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覆巢之下
蟬鳴喧鬧了一整天。
太陽探進教室，從牆壁爬到書桌，再爬上課本，爬上陳芝的臉。
他握著筆在奮筆疾書，明天就要高考了，還有很多很多他想要去複習的事。班主任在講台上來回踱步，他有些焦慮的樣子，時不時摸摸禿頂的腦袋，似乎愈發的明亮了起來。
一張紙條塞給了陳芝，上麵有一道題，還有加油的字樣。
陳芝思考了一會還是順利地寫完了答案，同桌朝他笑了笑，兩個人又埋頭繼續刷題。
一陣風吹進教室，帶著樹蔭的涼爽，桌麵上的卷子嘩啦啦的飛舞，清脆悅耳。
放學了，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人群三三兩兩離開學校，陳芝回到家，父母做好了豐盛的晚飯等他，一家人聊得很開心，對明天的高考充滿了信心。
陳芝回到了房間，他繼續複習了一會，累了站到窗前。
月明星稀，溫和而靜謐的長夜。
“我該醒了。”陳芝感慨道，“真是美好的一天。”
陳芝從床上坐了起來，胸口的疼痛瞬間占據大腦，讓他不由倒吸冷氣。
血色濡出白布，鮮紅而美麗。
陳芝扶著床邊站了起來，這裏房間的布置他從未見過，他扶著牆走到門外，遠處山林鬱鬱蔥蔥，眼前房屋勾心鬥角飛拱照壁，建築的極為精巧。
陳芝走幾步就要歇息一會，他奇怪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他聽著聲音不遠處的大堂似乎有人爭吵，慢慢挪著步子走了過去。
一隻手抓住了陳芝的脖子，他渾身一機靈，擰頭看到了麵無表情的李箜篌。
“李師姐？這裏是哪裏？後麵發生了什麽事情？蘇沉魔頭哪裏去了？”
李箜篌目光閃爍，她嘴角蠕動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陳芝每一次呼吸，肺部就像被火燒灼一遍。他甚至有些懷念昏迷的時刻了。
大堂裏吵的越來越厲害，陳芝探頭望了望去，葉靈坐在主位扶著額頭一臉疲憊。旁邊幾個女子劍拔弩張，爭得麵紅耳赤。
“你們不必再吵了，今日便為掌門下葬罷。”葉靈歎道。
見眾人又有要吵的痕跡，葉靈抽出劍來砍斷桌角斥道：“再有妄議者，與峨嵋緣分，如同此桌。”…愛奇文學iqiwxm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大堂裏安靜下來，兩撥人各引一撥人轉頭離開了，隻剩下葉靈長歎一聲，然後把身子縮在椅子裏。
“葉靈師姐。”
葉靈看到了陳芝，驚喜道：“小乞……你醒啦！”
葉靈站起身來握著陳芝的手，她眼眶含淚幾近哭出聲來。
“那天我昏過去後發生了什麽？”
葉靈擦擦眼角說道：“那日我們都未曾料到，那魔頭蘇沉，早已融匯天綱，四象鎖獸陣法並無用處。他施展功法日月齊昏，天地倒懸，所有招數他一一打回，四大掌門與他竭力對抗，引得撫仙湖倒灌太嶽城。”
陳芝心中一驚，這魔頭武藝恐怕快要登仙門步入練氣期了。
葉靈有些恍惚繼續道：“然後，我隻遠遠地看見，那魔頭一身黑光，將師父撕碎了。”
陳芝驚愕的張了張嘴，最終也以沉默回應了。
“李師姐，你帶陳芝弟弟回去休息吧。”葉靈轉頭又說道，“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再聊，這兩天我要操持師父的喪事，會有些忙碌。”
李箜篌牽著陳芝離開了，陳芝回頭看看，一身鵝黃的葉靈漸漸的隱入了陰影當中看不見表情。
葬禮在三天後舉辦，整個峨嵋山白紗素裹。
苦菱師太的身軀並沒有找全，葉靈還是執意下葬。為此，長老孫梅兒、首席內門弟子於采蓮與葉靈爭得不可開交，最終，在李箜篌的支持下，葉靈力排眾議安排了衣冠塚。
葉靈素衣披麻，走在隊伍的最前麵，陳芝在一旁甩著紙錢，所有人都浸在沉默之中。
苦菱師太的棺槨落進了土坑之中，響起一些隱隱綽綽的啜泣聲。泥土封上了衣冠塚，一切平寂，入土為安了。
孫梅兒撲到墳前痛哭了起來，於采蓮跪在一旁大聲嚎啕，一眾女弟子也放聲大哭人人垂淚。
葉靈麵無表情地走到師父墳前，她點燃三炷香，磕了三個響頭。她的目光銳利，刀削斧刻山石嵯峨，整個人如金石琢磨熠熠生光。
“師命我命，峨嵋血仇，同心戮力，誓殺魔頭！”
葉靈抽出長劍在左手掌心劃出一道血痕，鮮血從掌心滴進泥土，掩蓋住了所有的哭聲。
一眾姑娘收拾好淚水，齊齊拔出長劍劃在掌心。
“誓殺魔頭！”
陳芝將最後一把白色紙錢灑向空中，葉靈正式繼任峨嵋派掌門。
關於陳芝的去留問題成了一個眾人視而不見的大象，苦菱師太的葬禮拖延了這個問題，葬禮之後的暗流湧動，陳芝成為了最好的靶子。
議事堂裏，孫梅兒沏著茶，她雙目低垂似乎毫無火氣。另一邊於采蓮坐坐立立，踱著步子不時向外張望。
葉靈走進大堂，兩人站起身：“見過掌門。”
“孫長老有什麽事情？”
“我們峨嵋曆來隻招收女弟子，山上有男子日常生活多有不便，葉掌門豢養男兒屬實不妥，還請葉門主早做打算。”
葉靈眼神如刀，看的兩人不自在，於采蓮扭來扭曲很是不安。
“孫長老說得對，峨嵋曆來如此，掌門若執意如此，恐怕難以服眾！”於采蓮喊道。
“掌門走了幾天？”葉靈突然問道。
“不到七天。”
“是啊，掌門頭七未過，你們還在本末倒置離心離德，掌門的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孫梅兒眉毛一橫說道：“破壞規矩的可不是我們，峨嵋危亡之際，掌門卻還在行苟且之事，那可真不知道讓掌門不安寧的是誰。”
“好，峨嵋危亡之際，那便要以非常行事。”葉靈說道，“從今日起，峨嵋山特別行事。凡長老以下，必須經營糧田。每月中旬，外門弟子大考，合格者晉升內門。武藝功法不拘於內外門之分，由我授課，凡是有潛力者，都可學習牽機。”
孫梅兒又驚又怒：“混賬！祖宗，祖宗的規矩你全忘了！”
孫梅兒站起身來，脖子上卻早已架住一柄長劍。
李箜篌持劍控製住了孫梅兒，而於采蓮左顧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
“孫長老，請坐。”葉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