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說到這裡,她眼淚都出來了。我不由暗自慶幸:幸虧當時沒上大學,否則,或許現在我也是一個沒有戶口的「黑戶」呢。「黑戶」不好找工作不說,以後結婚生孩子都是個麻煩事。


  我剛想安慰葉苗幾句,門外卻傳來「細眼晴」不耐煩的催促聲:「你們兩個怎麼還不出來,沒看到外面忙死了嗎?」


  我和葉苗趕緊走了出去,外面一連串的電話聲震得我耳朵發麻。只接了兩個電話,我就以肚子疼為由,匆匆逃了出去。


  放棄這份工作,意味著我又要走在找工作的路上。走在街上,我真想大聲吶喊:「我不想找工作了,一點都不想!」


  想想真是悲哀,這幾年來,我始終處於工作和找工作的狀態。可打再久的工又有什麼用呢,從前一家公司跳出來后,彷彿終點又回到起點,我還在原地踏步,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拼死拼活打了五年多的工,到頭來還是一無所有!我家裡還這樣窮,我甚至沒有能力幫助自己的二叔。我再也不想打工了!

  可不打工,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每天都在為找工作奔波。但一個25歲的女孩子,沒有大專以上文憑,沒有過硬的技術,想在競爭激烈的廣州市內找一份體面的辦公室工作是何其難啊?很多時候,人家連我的簡歷都不收!連工作都找不到,我越發地自卑起來。


  而王磊卻並不在意。相對於找工作而言,他認為我更應該做的是學習日語,似乎學日語比找工作更容易似的。可我連工作都沒有,哪有心情學日語呢?

  他因為工作輕鬆,人也精神了不少。可越這樣,越讓我擔心。以前,我不認為學歷會對愛情造成什麼影響,但現在,我越來越感覺到了。


  特別是有一次,我找了一天工作無功而返,在回小區的路上,卻看到王磊和一個漂亮時尚的女子並肩走進小區,我的心,猛地緊縮起來。


  我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女孩的身材很高,和瘦高的王磊很般配。而我,卻剛及他的肩頭。很快,女孩走向另一棟房,我聽不到她說什麼,但從她的神情看,似乎很愉快,王磊也是笑眯眯的。


  我不知道怎樣走回房間的。剛進房間的王磊回到看到我,驚喜地說:「我也剛到呢,怎麼沒看到你。」


  我冷冷地說:「你當然看不到我,因為你在看別的女人!」


  他一怔,走過來颳了刮我的鼻子:「那是公司同事,人家早就和老公在這裡買了房子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但還是擔憂地說:「就算現在她有老公,以後還會有很多沒老公的女孩子呢。你要是給我戴『紅帽子』,我怎麼辦啊?」


  他好奇地問:「什麼是『紅帽子』?」


  我白了他一眼:「你給你戴的是『綠帽子』,你給我戴的就是『紅帽子』。」


  他哭笑不得:「你放心,我沒那麼多精力。」


  我撅了撅嘴,低聲說:「我才不信呢,我要結婚。」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感覺到,女人的青春太容易流逝,愛情太不可靠,沒有什麼比婚姻更重要的了。愛情若剝離了生活,就變得脆弱不堪;愛情若沒有婚姻做詮釋,等同於一場遊戲。


  所以,愛情如同怒放在枝頭的鮮花,不過是瞬間繁華,轉眼即逝,雖然足夠妖艷,卻無法永恆。隨著時間的流失,愛情漸漸消瘦,如果不能讓婚姻豐滿,愛情最終會象過眼雲煙,連痕迹都不留!


  雖然我想結婚,但總歸,我是個女人,所以一直等著他開口,他一直不提,我只好提了。


  沒想到,一提「結婚」兩個字,他立刻氣短,走過來擁住我:「聽話,現在結婚時機還不成熟。」


  我生氣地推開他:「我都那麼大了,還不成熟?等我熟得掉到地上,你還會娶我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說:「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一定會娶你的!」


  我簡直要發狂了,但說完這話后,任我怎麼問,卻再也不肯多說一句。雖然對這個結果我不太滿意,但無論如何,有了這個承諾,我也略略放下心來。


  只做了十多天,徐峰就忍受不了那家民營企業沒完沒了的加班,主動離職了,連一分錢都沒拿到。他又在番禺找到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于慧不想跟徐峰分開,便主動放棄了那份跟單員的工作,準備到番禺租房,只等以後徐峰工廠招工時,她再去應聘。


  臨行的前一天,我陪她去逛街。但在商場里買衣服的時候,她總嫌那些衣服的款式不好。這讓我很是驚訝:「廣州的衣服你還嫌不好?那你還想到什麼地方買衣服?」


  她正色道:「香港。」


  雖然她和徐峰的工資都不低,但以他們的收入,去香港消費還讓我有些吃驚:「徐峰這麼大方?」


  她撇撇嘴:「他才沒這麼大方呢,每次去香港,都是我哥帶我去,別看我哥是開黑網吧的,比我們都有錢。」


  我可從來沒想過去香港呢,不由酸溜溜地說:「那你現在為什麼不去啦?」


  她沮喪地說:「以前都是我媽在家托熟人幫我辦港澳通行證,在公安局辦的,幾十塊錢就行了。可現在,公安局不辦了,都讓旅行社代理,辦一個要幾百塊錢,我媽捨不得幾百塊錢呢,真小氣。」


  我嘆了一口氣,人跟人真是不同,和我相比,于慧真是太幸福了。不但家庭和睦、工作好找,感情也很順利。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當我們提著大包小包從商場出來,于慧提議道:「我哥開的黑網吧就在這附近,他現在肯定在網吧,不如我們去看看他吧。」


  我點點頭,隨她下了車。在進入黑網吧所在的「城中村」時,我看到樓和樓緊緊相挨,和以前在深圳看到的那種「握手樓」如出一轍。這個「城中村」有一條比較寬敝的路。可惜,現在正在修路,水泥和沙子堆得到處都是,水泥和沙子的塵埃夾雜著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人人怨聲載道。


  于慧怒道:「還在修還在修!好端端的一條路,都折騰好幾年了。我剛來廣州就看到他們在修,第二次來又開始重修,第三次再來還在修。你看這次,又在重修了,我都不知道這條路到底修過多少次了?」


  我輕笑道:「己經習慣了,要是不修路,那些人到哪裡賺錢呢?他們不變著法子賺錢,納稅人的錢就花不出去了。」


  說完這話,我忽然感到吃驚,什麼時候,我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了呢?什麼時候,我開始站在政府的對立面思考問題了呢?

  我跟著于慧在擁擠、破敗的城中村轉了好久,終於在一個小巷子里找到了于濤開的黑網吧。網吧連名字都沒有,卷閘門拉了下來,卷閘門正中又開了一個僅容一個過去的門,並用半截布透明塑料布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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