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神勇七次郎(1)
路上攔不到車,這麼大的雪,即便是開車,都要小心翼翼,極容易打滑。
榮淺想回家了,即便那個家有顧新竹和榮擇,可到底還有她的爸爸啊,爸爸疼她愛她,絕不會讓她受這樣的苦。
兩條腿凍得好痛,衝出馬路,前面是月墅湖,風撲面而來時更冷了,湖面在榮淺眼裡印出一片空白,她瘋狂地思念著霍少弦,腳步凌亂起來。
忽然,腳底下猛地一滑,她摔倒在地,冰水浸透過褲襪,冷得刺骨。
厲景呈三兩步追上,蹲下身想將她抱起來。
榮淺揮開他的手,「別碰我,別碰我!」
男人右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起身,榮淺站穩后將他推開,她又冷又餓,可說出的話質問性十足,「厲景呈,你只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你憑什麼這樣鎖著我?」
「走,跟我回去。」
厲景呈攥緊她的手,不讓榮淺再有揮開的機會,她僵在原地,言語間都是冰冷的,「我不欠你什麼,我也不是賣身給你,我要回家,我哪怕被那個家吃了,也總比留在你身邊好。」
說到最後,她難免哽咽,嘴唇蒼白,整張臉都像是透明的白紙一般。
厲景呈用力拉住她手腕,他不可能讓她回去,男人綳著臉並沒說話,是啊,他難得有失控的時候,可這次竟把她關了一天一夜。
說到底,都是因為她心裡藏著霍少弦。
可就算他把她關個一年,她都忘不掉,厲景呈手臂攬住她肩頭,「回家。」
「什麼家,你家嗎?」榮淺杵著沒動,也早就沒有力氣沖他大吼大叫,「厲景呈,我也想忘啊,要不我給你把刀,你把霍少弦三字從我心裏面挖掉吧,這樣我也不用痛苦,你也不用添堵,好不好?」
厲景呈握住她肩頭的掌心收攏。
他的懷裡很暖,讓她冰冷的肩膀逐漸有了知覺,榮淺下意識想往裡面鑽,想要倚靠。
可她還是忍著了。
「厲景呈,要不取消婚約吧,我不要你的庇佑,我要不起。」
男人只覺自己的心似乎被一雙小手給抓住了,狠狠地在扯,很疼,很痛。
他將她往帝景的大門方向帶,榮淺兩腿僵硬,走不快,厲景呈乾脆將她攔腰抱在懷裡。
別墅內是恆溫,厲景呈抱她來到主卧,「我給你去放水,洗個澡。」
「我不洗。」榮淺哆嗦著躲進被子里,厲景呈又讓傭人另外拿了床羊毛毯,再把溫度調高。
榮淺坐在床頭跟前,膝蓋屈起,「我手機呢,我想給我爸打個電話。」
厲景呈將她的手機拿來,遞給她。
榮淺冰冷的手指撥出榮安深的電話,她看眼坐在床沿的厲景呈,「你出去。」
「我不出去。」
那頭傳來榮安深的聲音,榮淺將手機貼到耳邊,「爸。」
「淺淺,作業完成了啊?都幾點了,」榮安深說了一通,大致是些讓她注意休息、注意身體的話,「今天是初雪,你冷不冷啊?可別又凍得腿疼。」
「爸,我不冷。」
「厲景呈,他……照顧好你了嗎?」
榮淺眼淚奪眶而出,卻又不想被榮安深聽出異樣,她用力咬著手背,待情緒稍穩些后才道,「很好啊,我穿得暖暖的,放心啦,沒穿裙子,帝景裡頭就跟春天一樣,我想冷還冷不著呢。」
「淺淺,」榮安深的語氣里露出欣慰,「你也算福氣好,從前少弦那樣寵著你,寵得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如今遇到景呈,他也願意寵你,打小就是公主命啊……」
榮安深的話一字字扎進厲景呈的耳朵里,榮淺鼻尖微紅,「是啊。」
「怎麼了?語氣聽著不對,哭了?」
「想家了。」
「想家就回來。」
榮淺胸腔內壓迫得生疼,她怕再說下去,會嚎啕大哭,她寥寥說完,掛斷手機。
厲景呈握緊她的手掌,好冷,就好像摸到一塊冰。
榮淺抽回手,她擦著眼淚,她被他帶回帝景,不是因為這兒有他,還是因為她沒地方可去了。
男人曾經說過的話,都是空話。
傭人端了飯菜上來,在床頭柜上擺滿了不夠,便擺在旁邊的茶几上。
米飯還是熱騰騰的,厲景呈給她盛碗湯,「來,喝兩口,都是滾燙的。」
榮淺冷得發抖,隨便一口吃的,對她來說無疑都是巨大誘惑。
她不逞強,伸手去接。
厲景呈壓低語調,「我喂你吧。」
「我自己來。」
他將碗放到她手裡,榮淺不覺得燙手,她捧著碗,手心開始發暖,湊過去喝了一大口,燙得五官皺攏,差點吐出來。
她急得不行,厲景呈拿過邊上的毛巾捂到她嘴口,「快,吐出來。」
榮淺也沒法子了,只得往外吐。
男人拇指拂過她唇瓣,「沒燙壞吧?」
榮淺搖下頭,再度將碗口湊到嘴邊,先是吹了兩下,這才小口抿到嘴中。
厲景呈給她準備了一大碗米飯,榮淺接過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裡撥,男人替她夾著什麼菜,她就吃什麼菜。
這樣子,乖順的就像是個孩子,只想把肚子填飽、穿暖和了。
厲景呈黑幽的眸子定在她頭頂,是啊,她本來就沒做多大的錯事。榮淺吃了不少,平日里還會挑三揀四,這會倒什麼菜都肯吃。
肚子填飽后,人也覺得暖和不少。
傭人上來將東西都收拾走,厲景呈湊近榮淺,她拉緊被子,「我想睡覺。」
男人兩手握住她肩膀,榮淺以為他要吻她,她想躲,厲景呈同她前額相抵,帶著煙草味的氣息淡淡灑在榮淺臉上。「我不該關著你。」
「我困了。」
厲景呈替她將枕頭放好,「睡吧。」
榮淺躺下身,裹緊兩床被子,她倦怠不已,很快就沉沉進入夢鄉。
她體質偏寒,睡得極不安穩,厲景呈洗完澡出來,手掌探進被子摸向榮淺的膝蓋,居然還是冰涼的。
厲景呈掀開被子,從身後抱住榮淺。
溫度從他胸前傳遞出來,榮淺朝他挨近,又覺不夠,她轉過身,兩手伸出去緊緊抱住厲景呈的腰。
她縮在他身前,身上很快就暖了,厲景呈靠著床頭,絲毫沒有睡意,蓋了兩床被子,熱得要死,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後背的粘稠令他不舒服,他想去洗個澡,可榮淺哪肯讓這暖爐離開,硬是抱緊了不撒手。
沒法子,他只能忍了一個晚上。
翌日,榮淺是被熱醒的,她一條腿踢開被子,厲景呈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醒了。」
榮淺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我要去學校了。」
「今天是星期六,再睡會吧。」
「睡不著了。」
她想起床,厲景呈拽住她手臂將她拉到跟前,「跟我說說話。」
「說什麼,你倒是教教我。」
厲景呈並未動怒,「會還嘴了,看來是恢復過來了。」
「不然呢,是不是還想關我?」
她面無神色,盤膝坐在床中央,榮淺目光同他對視,「厲景呈,你給我蓋玻璃房,到底是要讓我開心,還是要關我?」
「是為了讓你開心,」厲景呈坐在她對面,語氣內藏匿不住情緒的波動,「我只是沒想到,你心裡根本沒有忘記霍少弦的打算。」
「我愛他多少年,想要忘記,必定要比那個時間還長,我即便覺得難受,但我都不能去找他哭,這就是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厲景呈,你說的做我靠山那些話還算數嗎?」
「算數,」他將她拉到懷裡,「只是,以後再也別這樣惹我生氣了。」
「你氣什麼?」
厲景呈一怔,似是被問住了。
半晌后,才回過神,他捧住榮淺的臉用力親過去,「氣你這張嘴,所以我要罰你。」
她嚶嚀聲,「唔,厲景呈,你別咬我。」
被關了一天一夜的這口氣,榮淺是怎麼都咽不下的。
她腫著雙眼去學校,林南她們自然追問,榮淺就說了。
「靠,丫丫個呸的,大叔那是欺負人啊,欺負咱淺淺沒姐妹團是吧,這仇我來報。」
榮淺抬頭看著義憤填膺的林南,「你報,你怎麼報啊?」
一沒權,二沒錢,出賣這張臉?厲景呈也不吃這套啊。
「我想想,要不把他信息貼相親網站去?」
「幼稚!」榮淺丟下兩句話起身去洗手間。
林南忙拿過她的手機,調出厲景呈號碼。
何暮看呆了,「喂,你憋著什麼壞呢?」
「替咱姐妹報仇啊。」
榮淺回來時,兩人都裝作沒事人般,她更沒看出什麼異樣。
傍晚,厲景呈回到帝景,榮淺不搭理他,男人掏出幾張邀請函,「義大利雕塑大師的作品展,可以跟你朋友們一起去。」
榮淺可不為所動,依著榮安深的關係,也能搞到這些。
坐在餐桌上吃飯,厲景呈放在手邊的手機響起,他看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他隨手拿來,放耳旁接通,「喂?」
「喂,」是個女聲,「你是七次郎嗎?」
什麼玩意?
「打錯了。」厲景呈說完要掛斷。
「唉,等等,」女人焦急阻止,並將厲景呈的號碼報了遍,「沒錯吧?」
「你是誰?」厲景呈直接發問。
「見面地點在哪啊?要不我找好房間,將地址發給你?」
厲景呈二話不說將電話掐斷。
榮淺咬著筷頭,那神情就不用說了,她聽得一清二楚,榮淺冷笑下,「厲少要女人,還需要花錢啊,應該一抓一大把才是。」
厲景呈看她眼,「打錯了。」
手機再次響起,這回換了個號碼,他沒好氣地接通,「喂?」
「是七次郎嗎?」
靠,見鬼了。
女人的聲音聽上去估摸得有四十往上了,見厲景呈不說話,她遂又說道,「你在花花草草網站的信息我看見了,很滿意,我一干姐妹都有意思,這樣吧,接下來半個月我們包了你,價錢隨你開。」
厲景呈臉都綠了,恨不得當場將手機砸掉,榮淺心想著完了。
厲景呈朝她看眼,她心虛不已,慌忙擺手,「不關我的事啊,我不知道。」
男人拿了電話,讓人去第一時間查。
榮淺趕忙溜到樓上給林南打電話,「林南,你沒做啥壞事吧?」
「沒有啊,怎麼啦?」
「厲景呈接了好幾個不三不四的電話。」
「哎呀,我沒有啊,」林南才不會作死,自然不承認,「那是他自己有問題。」
榮淺聽到這,也就放心了。
回到樓下,厲景呈掛完電話,雙手抱胸站在那看她,榮淺幸災樂禍,「七次郎,你要出去?是半個月不回來嗎?」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如果那人在南盛市,不出一小時就能拎到我跟前。」
查就查唄,她怕什麼啊?
榮淺還真想看看是哪個人膽子肥的冒油了。
她繼續坐著吃飯,一邊還嘲笑,「這名字起得真好玩,像日本人,還七次郎呢。」
「你是對這次數有質疑了?」
榮淺搖搖頭,「厲景呈,聽那些聲音,你是老少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