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人之間的情誼,有時,不輸男人(1)
「怎麼了?」方慕白回過頭,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站起身,在我愣神之際,拉過我的手,向前方的座位走去。
我微微使勁,打算阻止他,卻在他那一抹溫柔的微笑中停止。
「別擔心。」方慕白附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的心怦怦地跳著,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有什麼堵在胸口,微微地脹痛。
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吧?雖然知道並且告訴過自己千萬次沒有什麼關係、不要緊,一切都無所謂的,他是他、我是我,以後我的一切都和這個男人不再有任何關係。
我看著他對她說著什麼,她笑了,甜甜的,像是卡布奇諾的夾心冰淇淋,散發著甜美的清香。
「韓總真是好興緻。」方慕白淡淡地對韓陌道。
韓陌抬起頭,在看到我的一剎那有些微的愣神,隨即眉宇微蹙,看得出來並不是很開心。他掩飾得太好,臉上依舊風輕雲淡,若不是我與他相愛相守多年,恐怕也要被他騙過了。他對方慕白真的是打心眼裡不喜歡,這點我再清楚不過。
「方總不也是?」他淡淡地應了一句,似乎沒有談下去的意願。
「我和韓總您比可差遠了。」方慕白說著,有意地瞄了一眼對面的女人。
「真不好意思方總,我們吃完了,以後有機會我做東請你,今天就先走了。」韓陌拉起對面的高婉言就向外走去。在經過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踩著那極有規律的步伐走出了飯店,剩下一桌子的燭光晚餐。
看著朦朧的燭光投射在桌子上的影子,我突然覺得渾身發虛。
方慕白攬過我的肩:「借你,靠一下。」
我愣了一下,隨即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想著剛剛愣神時浮現的那一幕。
「陌,我真的好高興,這裡的氣氛真贊!」我大驚小怪地說著,頗有些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
韓陌靜靜地看著我,然後拾起我的手,十指緊扣:「好,等以後我有錢了,咱們天天來吃!」
「嗯。」我重重地點著頭,然後笑了。
窗外繁花妖嬈,奼紫嫣紅,分外婀娜……
「謝謝。」我從他的肩膀抬起頭來,聲音略帶哽咽。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再對我說這些,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好,不說謝。」
因著這突然的插曲,我和方慕白沒多久也離開了那兒,回到方慕白的車上。
「你還是圍上些東西吧,女人的臉終是怕吹的。」
「不用,我喜歡這種皮膚被割裂、身體中的每一根骨頭都跟著碎裂的感覺。」
「好,那我要加速了。」
話落,他一腳踩向油門,整輛車如火箭一般向著前方沖了過去。
汗,不停地滴落。
原來我也是會害怕的,直到車子停下來的一剎那,我才感覺到雙手已經麻木,像是水裡的魚被拋到了岸邊,魚鱗暴露在陽光下,變成一片一片,格外耀眼,卻也離死亡不遠。
我看向方慕白,問出我一直想問的一句話:「方慕白,你想死嗎?為什麼我總能感覺到你內心裡有一股激昂的情緒,而它們是黑色的,會讓人害怕?」
他目光盯著前方,不知在看些什麼。
「你害怕嗎?」良久,他突然問道,聲音很輕很輕,輕到近乎囈語。
月色如水,只是不知究竟流向何方……
考試的日子即將到來,我彷彿又回到了高考前那段黑色的日子裡。
「蘇啟澤你不要總是弄出聲,這樣我沒法好好看書了!」我大喊著,在這傢伙面前的我彷彿連最初的壓抑也得到了釋放,不用擔心什麼也無須擔心什麼,這種輕鬆自在的關係讓我很享受。
「誰管你看書!都這麼大的人了,和人家小姑娘擠什麼擠,有意思嗎?成天念書念書的,我看你早晚念得痴獃!」蘇啟澤撇著嘴,一副不是很贊同的樣子。
這傢伙從知道我要繼續往上攻讀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嘴臉,還總是把音響開得很大,然後在畫畫的時候弄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像是在和誰吵架。
中途蘇熙回來過一次,說看看我複習得怎麼樣了,然後狠狠地批評了這頭暴龍一頓。到現在他還沒緩過這個勁兒來,總是找我麻煩。
「我說蘇小冉,你把我那條新買的純色皮帶塞哪裡去了?」他大吼著。
「衣櫃的第三個抽屜里。」
「沒有。」又是他的一聲大吼。
「怎麼會?」我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衣櫃,結果一拉開就看到了他說的那條皮帶。
「這不是嗎?」我遞給他,然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他應道,然後拿過皮帶。
我有些火大,他分明看到了,只是想要折騰我一下,這個幼稚的傢伙!
「以後衣服什麼的別再讓我找,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我哼道。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比蘇熙那女人還啰唆!」這陣子他特別喜歡管我叫「麻煩的女人」,而不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女人」。
兩者相比,到底哪個更不好一些呢?我想了很久,終是無解。
日子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考試的日子到了,我背著個書包,和那些比我小很多的學生一起,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覺,很是詭異。
在考場上很多題都不會、很多題都拿不準,總之,感覺考得很不理想。
好在付出終有回報,考試結果出來了,我的成績還不錯。順利通過學校的面試后,沒多久,我就接到了錄取通知書,紅色的,像是請柬。
姜好後來來找過我,非要給我慶賀。
她輕輕地擁住我:「小冉,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你這麼優秀,將來他一定會後悔的。」
我笑了笑,用愉悅的語氣說:「阿好,其實,我也這麼認為的。」
「真的這樣認為?」她沒懂,挑著眉重複道。
「我要繼續深造。這幾年光圍著一個人轉了,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隨著那個人起起伏伏,一晃就是四年,整個人都快要和時代脫節了,而我將來打算征戰商海。」我做出一個要征戰沙場的威武姿勢。
她看了看我,目露喜色,驚呼道:「太棒了!我也正有此意,將來我們一起合作,把事業搞起來,自己也當一把什麼總的!」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望向外面,覺得那日頭雖然和剛剛是一樣的,卻又有著明顯的不同,熱量彷彿高了幾倍,卻很奇異地不讓人覺得如炙烤般難受,反倒覺得有些溫暖。
「對了小冉,你報的哪所大學?」
「S大。」我說。
她驚呼:「你真行啊,S大的研究生啊!隔了這麼久,竟然還能考入S大,真不愧是當年的蘇學霸!」
「也許是考試的時候運氣好,很多也是蒙的。」
「哪有那麼多運氣可言,我看啊你就是靠實力!哦,還有一點,不是都說什麼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我看你啊,是情場失意學場得意!」
「學場?」我拖長音,心裡則在思考著這個陌生名詞的意思。
「就是學業啊!」
……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我第一次感覺到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是這樣的舒坦,然而,我能夠說的都是心裡一些淺層的東西,最真實的一些東西依舊埋在心底深處。我想我真的是烏龜似的人,總喜歡活在一個大大的硬殼裡,逃避外來的一切。
但是不可否認,姜好是第一個讓我說了如此多內心話的人,第一個我心目中認定的好朋友。
十三歲那年,我站在梧桐樹下哭,她走過來把我扶起,對我說:「不要緊,破了皮過幾天就好了。」她笑得明晃晃的,問我:「可以做朋友嗎?」
我愣了很久,然後點頭:「可以。」
就兩個字,可是我知道它代表著什麼。一句承諾便是一生的債,代表著一輩子。
越是臨近開學,蘇啟澤那傢伙的反應就越是奇怪,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經常回來很晚,看到我也是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好像我哪裡惹到了他似的。
「阿澤,我明天就要開學了,你……」
「我現在很忙,沒那勞什子的工夫去送你!」
我有些吃驚,不禁脫口而出:「蘇啟澤,你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瞥了我一眼,沒像往常那樣和我鬥嘴,而是徑直走進了浴室。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更沉了,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像是一隻無頭蒼蠅。
「你到底要說什麼?直說就好,怎麼變得……」我話還沒說完,那傢伙就衝到了我的面前,然後站定,久久地不說一句話。
「怎麼了你這是?」
他還是直勾勾地看著我,那眼神是我從來沒見到過的:「你們學校是必須住校的。」他握緊了拳頭,「真是垃圾學校,這年頭竟然還規定必須住校!」
我終於知道這傢伙是怎麼了:原來,他生氣是因為我要搬離了。一直都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可是當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有很多不舍,因為這裡有我太多回憶。
「阿澤,我明天就要搬去學校了。」我難得溫和地說。
蘇啟澤整個人一愣:「你去啊去啊!關我什麼事!和我說什麼啊,我不是說了忙嗎?」說著他便衝出了屋。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彆扭的傢伙!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他竟然還在鬧彆扭,真是小孩子心性!
第二天整理行李,大大小小的著實不少。我都打算打個車去學校時……
「上來吧。」蘇啟澤扯著大嗓門喊道。
「阿澤?」我有些吃驚會再次看到他。
「叫什麼叫!我告訴你,我可是相當忙的,還不趕快上來!」
我把行李放進後備廂,然後鑽進車裡:「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很多事要忙嗎?」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淡淡地笑著,說:「阿澤,其實你這人真的挺好的!我很感謝你這陣子帶給我的快樂。雖然你有時霸道了點、幼稚了點、莫名其妙了點、喜歡抽風了點,不過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
他的臉色由一開始的正常中帶著一抹淺笑變成了絳紫色,最後又成了紅黑色,看了就能夠感受到他的怒氣:「蘇小冉,我就不應該來送你!你個忘恩負義、吃裡爬外、過河拆橋、囂張、野蠻、一點都不可愛、麻煩的女人!」
我聽著那一連串形容詞,不禁莞爾,這傢伙簡直是把我當成了叛徒。
「呀!」我輕呼出聲,因為緊急剎車,我的頭撞到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該死!」蘇啟澤低咒,「怎麼回事?還不動,車停在這個位置上,別人還能過嗎?」他狂摁喇叭,可是當來人探出頭來的時候,這頭暴龍整個人都僵住了。
「蘇熙!」蘇啟澤連忙打開車門走了過去。剛剛還在囂張叫罵的人瞬時就蔫了,或者說,在她面前他就從沒激昂過。
「蘇熙。」我向她打著招呼。
她看向我,隨即洒脫地一笑:「以後多我這個伴兒的感覺如何?」
「你……你也來這裡上學?」蘇啟澤有些戰戰兢兢的,那謙恭的口氣每每讓我聽了都不習慣。
「閑著沒事,就來充實下自己。」她無所謂的樣子好似這只是她的一次旅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充實下自己好!呵呵!」蘇啟澤連連點頭,只是那笑容卻頗為拘謹。
蘇熙看了我一眼:「你也來這兒念書?」
「嗯。」我點頭,想了想接著說,「為了將來的人生,我不得不奮鬥下。」畢竟現實擺在那兒,我不可能像她這般洒脫。
「一起進去吧。」
我們一行三人進了S大的校園。
沾了蘇熙的光,我竟然被校長親自接見。S大的校長啊,那級別,不說別的,在S市絕對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時想見他豈是那般容易,更何況還是這樣笑容可掬、親切異常地和你說著家常!
「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和張叔叔說,還有,回去一定要向蘇董帶個好。」
「我會的。」蘇熙笑著點頭。這副樣子哪裡像什麼陰鬱少女?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書香門第培養出的閨秀,清純得不得了,只有眼中那絲細微的神色讓我看出她心中對此的不屑一顧。
「住宿方面校方已經安排好了,是一個單間,在教工樓,裡面我還特意讓人……」
「不用這麼麻煩,一切照常就行。」蘇熙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可是這……」
「不然就讓我和小冉一起住吧,她是我的朋友,彼此有個照應。」說著,蘇熙看向我。
這時校長才望向我:「這位是?」
「我叫蘇小冉,來這裡讀研的。」
「蘇小冉……」校長蹙著眉,似乎正在思索什麼,不過最後好像什麼都沒想起,因為他看我的眼神明顯陌生。不過沾了蘇熙的光,他待我也算溫和有禮。
我們謝絕了校長的陪同,步行去了即將生活的宿舍。
由於蘇熙堅持一切照常,校長只得給那邊打了個電話,說一會兒有兩個學生要去住宿樓,剩下的給研究生的那幾間宿舍讓我們自行挑選,有什麼需要都給個方便。那語氣架勢彷彿換了一個人,由和藹可親的長輩,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威風凜凜地發號施令的人。
等在門口的蘇啟澤幫我們兩個拎行李,也跟著去了宿舍。
那是女舍,按理是不許男生進入的,不過剛剛校長那句「有什麼需要都給個方便」顯然起了作用,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就這麼被放了進來。
我們最終選了一間靠裡面的宿舍,比較隱蔽。我和蘇熙看來有一點還是很相同的,就是好靜,都不是什麼熱情洋溢的人。這種人就愛往那僻靜的地方鑽,不然陽光照了進來,豈不是要被活活烤死?
蘇啟澤在我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選了這麼一間屋子?太安靜了。」可他也只敢在我耳邊小聲說而已,看到蘇熙,他整個人就成了沉默是金的人物,彷彿只是拎行李、擺東西用的工具,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走吧小澤,我和小冉還要再收拾收拾,你在這裡站著也沒個地方坐。」
蘇啟澤想了想說:「好。我電話一直開著,有什麼需要打電話就行。」然後就退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他那表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
一直到晚上,我們才把房間收拾出來。看這屋子的床位應該是給三個人住的,不知另一個人會是誰。
蘇熙問過我是否介意這裡再來一個人,若是不習慣,她就給校長打個電話。
我說隨便,怎樣都好。她點了點頭,繼續鋪著自己的床。
第二天晚上,我和蘇熙吃飯回來就看到那張空著的床上以及地上堆滿了東西,想來是第三個人來了。
我蹙著眉,掃了一眼蘇熙,發現她的眼睛微微地眯著,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