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於是我和麗娟便又跑到附近的小店打陳剛的科機,想問一問他這種車可不可以乘坐。我們兩個人傻乎乎的,連價錢都沒問。誰知等了半個多小時陳剛都沒有復機,女店主卻催著我們給錢。
麗娟邊掏錢邊問:「多少錢?」
女店主面無表情地說:「一百二十。」
我和麗娟差點暈過去,一個科機又沒有復機,在我們家只要五毛錢呢,這裡卻要一百二?我鼓起勇氣說:「我們不過打了一個科機,還沒回復,怎麼會這麼貴?」
女店主不耐煩地說:「一百二還貴啊,看你們是窮鬼我都少要了呢。」
我還想說什麼,麗娟卻暗中拉了拉我的衣領,我回頭一看,身後不知道何時站了兩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我心裡一寒,趕緊閉了嘴。麗娟乖乖地掏出兩百塊給遞給女店主。
女店主把兩張錢在手裡理了理,忽然臉色一變,指著一張一百元說:「這張是假的!」
麗娟驚叫道:「不可能!」她接過錢一看,立刻指出,「這張不是我的錢,一點皺摺都沒有。我的錢剛才拿出來時,是疊得四四方方的!」
女店主一愣,隨即撒潑般地說:「我說是假的就是假的!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
麗娟還想分辯,她身後那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皮笑肉不笑道:「姑娘,你也不看這是啥地方?」
我清楚地看到,他拍麗娟的那隻胳膊上紋了一個耀眼的刺青。光天華日之下怎麼有這種事情,我想尋找救援,一抬頭看到不遠處一個警察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警察感覺到我的目光,將身子一轉,若無其事地走開了,我心冷了。麗娟還想說什麼,我趕緊對她使了個眼色,將口袋裡所有的零錢都掏出,和麗娟身上的零錢湊了二十元給女店主。女店主接了,用鼻子冷哼了一聲。我和麗娟趕緊挽起放地在上的尼龍帶,快速離開。
白白被訛去一百多塊錢,我們都感到冤枉。剛走了幾步,便又看到一個警察。我想,剛才那個警察可能是眼晴近視沒看到,如果直接跟他們說,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於是,便拉著麗娟走到那個警察身旁,象遇到親人一般,委曲地訴著苦:「剛才我們打電話,被人訛去了一百多塊錢。」
警察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們一眼,冷冷地說:「我正在執行公務,你們可以打110報警。」
麗娟驚訝地問:「你不就是警察嗎?我們這不算報警嗎?」
警察不耐煩了:「跟你們也說不清的。」望都不再望我們,抬腿就走。
我無意間回頭,竟看到剛才訛我們錢的那個女店主正向我們望來,便拉著麗娟,快步向前走去,想儘快離開廣場。
剛走到路口,正好那輛掛著武警體育學校的大巴車又駛了過來,車門口的年輕男子立刻熱情地招呼我們上車。看到他身著迷彩服,這種衣服很容易讓我們想起軍人,我們對他、對這輛車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種親切感。再次問明到HM鎮車費依然是每人25元,這時車上己有十幾個乘客,有的身邊還放著包。回頭望了望剛才打電話的那個小店,我們長舒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上了大巴,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想象著最多兩個小時就會到HM鎮,我和麗娟的心放下了一半。因為剛才假錢的教訓,我們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腳。這次我和麗娟都不敢怠慢,早早將50塊半新不舊的鈔票握在手中,等待買票。
誰知左等右等也沒人來買票,穿迷彩服的那個年輕男子依然不住地在車門邊拉人。車子很快又轉回了火車站,我們以為可能是堵車了,到第三遍時,我們終於意識到,這車是有意兜圈子的。
正在這時,車門傳來了爭吵聲。循聲望去,一個剛上來不久的年輕男子正嚷嚷著要下車,那個迷彩服堅決不讓他下。年輕男子雖然不帥,但長相很斯文,穿得也很整潔乾淨。他說他剛來廣州,有急事要趕時間,晚了就來不及了。
他幾次強行想下車門,迷彩服都粗暴地阻攔了,車上一時亂了套,又有幾個乘客要求下車。這時,從我前面的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中年男人,我以為他也是要下車的,正拉著麗娟也想站起來。沒想到這個中年男人三兩步衝到車門邊,對準要下車的年輕男子左右開弓,年輕男子的嘴角立刻滲出血來,他哭喪著臉說:「你們怎麼打人?」
中年男人理直氣壯地說:「就打你,怎麼著?你再要下車,我還打!」
這時中年男人的身邊己經圍了四五個同樣身強力壯的男人,一個個態度傲慢無禮。要下車的年輕男子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好,聰明地閉了嘴,乖乖地到後面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看到這一幕,車內所有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剛才嚷著要下車的幾個乘客立刻噤了聲,不聲不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和麗娟緊挨在一起,渾身發抖,不知道這車到底什麼時候開走?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因為年輕男子的被打,車內暫時平靜下來。大巴依然不緊不慢地在廣州市內轉著圈子拉客,每當又一起次看到廣州火車站那熟悉的標識,我的心就一陣沮喪。這樣一圈又一圈地轉下來,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我本來就有暈車的毛病,坐火車還不嚴重,現在大巴不斷地走走停停,這種情況最讓我暈了。儘管拚命忍耐,胃內依然不住痙攣,幾次想吐出來。我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忽然想起媽媽為我包的一包花椒,是專門防止我暈車的。我趕忙抖抖索索從尼龍包內拿出那包花椒放在鼻子上,狠命嗅起來。雖然還是難受,總歸不至於吐出來。
當車上坐滿人時,我滿懷希望地以為會開出廣州市了,可是沒有。那個迷彩服還是不停在站在門口拉客。更可怕的是,他拉一個客人上來,車上就會有一個人站起來讓出座位,有的下車,有的走到車廂前面的空地上坐下來。我這才知道,他們都是一夥的。也就是說,我們上車時看到的那些端坐的整整齊齊的所謂乘客,都不過是個「車托」。
大巴從上午十點一直轉到下午三點,在我充滿希望的心變成了絕望,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坐在這個車上時,迷彩服終於關上車門,車上終於不再上人了。車子不久便上了一條公路,並加快了速度。車廂內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車內重又騷動起來,原來從廣州到HJ鎮竟要80元!那個買到HJ鎮車票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看就是干力氣活的,聲音很大,不停大聲嚷嚷,據理力爭。他是最後一個上車的,剛才那個年輕男子被扇耳光的場面他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