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倒是莫婉華,整天嘻嘻哈哈,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和誰都談得來,人很單純,沒有城府。而無論是誰,也都對她禮讓三分。莫婉華是本地人,家離金秋廠很近,只是不想回家才會在宿舍住。莫婉華是典型的廣東女孩長相,身材瘦小,皮膚黑黃,五官比較突出,喜歡穿牛仔褲T恤衫。和很多本地人一樣,她的學歷只是初中。


  讓我吃驚的時,她的男朋友竟然是我們廠的電工,雖然英俊帥氣,家卻是貴州大山裡的。


  有一天晚上,我試探地問她:「阿華,不是說本地人很少找外地人的嗎?」


  她不以為然道:「有什麼要緊?那是以前的事啦,因為外地人不象我們有年終『分紅』,現在無所謂啦,只要人好就行,我家人都好喜歡我男友呢。」


  說完這話,她拿著白天出差時給男友買的襯衣,「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我由衷地說:「阿華好單純,人也好。」


  朱蜜不屑地:「那隻能說明你沒見過世面!我要是和她一樣出生在本地,什麼事都不需要自己打拚,初中畢業就可以比內地來的大學生工資高兩三倍,還不算「外水」,我比她還單純,待人還好呢!」撂下這句話,便摔門而去。


  我委屈地說:「衛夢,朱蜜怎麼這樣說話啊?我哪裡得罪她了?」


  衛夢撇了撇嘴:「你是高中她是本科,你22她25,你倆職位卻是一樣的,她心理不平衡唄。」


  我無語。原來別人對你好不好,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啊。忽然就想起孟姑娘和針織一廠辦公區的那些人。雖然孟姑娘對我現在還行,但以前我和他們應該不存在任何微妙的關係,為什麼他們也對我不友好呢?可想破了腦袋,我也想不明白。


  自從我搬到職員樓后,我在二樓沈洲在三樓,和他交往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他同宿舍的韋驛周六便會去廣州,但就算韋驛去廣州,他也從不讓我在他房間過夜,說怕傳出去對我影響不好。這竟然讓我對他充滿感激,他真是為我著想啊。只是每次進他房間,我都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所以我和沈洲能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每次見面,他還和以前一樣,除了ML就很少和我說話,不是看書就是喊累。對於ML,我真的提不起一點興趣的,因為我無法從中領略到什麼樂趣,一切只為讓他開心。


  每天他都喊累,這讓我很生氣,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堅決讓他陪我說話:「累,累,你比我還累嗎?我每天都要上到十點!」


  他便可憐巴巴地說:「你身體好,我身體不好,容易累。」


  一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的心就軟了,嘆了一口氣,不再堅持。也許,他真的是身體不好容易累吧。


  如果說他的所謂身體不好還能讓我忍受,那麼最讓我鬱悶的是,雖然人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但他從來不向外界明確表明我們的關係,在公共場合盡量避免和我走在一起。他解釋說,因為我剛升職怕影響不好。但我又不笨,時間久了便知道,他不願意在公眾面前承認我們的關係,就說明不想和我有太長遠的發展。幾次我想過離開他,但我己是他的人了,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如果離開他,還有誰會要我呢?何況在制衣廠,男孩本來就少。


  生活上是如此,工作上,沈洲更是刻意和我保持著一定距離,有時看我受欺負,他也視而不見。時間久了,英姐他們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那天,英姐自己把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鎖進抽屜,卻硬說我沒有給她。所有的人也都幫她,差點把我氣哭了,最後她自己在屜里找到了才作罷。她輕飄飄一聲「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我委屈地要死。一抬頭看見旁邊的沈洲,原想他能為我說句公道話,但他卻象沒看到一般,反而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再見面時,我便想向他訴說委屈,他卻摟住我又想動手動腳。因為心情實在不好,這次我沒有象以前那樣順從,而是生氣是說:「你見到我除了那事就不能做點別的嗎?」


  他這才住了手,漫不經心地問:「怎麼啦?臉色這樣差。」


  我委屈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現在孟姑娘對我好了點,但我總感覺心裡不踏實。針織一廠辦公區的人也都和我做對似的,我又沒做錯什麼?」


  沈洲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啊,孟姑娘是丁廠長的人,丁廠長是香港總部派來的,和高總關係一直不好。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們總有一個人要走是無疑的。」


  我吃驚道:「那為什麼高總還叫我做孟姑娘助理?」


  他不滿地說:「你真笨,說白了,你就是高總安插在孟姑娘身邊的密探。」


  「密探」這個詞刺激疼了我,在我心裡,只有壞到不能再壞的人才會做「密探」的,並且做「密探」實在和「走狗」沒有任何區別,難道我是高總的「走狗」?我不由惱羞成怒道:「不可能,高總能做總經理,一定是非常英明的,一個非常英明的人,怎麼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是你太小看別人了。」


  沈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如果不是這樣,那你想想,他為什麼要安排你做孟姑娘助理?如果不是他安排你做孟姑娘的助理,你一個高中生,一個普通車位,要是靠在車間一步一步往上升的話,就是頭髮都熬白了,也未必能做到那個位子。」


  他的話再一次刺傷了我,但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我緊咬著嘴唇,無力地辯解道:「高總說是麗娟叫他照顧我的,你忘了,我和麗娟是好朋友呢。」


  沈洲冷笑一聲:「天真!麗娟在他們眼裡不過是生育機器,是他們花錢買去的,高家根本不會把她放在心上,連她都不放在心上,會把你放在心上嗎?」


  我徹底無語了。


  忽然就傳來兩個消息,一個是非典疫情有蔓延的趨勢,另一個就是美國和伊拉克的戰爭。對於非典,我們知道的依然不多,廠里除了發放通告停止招工並讓我們減少外出,沒有特別的指示。雖然我們飯碗里的雞肉份量越來越足,但從廠里四處飄散的醋味和飯後提供的涼茶,我們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更嚴重的是,村口每天都在查暫住證的治安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著制服人在查車。


  聽同事說,查車,主要是查摩托車、電動自行車等等。據說外地牌照摩托車比本地還多,但只要被查到,一律沒收。想想真是無語了。象我們這樣的外地人,在東莞買摩托車是不能上本地牌照的。但若回內地上了內地的牌照再到東莞用,做為外地牌照車,若被查到一律沒收,真真是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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