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去醫院肯定很貴,再說,我也不想張開雙腿,讓醫生的手和器械在身體里掏來掏去,想想都很可怕。忽然就想起麗娟上次說的流產葯,我象做賊一樣跑到藥店,導購小姐很是熱心,原來真的有這種葯。我如獲至寶地買了一顆小小的白色藥丸,當晚就偷偷吃了一顆,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著肚子里的孩子掉下來。


  因為連日來沒有胃口,很餓,卻什麼也吃不下,此刻肚內更果空空如也。躺到床上后,我很快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產生了幻覺,感覺整個人象是懸浮在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醒來,己是一身的冷汗。


  這時,感覺肚子開始疼起來。我以為這是藥物的正常反應,便緊咬牙關,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雙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我渴望疼痛過後,孩子就會掉下來。果然,在一陣強似一陣的劇疼過後,我感覺下身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便從體內湧出,順著兩條大腿往下流。我掙扎到衛生間,看著暗紅色的血塊一塊一塊從我體內往外流。這些血塊就是我的孩子,現在我的孩子就這樣被我一點一點的殺死,我眼淚就掉下來了。


  與此同時,我又想起,這孩子也是沈洲的,我現在是在殺死沈洲的孩子,我忽然又有一種惡作劇作的快樂。看哪,沈洲,誰叫你那麼無情無義,我在殺死你的孩子!

  就這樣,我坐在馬桶上,哭一陣,笑一陣,到後來,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但無論如何,孩子總算流掉了,我感覺一陣輕鬆。


  血還在流著,我放上一塊衛生巾,從馬桶上起來時,我感覺眼冒金星,渾身無力。我閉著眼晴鎮靜了一下,還是勉強扶著牆壁回到宿舍。床單有一塊也滲出的血泅濕了,我顧不了那麼多,有氣無力地躺了上去。


  誰知剛躺下,推門進來的小韓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忽然大叫起來:「海燕,你怎麼啦?你不舒服嗎?你這樣子好嚇人呢。」


  我拚命搖頭,我想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感覺渾身發冷,手心濕漉漉的,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時淌下來。


  小韓趕忙說:「你臉色好蒼白,快躺下來,我去給你打一點熱水。」


  她邊說邊走過來,想將我挪到床上,誰知我身子剛一動彈,她便大叫起來:「你,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呢?」


  我感覺肚子還在一陣緊似一陣地痛,便試著把一隻手壓在肚皮上,痛苦地呻吟道說:「我肚子好疼,好痛啊!我受不了了,我太痛了,我可能要死掉了。」


  我真的以為我要死掉了,僅僅是因為貪戀那一點點溫存,難道要我用生命去償還?

  小韓立刻朝門外大叫起來:「快來人啊,海燕流了好多好多血。」


  正在客廳里聊天的幾個同事立刻擁了上來,杭宗巒看了我的下身一眼,焦急地問:「你是不是流產了?」


  我感覺事到如今,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好說:「是的,我吃了流產的葯。」


  她又問:「你去過醫院嗎?」


  我搖了搖頭:「沒去過,在藥店買的。」


  她埋怨道:「那葯是不能亂吃的,還是去醫院吧。」


  我猶豫著說:「還是不去了吧,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錢呢?」


  小韓道:「那有什麼辦法?該去還是得去的。」


  因為我下身還在流血,只好叫了輛「的士」,為防止意外,有一個男同事好照應,杭宗巒還叫上了男生宿舍最正直的秦學禮。


  到了樓上,杭宗巒說:「小韓你們兩人先去醫院,我回去找趙直要錢!」便火急火燎地又跑上樓。


  到了醫院,得知我吃了流產葯,醫生責備地說:「流產葯不能亂吃的,要是吃藥不當不但流不了產,大出血弄不好還會送命。出了這麼多血,也不排除是宮外孕,要檢查確診一下,過一會兒再動手床。


  儘管我疼得不得了,但一聽手術還是急了,弱弱地問:「做什麼手術?要多少錢?」


  醫生皺著眉頭說:「如果僅僅是流產,只要做一個清宮止血的小手術就可以了。如果是宮外孕就難說了,要先確定妊娠的方位再進行手術,那就要花錢多。」


  我還想問什麼,醫生就不耐煩地將一大堆化驗單往我面前一放:「先去檢查,回來再交押金。」


  望著那一大堆化驗單,我心疼得要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我在小韓的挽扶下,勉強去交了錢。接下來驗尿、驗血、查白帶、做B超等等,一系列檢查下來,我躺在旁邊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下身的血還在淅淅瀝瀝地流著,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說話了,便把那一疊化驗單交給小韓。


  急診室內並沒有多少人,輪到小韓時,她正要把化驗單遞過去,這時從門外來了個本地的女人,高聲用粵語和醫生打著招呼,肥胖的身子就橫在小韓面前。醫生剛才面無表情的臉堆滿笑容,將聽診器放在了那個胖女人的胸前。他們邊看病邊興高采烈地聊著天,彷彿絲毫也沒看到有氣無力靠在旁邊椅子上的我。


  259。


  我知道,在東莞醫院看病,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本地人優先,我只有暗暗祈禱不要再來一個本地人。那樣的話,我們這些外地人就可以按排隊順序來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個胖女人走了,謝天謝地,沒有進來本地人插隊。醫生又恢復了剛才冷淡的表情,接過化驗單,嚴肅地說:「己經確診了,是吃藥不當引起的大出血,懷孕兩個多月的胎兒是不能吃藥流產的,現在要做個清宮手術。」邊說邊又開了一個手術的單據。


  我這時己渾身無力,便身上所有錢都交給小韓,讓她幫我去下面收費處交錢。我回頭弱弱地問醫生:「手術貴不貴?」


  醫生冷冷地說:「早幹什麼去了?現在還問貴不貴?藥物流產不當失血,如果失血過多的話,就需要輸血。要是來晚了,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我心有餘悸地問:「現在來,還不算晚吧?」


  醫生態度忽然緩和下來,建議道:「雖然不算晚,但我還是建議你輸血。」


  我一聽說輸血,嚇得連連搖頭,堅決說:「不,我不輸血!」


  醫生很不高興:「我是醫生,你要相信醫生的話,輸血恢復得快。你放心,我們是正規醫院,血製品絕對沒問題。」


  雖然我渾身無力,但還是反駁道:「就算血製品現在沒問題,也不能保證三個月以後沒有問題。聽說HIV感染者有三個月的窗口期。也就是說,如果有感染者在窗口期內獻血,此時就算檢測,也檢測不到病毒。但事實上,感染者的血液中己經帶有病毒了,這種病毒也會隨血製品進入健康者的體內,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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