兒變成如此模樣,內心難受,原本想躲開此事,可是沒想到,最後事情還是落到了自己的頭上來。


  男人無奈,只得靠近女兒,邊抓女孩的胳膊,邊眼淚橫流,稱女兒死後,自己也不獨活,必自刎於女兒埋骨之地,長伴女兒左右。


  說也奇怪,這女兒聽聞此話,竟再不掙扎,一雙眼中流下了兩行血淚,乖乖地就範。從那之後,守陵一族對這山谷陵墓更加恭敬,百分百相信,自有風水神物藏於其中。


  沒想到,這千百年來族人精心保護的地方,如今被一群外來的不速之客給進入了,而且糟蹋得整個陵墓七零八落。


  這就好似用尖刀,一把扎進了守陵一族的心臟,然後不停地攪動。那種感覺,讓人無法忍受。


  「殺了他們。」一個壯漢咬牙切齒地說,「山谷里的人,沒一個好的,我們一個也不能留。」


  「可是,他們有槍,我們不能蠻幹。」身邊一個人輕輕搖搖頭提醒說。


  「有槍怎麼了!」壯漢怒氣沖沖地說,「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我們也有弓箭、刀子,就算沒了弓箭、刀子,我用牙咬,用手掐,也要弄死他們!」


  眾人被激起了血脈里的凶性,連那個遲疑的漢子也不再說話。大家手裡拎著雪亮的鋼刀,背後背著弓箭,腰間挎著的箭壺中,插著喂上了山上毒草汁液的鵰翎,趁著晨霧瀰漫,向著山谷中而去。這些人像覓食的豹子一樣,躬身在草叢裡行進,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


  從山坡上下來,將要接近山谷,那發狠的壯漢忽然眉頭一皺,輕輕地「咦」了一聲。這山谷往日他不知來過幾百次,每次都順暢無阻,可是現在,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向外推去,再想行進一步,格外地困難。


  看看身邊人,壯漢心中不詳的預感湧現了出來,身邊的夥伴們,每個人都是身體前傾,一副全力以赴的樣子。這尋常走路,哪需要擺出如此的姿態,而且,行進速度緩慢,每個人儘管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雙腿卻像綁上了千百斤重的鉛塊一樣,挪動一步都需要五六分鐘的時間。


  「天責。」先前質疑的漢子一臉絕望地搖搖頭,「我們守護不利,被長生天責罰了,不想讓我們再進入聖谷了。」


  壯漢咬牙,「不管如何,哪怕是死,也要先殺死那些盜賊,也算死得安心,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說著,壯漢兀自發狠,奮力向前走去。一行人不再說話。


  忽然,壯漢鼻子里冷哼一聲,臉上的汗珠變得黃豆顆粒大小,身體一頓,僵在了那裡。他走在最前面,已經從山坡處完全下來,一隻左腳邁進了山谷當中,這左腿小腿處的褲子,忽然碎裂,散亂的布片猶如蝴蝶一樣隨風飛舞。


  讓他冷哼一聲的,是小腿處傳來的疼痛。低頭觀看,整個小腿已經皮開肉綻,傷痕密密麻麻地出現,宛若被摔裂的瓷器一般。鑽心的疼痛更加強烈,傷口處的肌肉開始脫落,頃刻只剩餘一根白骨。那白骨上,裂紋橫生,大概三兩分鐘時間,變成了滿地的骨片。


  大漢身體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前傾倒下,「咕咚」一聲,整個人面朝下摔在了山谷之內。這突然的變化,讓他身後的人渾身發冷,緊張得連嗓子都痙攣了,話也說不出來,只發出「咕咕」的聲音。


  壯漢倒地之後,全身變得像那條小腿一樣,紛紛肉落骨碎,鮮血橫流。一條性命,活生生地眨眼間變成了一堆沒有知覺的骨片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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