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霍少弦大婚(1)
榮淺坐在副駕駛座內,她的手也緊緊抓著霍少弦的,她不知道要去哪,但她一點都不關心目的地,只要有霍少弦的地方,地獄都能是天堂。
霍少弦手鬆了松,然後同她十指交扣,榮淺挨過去將頭靠在他肩頭。
車窗外夜色寧謐,開了一個多小時候后,霍少弦才停了車。
他並沒帶她去什麼天涯海角,榮淺下了車,才發現是個古鎮,晚上七八點的時間,夜市才開始熱鬧,青石板上人頭攢動,各種小吃分佔掉兩邊的店鋪,有炸螃蟹、海棠糕、粽子糖等數不盡的樣數。
霍少弦已經訂好了客棧,就在老房子的二樓,臨湖而居。
榮淺推開窗子,看到一艘艘烏篷船載著人經過,高高掛起的紅燈籠映襯著河裡面的倒影,對面的河岸旁,還擺滿了桌子,遊客正在吃著宵夜聽著別有韻味的京劇。
霍少弦從身後擁住她,他們的心情,不似那些遊客般欣喜歡愉,哪怕是沉浸在這樣安靜寧謐的地方,榮淺還是能感覺到止不住的悲傷。
她轉過身,雙手摟向霍少弦的脖子。
他們很自然地親吻,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樣,氣息繾綣纏綿,霍少弦將她抱坐向床沿,她漸漸呼不過氣來,榮淺將頭埋向他的頸間,他們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窗外傳來遊客的嬉笑,榮淺真想自私一回。
哪怕一輩子就自私這麼一回,他們要是永遠都不回去,那該多好啊?
「要喝水嗎?」霍少弦問道。
榮淺點了點頭,「好。」
霍少弦讓她坐著,到了這地方,他也不那麼講究了,接了水,插上電,男人坐在陽台上的藤椅內,看著樓下穿梭經過的行人。
榮淺倚在門口,從前的霍少弦,是極少極少這樣的,他性子張揚,不若這般沉鬱,她知道是為了什麼,所以心疼。
榮淺走過去,手掌搭在霍少弦肩頭后,又穿過男人的下頷將他的頭扳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胸前。
「少弦。」
「嗯?」
她沒有再接話,她喊他一聲,他能在她身邊應一聲,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而這樣的時光,本該是他們一輩子的,卻偏偏成了偷來的。
霍少弦將她拉坐在腿上,「以前,我總理所當然地覺得,你就是我的,」他輕笑聲,裡面的苦澀透過榮淺的耳朵傳遞到她心裡,「我以為,我們能一起長大,相愛,就自然能白頭到老,我們兩個多好啊,儘管你有時候任性、嬌慣,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我不需要你懂事,不需要你世故,有我霍少弦在,我的淺小二到了八十歲、九十歲、一百歲,還是能頂著我寵你的名號作威作福,可是……這條道,怎麼就能走偏了呢?淺小二,我們都迷路了。」
榮淺手掌探至他腦後,「是啊,」她鼻子冒出酸意,「為什麼就能迷路了呢?少弦,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一個像你這麼寵我的人了,到底你是我的劫呢,還是,我是你的劫?」
霍少弦削薄的唇輕輕翹起個弧度,「你是我的劫,這輩子,我這樣愛過你,就不會再這般濃烈地去愛另一個女人了。」
榮淺眼眶內的淚水禁不住掉落出來,男人抬起手指替她擦拭,榮淺哽咽著,最後哭出聲來,「霍少弦,霍少弦……」
霍少弦吻著她的眼角,咸澀的淚水落入他唇齒,男人是最捨不得她哭的,可他這會也沒辦法了,他再也沒法像以前那樣,哄她兩句就能讓她笑出來。
感覺到她的難受,霍少弦雙手捧住榮淺的臉,「不哭了,再哭明天就沒法睜眼了。」
水壺的鳴笛聲打破這刻的悲傷,霍少弦捏了捏她的臉蛋,「不哭,帶你出來是想高高興興的。」
「嗯。」榮淺點下頭,起了身。
兩人先去外面的街上吃了東西,霍少弦就開了一間房,晚上,他擁著她躺在偌大的復古雕花大床上。榮淺很快就睡過去,他們都關了機,所以接不到一通電話。
帝景。
厲景呈抽完一根煙,看眼時間,都凌晨了。
榮淺的護照並沒帶,也就是說不會出國,可偌大的地方讓他上哪裡去找?無疑是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厲景呈再次抽出根煙,點上后狠狠吸了口,榮淺就像是只白眼狼,他拿出最大的耐心,賠上了那麼多功夫,到頭來卻發現根本喂不熟她。
翌日,霍少弦帶著榮淺走出古鎮,來到一座教堂前。
磚紅和白色相間的教堂看著並不大,陽光穿過頂上的十字架分散成一道道光束落在榮淺的臉部,她和霍少弦拉住手,長長的影子糾纏著,不願分開。
兩人走進教堂,霍少弦將她拉到跟前,「淺小二,做我新娘吧。」
這樣熟悉的場景,就好像榮淺才剛記事那會,小小少年也不過十幾歲的模樣,纏著她說,「小二,做我新娘吧。」
五六歲的小女童歪著腦袋,「新娘是什麼?能吃嗎?」
「做了我的新娘,可以有很多好吃的,還有漂亮的裙子,洋娃娃,想要什麼有什麼……」
榮淺還記得,她當時迫不及待地答應了,還拉著他的衣角,「少弦哥哥,你可別讓別人做你的新娘啊,我答應了,不反悔的。」
那時候,他大抵就已經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吧。
榮淺點點頭,就像當年那般,堅定無比。
霍少弦將她交給了另外兩人,她們將她帶進了單獨的房間,裡面有霍少弦令人準備好的東西。
榮淺穿好了婚紗走進教堂,霍少弦背光而立,修長的背影顯得蕭條寂寞,男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
榮淺儘管才二十一,但這襲定製的婚紗將她的身材凸顯的玲瓏有致,霍少弦走過去牽住她的手,兩人共同站在宣誓台前。
沒有神父,沒有賓客,沒有親朋好友,只有他們兩個人。
霍少弦掏出一對對戒,伸手揭開榮淺的頭紗。
他嗓音暗啞,帶著抹不去的激動,「淺小二,我沒法給你一輩子的誓言,剩下的這點時間,不論貧苦、富有,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願意。」
霍少弦將戒指套向無名指,那個連接了心臟的地方,「我娶你,做我的妻子,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者逆境,富有或貧苦,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永遠對你忠實……」
榮淺忙伸手捂住霍少弦的嘴巴,這樣的誓言她要不起。
榮淺眼圈泛紅,霍少弦拉下她的手去吻她,兩人緊緊相擁,她眼淚忍不住淌出來,她能給霍少弦的,只有這兩天的時間,而他要給她的,卻是一輩子,榮淺雙手在他背後收緊,兩個人恨不得融成一人。
接近傍晚時分,榮淺才換了衣服從教堂離開,霍少弦洗完澡換上衣服出來,榮淺坐在沙發內,電視開著,但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上面。
霍少弦走了過去,他蹲下身,頭靠向她身前。
他沒有看榮淺的眼睛,「淺小二。」
榮淺的手掌落向霍少弦頭頂,莫名的,她感覺到一種濃郁的悲傷,手臂開始顫抖,霍少弦濕漉漉的頭髮蹭在她頸口處,很涼。
「回去以後,我們好好生活,我會結婚,會生孩子,淺小二,你也一樣,你把你的下輩子留給我,要是哪天我先走了,你也要好好活著,記得,下輩子你是我的,我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誰都搶不走你。」
榮淺抑制不住,她手指穿過男人的髮絲,她吻著霍少弦的頭髮,她那樣愛他,一聽說他會結婚生子,她就難受地想死,可她不能太自私,霍少弦有霍少弦的責任,這才是值得她愛的男人啊。
榮淺緊緊地抱住他的腦袋,他也緊緊地抱住她。
「少弦,你要幸福,一定。」
霍少弦拉開她的手,他抬頭看她,「我的幸福在你身上,你要幸福了,我也會幸福。」
榮淺笑不出來,離開了他,她又去哪裡找幸福?
但,她還是強忍著勾了下嘴角,「好,說好了。」
霍少弦湊上去吻她,那樣狂肆糾纏,榮淺的眼淚落在彼此的唇舌之間,他們能感受到對方心裡的痛,因為此時的自己有多痛,對方肯定比自己要多痛十倍百倍。
霍少弦推開榮淺的衣擺,腹部處,那個紋身清晰而靈動。
他拇指摩挲著,薄唇湊過去親吻在紋身上,他雙手固定在榮淺腰間,灼熱的溫度順著腹部傳入,榮淺鼻尖酸澀不止,這個地方,藏著罪惡的源頭,也真正毀了他們美好的愛情。
厲景呈派人去查了,霍氏那邊沒有絲毫的動靜,而且生意場上的事還在繼續,霍少弦是霍邦的獨生子,又是霍氏頂樑柱,不可能沒有一點點安排就私自離開。
除非,就像出差一樣,只是短時間的。
這件事本來是準備瞞著榮安深的,可恰好榮安深經過帝景來探望,這才知道女兒已經兩天沒有蹤影了。
他打電話給霍邦,對方說霍少弦出去兩天了,至今未歸,榮安深的心一沉,這對小冤家只怕又要鬧出事來。
第三天,準備發車的時候,榮淺看到霍少弦握住方向盤的手在收緊,他心裡是有掙扎的,肯定會有不甘心,他眸子內的幽暗逐漸加深,霍少弦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他轉過頭,剛要開口,卻被榮淺捂住了嘴。
她湊過去,嘴唇貼著自己的手背,每說一個字,霍少弦都能感覺到裡面的顫動。
「少弦,別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們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命裡面,可以沒有愛情,或許會活得很辛苦,可我們本來就不可能只為愛而活著,我情願我的心一下子就死了。我也不願意我們這樣反覆傷著心,寸寸凌遲,還不如給我個痛快。」
霍少弦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他想試,可他不能再拉著榮淺冒險了。
心痛致死,還不如麻木掉,至少心還是在的。
他拉下榮淺的手,「我們回去。」
但他的目的地,並不是家裡。
約摸一小時后,榮淺望向窗外,遠遠看到似乎聚起了大批的人,她抬頭一看,偌大的東侯宮屹立在遠處,霓虹燈照射萬丈,仍舊是一派歌舞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