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叫一聲媽媽(6)
榮淺縮緊雙肩,「趕快弄走,快弄走。」
「好好好。」
養豬人自有一套,吆喝了兩聲,豬群就被他乖乖趕著向前了,厲景呈一手抱著一個,榮淺拽他拽的很緊,等確定那些豬趕遠后不會再回來,她這才挺起身。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榮淺抬頭,目光觸及到男人微微勾勒起的精緻嘴角,她忙鬆手,從他身側閃開后,臉色不自然極了。
村長穿著雨靴過來,榮淺看到他,忙迎了上去。
厲景呈指尖動了動,那種擁抱的充實感令他根本就不願意放開。
他不得不承認,他心裡在瘋狂地思念著她,思念著哪怕一點點對她的碰觸。
回南盛市的這天,榮淺和厲景呈在同一班飛機上,只不過一個是頭等艙,一個是經濟艙。
出了機場,外面在下雨,厲家的司機將車停在路邊,厲景呈抱著小米糍出去,司機幫忙將行李搬上車。
小米糍看到榮淺拖著個巨大的行李箱,似乎是輪子出了問題,行李箱歪歪斜斜向前,好幾次還栽倒了。旁邊的人幫不上忙,她纖細的手臂提著箱子,步履維艱向前。
小米糍看眼厲景呈,「爸爸,讓阿姨跟我們一起吧,我們送她回家好不好?」
厲景呈回頭看眼,見榮淺蹲在路邊,似乎在檢查箱子,她沒有打傘,細雨蒙蒙揚起的水霧擔在她的肩頭,這一幕落在厲景呈眼中,他心裡被激起千層漣漪。
榮淺看到一輛計程車經過,趕忙招手,但還是因為箱子的破損而趕不上,被人捷足先登。
厲景呈抱緊小米糍,司機站在旁邊替他打傘,「厲少?」
小米糍再度看看他,「爸爸,送送阿姨吧?」
男人目光幽邃,誰也看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厲景呈似乎是在冷眼旁觀,可那種不忍的煎熬磨礪著他,他最終沒有過去,「阿姨如果想坐車的話,自己會開口的。」
他轉身抱了小米糍坐進後車座內,門關上的瞬間,透過模糊的車窗能見到榮淺用力提著箱子的身影。
車子緩緩經過,司機等著厲景呈的話,但男人始終沒張嘴。
經過榮淺身前時,那蜿蜒而下的雨珠模糊掉車內人的視線,卻並未阻止他在她身上定格住的瞬間。
回到帝景,盛書蘭出來接他們。
她伸手抱起小米糍,「想我了沒?」
「想了。」
厲景呈率先走進屋內,盛書蘭跟在他身後,「景呈,你上樓看看媽吧。」
「她怎麼了?」
「病著呢。」
男人臉上沒有絲毫的焦急,他不用想都能猜到沈靜曼在玩什麼,他來到樓上,剛敲響房間門,裡面便傳出哭聲。
厲景呈乾脆推門進去,「媽。」
沈靜曼朝他身後看看,「我孫女呢?」
「在樓下。」
「這幾天可把我想壞了,」沈靜曼靠坐在床頭,「孫女出去了,孫子也不給見。」
厲景呈坐在床沿,「哪兒不舒服了?」
沈靜曼揉著心口,「自己的大孫子一面都不能見,我能不生病嗎?」
「起來吧,待會讓小米糍看見像什麼樣。」
「我又不是裝,我是真的難受。」
厲景呈站起身,「那你躺著,反正帝景多得是傭人,飯菜每頓都會給你送上來。」
「你,」沈靜曼眼見兒子往外走,「我什麼時候才能見我孫子啊?」
盛書蘭沒法子,只好瞞著她去找榮淺。
她並不知道榮淺住在哪,只能在她工作的地方等她。
榮淺的車子駛出停車場,看到站在路邊的盛書蘭,她本想踩足油門離開,但想了想,還是落下車窗。
盛書蘭彎下腰,「淺淺,我能跟你談談嗎?」
「上車吧。」
盛書蘭忙打開副駕駛座坐進去,榮淺雙手握著方向盤,原本女孩子最愛戴首飾的手腕處,戴了個腕錶,可以時刻讓她清楚地知道時間。榮淺來到不遠處的咖啡館內,盛書蘭跟她走了進去。
服務員送上咖啡,榮淺捏著杯耳輕啜口,「找我什麼事?」
「媽病了,想見見孩子。」
「你們為什麼那麼確定孩子是厲家的?」
「景呈確定了,我們自然也就確定。」盛書蘭雙手交扣在身前。
榮淺沒再開口,盛書蘭小心翼翼看她眼,「還是你在介懷這三年,景呈把我留在了身邊?」
榮淺搖搖頭,「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別怪我,當時那種情況,我必須留下來。」
「我沒怪你,也沒有資格怪你。」榮淺沒有多說什麼,但換種角度來說,她當初的離開,空缺的三年是盛書蘭添補上的,不管她是以何種方式愛著小米糍,也不管榮淺承不承認、接不接受這番好意,她都不會責怪,而應該感謝。
盛書蘭喝口咖啡,「你就讓媽見一面吧,去去她的心病。」
榮淺到底有所顧慮,「這件事,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你就不能設身處地想想嗎?景呈不讓你見小米糍,你該有多難受?」
榮淺握緊杯沿,「如果我不是帶著這個男孩回來,厲景呈會讓我見一面小米糍?恐怕,我這輩子都別想親手摸摸自己女兒的臉。」
盛書蘭了解她的心情,「那我帶媽出來,我們約在哪個地方,我不讓她打擾你和孩子,就遠遠地看一眼行嗎?」
榮淺猶豫,盛書蘭乾脆握住她的雙手,「我把小米糍也帶出來,讓你見見女兒好嗎?」
能見女兒,是榮淺的一個軟,盛書蘭見她似有心動,「我保證讓媽不亂來,再說當著小米糍,媽也不會那樣做的。」
盛書蘭見她不語,喜出望外,「我就當你答應了,後天好嗎?說定了。」
榮淺心裡是有矛盾的,小米糍回了帝景后,她唯一寄希望能同她見面的機會,就是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偶遇了。
「後天下午一點,萬達,我帶媽來。」盛書蘭想要個確切答案。
榮淺最終答應下來,「好。」
盛書蘭開心地緊緊握著她的手,「謝謝你,榮淺。」
她將手抽回去,並未和盛書蘭親密到能有這樣的舉動。
回到帝景,盛書蘭開心地找到沈靜曼,「媽,榮淺答應讓你見孫子了。」
「真的?」沈靜曼躺在床上的身子坐直,彷彿病也好了大半,「你找她了?」
「是啊,後天下午一點,在萬達,我到時候把小米糍帶著。」
沈靜曼臉沉了沉,「把她帶著做什麼?」
「不然榮淺怎麼能讓你見孩子呢。」
「你就不怕小米糍一來二往得,跟她相處出感情?」沈靜曼是想要孫子不假,可那個兒媳婦她是再也不要了。
「但,她畢竟是小米糍的親媽啊……」
厲景呈跨出去的腿收回,沈靜曼還在灌輸著不讓榮淺接近小米糍的思想,他聽得一陣心煩,轉身離開。
跟沈靜曼她們約好的這天,榮淺緊急接到個電話。
她來不及跟任何人打聲招呼,就匆匆忙忙抱著頌頌出門了。
打車去機場,榮淺滿臉肅冷,她不時看著時間,總覺得這趟飛機特別慢。
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沒有一個接機的人,榮淺挎著包,也沒帶別的行李,她倒了幾輛計程車,這才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榮淺走到鐵門前,有人替她開門。
她抱著頌頌快步進去,有名穿白大褂的醫生迎出來。
榮淺滿面焦急,「怎麼樣了?」
「情況不是很好,出現了嘔吐的現象,差點堵塞氣管窒息,幸虧當時有人在旁看護。」
榮淺急得滿頭是汗,跟著醫生來到屋內。
門是關著的,榮淺伸出拇指掃描,卧室門打開的瞬間,她迫不及待進去。
床上躺著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雙眼緊閉,一身白色的病號服顯得整張臉更加慘淡,榮淺快步向前,陪護人員從床前退開。
她彎腰看了眼,男人比上次更加單薄了。
「難道就沒有好轉的現象嗎?」
「先生幾年不見蘇醒,能保持這樣已經很好了。」
榮淺坐在床邊,「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可怎麼辦?」
「他受創比較嚴重,醒來的機會很渺茫。」
「渺茫也是希望啊。」榮淺望著病床上的男人,他還這樣年輕,「能吐,是不是說明有機會了?」
「嘔吐是因為顱腦內壓力增大,待會我們要給他做顱腦ct。」
榮淺抑制不住臉上的失望,「我想跟他單獨相處會。」
「好。」
醫護人員們退出去,懷裡的頌頌好奇地望來望去。
榮淺將他抱到床上,讓他近距離接觸到男人,「我都這樣一步步撐過來了,難道你不行嗎?」
男人的手指修長,古銅色的肌膚因為長時間曬不到充足的陽光而顯出病態的蒼白。榮淺頭靠向床邊,頌頌喊了聲媽媽,她掩起潭底的脆弱,抬起時,目光內迸發出一種無畏的堅韌。
晚上,榮淺是在這過夜的,旁邊有張小床,可以陪護。
而南盛市那邊,沈靜曼在萬達並未等到榮淺,一直到傍晚,這才怒氣沖沖回到帝景。
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我真小瞧了榮淺那丫頭,她根本就是存心不讓我見孫子。」
厲景呈聽到這話,眼皮子輕跳下。
「媽,你彆氣了,我明天再去問問。」盛書蘭趕緊安慰道。
第二天,盛書蘭果然去了她的公司,回來時卻滿臉失望。
「榮淺不在,我打聽了下,說是她同事也聯繫不到她,手機關機,打去家裡,保姆也不知道去哪了。」
「什麼?」沈靜曼聽聞,只是冷冷笑開,「我看她是存心把孩子藏著,不然還能怎樣,被人害了不成?」
厲景呈從樓上下來的腳步頓住,盛書蘭聲音軟軟的,「媽,說不定真有事呢。」
男人耳朵里反覆迴旋著被害兩字,耳膜被刺得生疼無比。
兩天後,榮淺從醫院離開時,關照醫生一有情況要立即通知她。
頌頌很好動,坐飛機也沒閑著,榮淺精疲力盡抱著他回家,遠遠卻看到厲景呈的車停在小區外面。
榮淺下了計程車,準備進去,厲景呈發現后快步過來。
直到他擋住她的去路,榮淺這才抬頭,「做什麼?」
「你帶我兒子去哪了?」
「他是我兒子,我想帶哪就帶哪去。」
厲景呈原本掩飾不住的擔憂這會被怒意所取代,「看來,孩子跟著你真沒保障,我就不該心軟。」
榮淺聞言,眼裡的戒備之色盡顯,「厲景呈,你別亂來,我可不想跟你上演搶奪孩子這種無聊的戲碼!小米糍跟著你,我儘管想她,卻沒有跟你提過一句要她的話,頌頌是我兒子,你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