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頌頌的身世(5)
榮淺輕咬下唇肉,厲景呈笑了笑,似乎無力而無奈,「可是,你回來后,卻帶著頌頌,你可真高啊,根本不用擔心我會不給你見女兒,我積壓了那麼久,說要讓你好看的話,就被這個孩子全部給擊碎了。那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想見嗎?可我要想見,就必須也讓你親近小米糍,所以,這三年來,我苦心積慮撐起來的圍城,還沒來得及擋住你的腳步,就已經自行坍塌掉了。」
「厲景呈,這三年……我也不好過。」
他以為她這樣回來,背後是有多麼榮耀風光么?
「那你說,你這三年是怎麼過得?」
榮淺眼神微閃,「我想小米糍,思念是最最煎熬的。」
厲景呈勾起一側的嘴角,他不說開,看來她是不可能跟他說實話的。
「榮淺,我若不給你看小米糍,你會讓我看頌頌嗎?」
她渾身被一種強烈的不安給包攏,她索性不再胡亂猜測,等著厲景呈把話說下去。
男人忽然起身,將頌頌抱高,「所有的你情我願,都建立在是我兒子身上,榮淺,你說要是哪天來個命運弄人,說頌頌不是我的,你說我是不是要當場摔了他?」
她沒想到他變化得這麼快,榮淺驚愕起身,緊緊盯著厲景呈,「你說什麼呢?」
男人的手臂揚高,頭頂碎暈的燈光襯著男人一張明亮俊朗的臉惡魔化,頌頌顯然因為這個姿勢而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榮淺握緊雙手,來到厲景呈身側,「你把他放下來。」
「害怕了,自己的兒子,你就這麼怕了?」
榮淺目光抬起,厲景呈的潭底被暗色的憤怒所蓄滿,她抓著厲景呈的手臂,榮淺已經能猜到答案,可他不捅破,她就不說。
男人眸光緊緊鎖住榮淺的小臉,「他是我兒子是嗎?」
榮淺抓著他的手腕,「你先把孩子放下來,會嚇壞他的。」
「榮淺,你這膽子是用什麼喂的?養得這麼肥!」他手臂一揮,將她推出去,榮淺腿部碰到床沿重重往後栽。
厲景呈仔細端詳懷裡的頌頌,真是哪看哪不像了。
榮淺猶如受驚的母狼般撲上前搶奪,「把孩子還給我!」
「這是你跟誰生的?」厲景呈避開身,總算艱難地將這句話問出來。
榮淺動作並未放慢,她伸手奪過頌頌,厲景呈還是不敢相信,他綳著嘴角,試探開口,「那些照片,是假的吧?日期也能作假,人也能作假,這孩子是誰給你的,總之,他不會是你兒子。」
榮淺抱著頌頌往後退了兩步,旁邊有張嬰兒床,榮淺將他放進去,「那些照片,你都看見了。」
「你回答我的話。」
「厲景呈,」榮淺話到嘴邊,卻還是猶豫了下,有些話說出來,那樣傷人,她不想說,可到了這一步沒法走下去了,「頌頌是我的孩子,我從來就沒說過是你的兒子,我沒有跟你說過謊。」
「你的?」厲景呈只有用冷笑才能掩飾住心裡的恐慌,「你愛得不是霍少弦嗎?你離開了我,不找他生,還能找別人,榮淺,我信不過你。」
「我外公去世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舉目無親,榮家那些老親早就不來往了,厲景呈,三年啊,三年足夠能改變一個人了。在你給我的婚姻里,我賠盡所有,早就將跟霍少弦的愛情也賠出去了,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有個人對我好,我就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厲景呈看著她面色鎮定,似乎這已經是在她嘴裡說出一千遍一萬遍的話,榮淺走到床前,「我承認,我有私心,剛開始你說頌頌是你兒子的時候,我極力想要證明他不是,可你說,把兒子帶出來,就讓我見女兒。那是多麼大的誘惑啊,我禁受不住,就像你說的,沒有頌頌這層關係,我怕是連帝景的門都休想跨進去,所以,我選擇模稜兩可,我想,我沒有真要騙你,我也跟你、跟你媽明確表明過,他不是你們厲家的孩子。」
是啊,她是說過,只不過是他太過自信,她的舉動到他那反而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榮淺這意思,就是他自作多情了。
男人眼裡射出來的光是冰冷的,榮淺觸及到他的眼眸,他那樣驕傲、平日里到哪都是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就連厲家的人恐怕都已經知道了頌頌的存在,榮淺喉間輕哽下,她覺得,她好像錯了。
厲景呈身側縈繞著那種悲哀的氣氛,她想靠都沒法靠近。
榮淺心口忽然有種鈍痛在慢慢磨礪開,好疼、好疼,她似乎看不得厲景呈這個樣子,可她單單隻是想跟女兒有相處的機會,她又有什麼錯?
榮淺嘴巴張了張,「景呈。」
厲景呈的心已經硬了起來,不是她一句話就能擊軟的。
他驀然伸出手,手指控住她的肩膀,「這孩子是你替別人生的是嗎?順產的還是剖腹產的?」
榮淺沒想到他這樣問,「這個問題,回答你有用嗎?」
「我要你說。」
「小米糍是順產的,第二個孩子我肯定也會順產。」
榮淺說出這話時,嘴角不經意在抖,談及孩子兩字,她總是下意識會避開厲景呈的視線。
腳步急促地打了個晃,榮淺被一股重力狠狠推到床上,她來不及起來,就已經被厲景呈壓住雙腿。
榮淺上衣被他一把揭開,整個肚皮露出來,厲景呈按住她胸前不讓她起身。
儘管生過兩個孩子,可她的身材一點沒有走樣,厲景呈拉下她的褲沿,小腹平坦而富有彈性,更沒有一丁點妊辰紋留下,男人勾勒下唇角,「果然年輕就是資本。」
「厲景呈,你夠了啊,鬆開我。」
「這兒沒有剖腹產的痕迹,那我看看你下面有沒有生過孩子的樣兒。」
榮淺嗓音都啞了,她頭往下,一把墨發在身後散開,「厲景呈,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好多事都變了,我早就不是三年前那個榮淺了,你也早該看透的是不是?我若還是那個我,當年的事就還是個死結。」
厲景呈手裡的動作頓住,眼睛猩紅,「那我應該感謝那個男人了?你生過第二個孩子后,就變得不再那麼恨我了是嗎?」
榮淺屈起雙腿,厲景呈的視線儘管灼熱,但還不至於燙傷她,可是他潭底的哀戚和歇斯底里,卻是榮淺沒法正視的,「是。」
她輕輕應了句。
空氣越發變得凝滯。
厲景呈倒抽了口冷氣,「那個人是誰?」
「厲景呈,別再問了。」榮淺伸手捂住臉,「愛我就那麼好嗎?」
她的嗓音明顯有了變化,是,厲景呈是毀掉過她的一切,他強勢,他霸道,甚至還會用不讓她見女兒來威脅她,可他愛得熾熱奪目,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榮淺忽略不掉。
在這瞬間,榮淺心頭軟了下,甚至還有種奇怪的想法。
她居然心疼了厲景呈。
心疼他那麼愛著自己,心疼他三年以後還愛著她。
心疼他,好疼。
「你現在知道了頌頌不是你的兒子,厲景呈,別再愛我了,愛我那麼的辛苦,那麼艱難,你又何必呢?」
她躺在那裡,厲景呈雙膝仍舊跪著,他好像回到幾年前那個晚上,七年前了吧,他想,要是沒有那個晚上該多好?
他俯下身,將她壓得個結結實實,榮淺沒法動彈。
男人的薄唇就在她耳邊,「你是心甘情願替人生孩子的嗎?」
榮淺目光瞅著明晃晃的壁燈,「若不是心甘情願,誰也不能逼我再生一個孩子。」
帶著頌頌,確實是她心甘情願的。
「那個男人在哪?」
榮淺閉了閉眼睛,「你別問行不行?」
「那個男人在哪?」
她雙眼仍舊沒有睜開,「他有老婆。」
厲景呈猛地抬頭,他眼裡的難以置信和憤怒榮淺刻意不去看,男人掐住她的下頷,「榮淺,你瘋了是不是?你他媽想男人想瘋了是不是?」
「我沒瘋,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榮淺說出這話時,牙關處被厲景呈捏得生疼。
「真沒人逼你?」
「厲景呈,你不接受,無非是覺得我做不出那種事,你覺得我前有霍少弦,再不濟,還能回頭找你,但我當時真的倦了、乏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頌頌就是最好的證明,他是我兒子。」
她輕巧的幾句話,就擊碎了厲景呈欲要纏問不休的那麼多話。
厲景呈緊捏著的手鬆開,「我曾經那麼自信地說,頌頌不是我的兒子,就也不會是你的。」
「是,」榮淺說道,「厲景呈,你太過自信了。」
厲景呈咬緊了牙關,「為什麼?」
「我不想堅持了,就是這樣。」
榮淺看眼小床里的頌頌,「你別把頌頌吵醒了,厲景呈,你走吧。」
榮淺將他一推,厲景呈站了起身,他在這個女人身上又輸了個乾乾淨淨。
他要不是上輩子欠她的,那就是七年前的那晚造孽太深,以至於要一遍遍折磨他都不能罷休。
並不算寬敞的房間內,兩人對峙已久,厲景呈往後退了步,「你回南盛市,更沒想過要回到我身邊是嗎?」
榮淺一顆心就差被擊潰,可她抬抬眼,眼裡展現出的滿是堅毅,「我是沒想過。」
厲景呈深深吐出口氣,他還在這糾纏什麼?
他就該認定,這個女人是沒有心的,即便有心,也不可能奢望它落到他的身上。
厲景呈轉身往外走,沒有過多的話,也沒有再留給她看一個不舍的眼神,不舍又怎樣?
榮淺聽到一陣重重的摔門聲傳到耳中。
眼眶內蓄滿的淚水這才能夠肆無忌憚往下淌,頌頌不安地翻個身,榮淺起身來到小床前,伸出的手指被睡夢中的孩子給握緊,她給了這個孩子安定,頌頌的眉頭舒展開,嚶嚀一聲后再度沉沉睡去。
榮淺止住哭聲,她抱起頌頌讓他睡到大床上,她躺在頌頌的邊上,難受到撐不過去的時候就抱住他,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擔負起了頌頌的堅持,還是頌頌給了她挺過去的堅強。
厲景呈走出樓道時,雨下大了,檐口的燈光襯著雨絲如煙霧裊裊,他站在那個地方沒動,淅瀝的水聲傳到耳中,男人覺得要失聰一般,他走了出去,伸出一隻手掌,微微蜷起,很快掌心內就聚了滿滿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