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急了:「這次我是說真的,你一定要回來,我要和小顏分手!」
聽了這話,我心臟立刻停止了跳動,這麼久的堅持和守候不就是等他的這句話嗎?我急不可待地一遍遍追問:「是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表白道:「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以前我可從來沒有給過你承諾呢。發生了很多事,你回來我會告訴你的。」
放下電話,我立刻請了假,興沖沖地趕了回去。一路上,我不停地問自己:我的好日子真的來了嗎?他真的會娶我嗎?
趕到金秋廠門口時,正好下班。沈洲看到我,立刻大大方方地走過來,一把摟住我的肩,溫柔地說:「一定累壞了,先去吃飯吧。」
說起來真是心酸,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以前在公眾場合,他總要和我保持一定距離,從來不會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我心裡不由一甜,在很多人驚奇的目光中,緊緊依偎著他。
他帶我進了一家川菜館,點菜時,耐心徵求我的意見。這讓我很是感動,要知道,以前在一起吃飯時,他從來只點自己喜歡吃的菜。這小小的變化,讓我感覺到,他現在是真的把我當成他的女朋友了。
回到房間,他便告訴我,這段時間一直在和小顏吵架,原因是小顏在家裡給他找了一份工作,是在法庭上做書記員,月薪五百元,但只是臨時工。小顏的意思是讓他先做著,然後再想辦法轉成正式公務員。而沈洲則以為,他在這邊加點加班每月可拿三千八百元左右,零頭也比家裡那份工資高,所以就不太願意回去。小顏很生氣,罵他目光短淺,不能高瞻遠矚,說有本事的人都在家做公務員了,只有沒本事的人才會出去打工!並且,她還罵他其實只是個黑人,一個沒有正式工作的人,除了一張身份證,什麼也沒有!
說到這裡,沈洲仍然火氣很大:「我也想通了,與其被她看不起,被她稱作黑人,回去拿那幾百元一個月,還不如就在東莞不回去了。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就跟她分手!」
這是我們相識這麼久,他第一次給我明確的承諾。想到付出那麼多的感情總算沒有白費,我不由哽咽起來。
他將我抱在懷裡,堅定地說:「我們還年輕,只要努力,一定不比在家做公務員過得差!你也別在東莞做了,我跟孟姑娘說說,你再回金秋廠來吧。一邊打工一邊去學電腦,明年四月份你就開始報自考,最好學一門外語。如果你同意,明天就回去把東西帶回來。」
我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回去拿東西!」
他滿意地點點頭,捧起我的臉不住親吻著:「海燕,你真美。」話音剛落,他便把我放在床上,輕輕褪去我的衣衫,小心壓在我的身上。做這一連串動作時,他從未有過的溫柔。我始終緊閉著眼睛,心裡甜絲絲的,他終於不再把我僅僅看成一個女人,而是看成他的妻子了。甚至於,他進入我身體的時候,不再向以往那樣草草結束,而是極盡溫柔體貼之能事。並且,在他隱忍的喘息中,我第一次有了隱隱的快感,雖然這快感,遠不足以讓我欲仙欲死,但對於我來說,己經是很滿足了!
從此,我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向別人宣布:我有男朋友了!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展開了新的一頁!
第二天,當我興沖沖地回到專題部時,杭宗巒正心事重重地在宿舍里抽煙。聽說到我要回去,很多人都為我感到惋惜,杭宗巒更是反應激烈。
她義正言辭地說:「我們搭檔半個月就簽了兩個單,你為什麼還要回去?你確信那個男人這次沒有騙你嗎?就算他娶你,他能為你買房買車嗎?在東莞,我們每天接觸那邊多有錢有勢的人,你還年輕,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窮打工仔!」
我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我要的並不多,僅僅是一份給我溫暖的感情就足夠了。感情穩定下來,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所以任她說什麼也聽不進去,這讓她很是泄氣。
遺憾的是,趙直有事外出,要第二天才能回來,我該得到的一萬二千元提成只好等他回來結算了。於是給沈洲打電話說明情況,當晚就留在了專題部。
因為我快走了,便請平時待我不薄的杭宗巒和小韓去吃飯,為了助興,還要了幾瓶啤酒。小韓津津有味地講著她的老公、兒子和家庭,一臉滿足。杭宗巒開始還插幾句,到後來便不停地灌酒,直至爛醉如泥,放聲大哭。
人常說,酒後吐直言,這話確實不假。從她的醉話中,我終於知道她悶悶不樂的原因:己經和她多次上床的老賀卻拒絕了她結婚的要求!
好不容易把她弄回宿舍,便累得再也不想動了。但想到即將到來的幸福和一萬二千元,我興奮地久久不能入睡。
剛迷迷糊糊糊睡著了,但半睡半醒之間,卻被小韓用力推醒:「快起來,快起來,你的電話。」
這時誰還會打電話給我?我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跌跌撞撞撲在電話機。電話己掛了,我趕緊打過去,是一個陌生人接的,他告訴我:「你男朋友沈洲因為沒有暫住證,被派出所抓了,現在關在派出所,你趕緊拿錢來贖人。」然後他說了HM鎮一個村派出所的名字。
我嚇得一個激凌,立刻睡意全無。來東莞這麼久,身邊同事、朋友的經歷讓我早就知道沒暫住證的嚴重後果。如果被治安隊抓去,會關起來等人拿錢去贖;如果沒人去贖,就會帶到別的地方做苦力,完全沒有人格尊嚴,累死累活做三個月,這三個月的工資就當做譴送回家的路費。如果被譴送回家,家裡人還以為在外面不知犯了什麼罪了呢,那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雖然我心裡萬分焦急,但現在半夜,我又沒有暫住證,一個女孩子怎麼敢去H派出所呢?
正在我對著電話發獃時,阿寶和另一個叫王義的男同事來到大廳,阿寶還不住地埋怨:「半夜三更的,打什麼鬼電話!我正做夢娶媳婦呢,剛入洞房,就被電話吵醒了。」
我趕忙道歉:「對不起,我男朋友被治安隊抓去了。」
阿寶不屑地「切」了一聲:「你那也叫男朋友嗎?」
我心情不好,也懶得理他。
王義卻義憤填膺:「他們憑什麼現在還在抓人!東莞、深圳、廣州及長三角等等沿海地區,如果離開了優越的地理環境,離開家家優惠政策扶持,離開數以億計外來工的血汗,能有今天的繁華嗎?他們任什麼查我們的暫住證?在自己的國家,我們還是暫住嗎?再說,自從廣州收容所打死了一個叫孫志剛的大學生,國務院己經發文件,明確規定廢除暫住證和收容譴送了。他們怎麼敢有法不依?你打110投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