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羞得無地自容,一刻也不想和他們呆在一起了,拔腿就向外跑。沈洲焦急地在後面喊聲:「海燕,海燕。」


  我沒有回頭,我好希望他能追上來,但是沒有。淚水一次次模糊了我的雙眼,想象著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現在正在他真正的女朋友在一起,我的心,如針扎般的疼。他和她,是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的,是可以正式向別人宣稱他們關係的,是將來準備結婚生子的,而我,又算是什麼呢?


  我失魂落魄地遊走在人頭如織的鬧市中,感到自己是那樣的無助和凄涼。我恨沈洲有目的欺騙和偽善,我更恨自己的輕率和單純,沈洲是註定不會娶我的了,要是在以前,我這樣婚前失貞的女子,是要被浸豬籠的。


  如果媽媽和親戚朋友知道了,我有何面目見人?就算以後重新找男朋友,怎麼可能再擁有潔白無暇的愛情?


  但我知道,無論我如何痛心,我都不得不面對現實。沈洲永不會再屬於我,我的人生,也應該重新開始。我決定將一切痛苦埋在心裡,把心思從沈洲身上收了回來。我來東莞不是為了你沈洲,我是為了找到該死的齊懷義,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所以,我竭力不再去想他,甚至有時在車間里碰面,我也冷著臉盡量迴避。反而是他,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儘管我多想向他訴說我的委曲,甚至奢望他象以前那樣,哪怕給我一點點的溫存,我也會心滿意足的。但是,我的目光,卻視他如無物。


  把生活的重心從他身上轉移開來,我才發現,我浪費了很好的時機。半年多了,現在對於電腦,我還停留在輸入員工加班資料上。可前段時間車間很輕閑,我完全可以抽時間學五筆,學WORD和EXECEL的啊。


  現在廠里開始接到大訂單了,又象以往那樣忙碌起來。我只好利在晚上十點下班后,加班兩個小時專門學電腦。


  我很快將字根背得滾瓜爛熟了,並請胡海成幫我調出了電腦中的五筆打字。因為有了輸入考勤的基礎,電腦對我不算陌生。那段時間,每一個懂電腦的人都怕見到我,因為只要他們走到我辦公桌前,我總要拉著他們問這問那的。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我己經會基本的拆字打字了。


  因為我悟性很高,又善於學習,又用了一周時間,我便可以用五筆打出簡單的字詞了,這讓我欣喜若狂,同時更對自己充滿了信心,覺得自己越來越象一個合格的經理助理了。


  但我並未因此對工作有所懈怠,反而更加努力了。有一次,我發現包裝組在包裝一款訂單時,少裝了一個別針,我及時提出,珍姐叫人連著三天兩夜加班返工,及時校正過來。否則延誤交貨日期,不知給公司造成多大損失呢。


  這讓孟姑娘對我大加讚賞,身為主管的珍姐更是對我感激涕零,她甚至推心置腹地問我:「你知道為什麼以前我們不想理你嗎?」


  我不好意思地說:「是你們認為我升職升得太快了唄。」


  珍姐搖搖頭,神秘地說:「那時我們都以為你是高總故意安排在孟姑娘身邊的人,你還不知道吧,金秋廠高層分為兩派,孟姑娘和丁廠長關係很好,丁廠長和高總卻是面和心不和。」


  這話如此耳熟,對,沈洲也曾經這樣說過。以前我還不相信,這次我不得不信了。我苦笑道:「那為什麼你現在又對我好了呢,孟姑娘和英姐好象也是,難道你們現在不這樣認為了嗎?


  珍姐拍拍我的肩,稱讚道:「你不是那種人,孟姑娘早就知道了,你連她一句壞話都沒有在高總面前說過。」


  聽了這話,我忽然有些感動,我的人品與努力,別人並不是看不到的。與此同時,我知道,被她們接受了,以後在車間的工作應該更好做了。


  但我是感動得太早了,因為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單純的我預料不到的。


  那天,孟姑娘、幾個車間主管和我在辦公區會議室開會。會議結束后,幾個車間主管先走了,我和孟姑娘最後離開。我們剛從會議室出來,忽然有人大笑起來,邊笑邊說:「快看,你們快看。」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有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工正昂首挺胸地在車間行走,男工屁股後面掛著一條長長的膠帶。因為那種寬邊膠帶是車間查衫員的一個重要工具之一,所以身上拖著膠帶到處走的員工並不少見。但少見的是,這個男工不但身後拖著膠帶,膠帶後面還粘著一塊白紙。這個樣子,不由讓人想起傳說中的掃帚星來。


  本來工作太枯躁了,遇到這樣的事,很多人都笑得合不攏嘴。男工被笑得莫名其妙,趕緊低下頭望了望褲子的拉鏈,發現無異常后,也附合著眾人茫然地笑起來。這時有老鄉上前提醒他,他才趕緊手忙腳亂地扯掉那根膠帶,誰知越忙越出錯,膠帶沒扯掉,因為低頭太猛,不小心露出了一大裁粗黑的腰肢來,旁邊的人笑得更歡了。


  連我旁邊一向嚴肅的孟姑娘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即便我心情灰暗,也忍俊不住了。正在這裡,忽然看到高總推開了我們車間的門。因為我和孟姑娘站的位置和那扇門正好在一條直線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們。


  幾乎是電石火花之間,我看到高總的臉色立刻陰沉起來,並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寒,不由想起別人說的我是高總安插在孟姑娘身邊的「密探」的話,立刻有一個不好的念頭涌了上來。男工己經扯下膠帶,孟姑娘還在笑著,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如果高總提拔我真是把我當成「密探」的話,自從到孟姑娘身邊,我一點「情報」都沒向他提供,甚至連孟姑娘一句壞話都沒說。不但如此,我現在還和孟姑娘打成一片,站在一起傻笑,他心裡會怎麼想?如果我不是他安插在孟姑娘身邊的「密探」,而只是看在麗娟的面子上照顧我,那他何以在提拔之後頻頻找我談心,而現在則連正眼都不看一下呢?還有,他剛才眼中的怨毒是什麼意思?

  所有這一切還沒等我想明白,當天下午我就接到一紙通知:周六,所有高級文員全部要進行一次電腦操作考試,倒數第一名者重新安排工作。通知的簽發者是高總。


  如果說之前我對「密探」的說法還有疑惑的話,那麼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怪不得高總以前總說我不會和別人溝通。原來並不是說我不會和別人溝通,而是沒有和他溝通,所謂的溝通,就是向他打孟姑娘的小報告。他提拔我,根本不是基本麗娟的原因,就是想讓我當他的密探,幫他抓住孟姑娘的把柄,可惜,我太不會察言觀色,太不會見風失舵了。不但不會,還和孟姑娘打成了一團,這怎能讓他不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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