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滿腹智謀 一腔正氣(2)
田武對來福的不幸遭遇早有耳聞,深表同情。一天,二人在街上邂逅,田武見他三根青筋挑著個頭,十分可憐,急忙上前施捨,給他幾個刀幣,主動與之攀談起來。開始,來福見對面站的是一位闊少爺,怯生生的,猶如白天出遊的小鼠,左顧右盼,生怕有貓襲來。漸漸的,他發現田武溫和善良,對人熱情,待人和氣,不似劉家的狗崽子們張口便罵他是「野雜種」。解除了思想上的戒備,來福變得開朗起來,他很機敏、健談,田武所問,對答如流,只是常常泣不成聲。聽了來福的控訴,田武由憐憫、同情,變為憤憤不平,疾惡如仇,決心為來福出口氣,哪怕教訓一下劉義德也好。田武試探來福:「欲懲治壞人,你有膽量嗎?」
來福昂起螳螂似的脖子說:「有,只要能報仇,我什麼也不怕,死也不怕!與其這樣活受罪,還不如拼著一死痛快!」
田武詢問道:「你有接近劉義德飲食的機會嗎?」
「有,劉義德每天早晨喝的參湯,都是由我從廚房端到他的卧室。」來福回答得乾淨利索。
田武將信將疑地問道:「劉義德身邊那麼多男奴女婢,為何單命你來端參湯呢?」
「這個……」來福答不上來。
田武皺著眉頭分析說:「我想,他這準是藉機折磨你。比方說,你端湯早了,晚了,快了,慢了,參湯涼了,熱了,他都可以此為借口罵你,打你,懲罰你……」
「不錯,就是這個目的!」來福打斷了田武的分析,「有一次,我端參湯來到他的卧室門前,忘記了敲門,一步闖了進去,見劉義德正將一個丫鬟按在床上……」
來福羞愧地低垂了頭,半天才抽泣著說:「那天上午,劉義德將我打得死去活來……」
田武眉飛色舞地說:「如此說來,我們有可乘之機了!」他向來福招招手說:「快,伏耳過來!」
來福伏過耳來,田武如此這般地竊竊私語半天,最後問道:「你敢照計而行嗎?」
「這有什麼不敢的,你就等著瞧吧!」來福一樂三顛地去了。
三天後的一個早晨,劉義德喝了參湯,正欲找茬刁難來福,忽感腹中隱隱作疼,繼而翻江倒海般地洶湧起來,疼如刀絞,撕肝裂膽一般。突然,五臟六腑彷彿一股腦變作糞便,決堤洪水般地向肛腸泄去。他急忙衝出房門。赤裸著雙腳,提拎著褲腰,直奔廁所。空中正紛紛揚揚地飄著鵝毛大雪,庭院中的積雪有半尺多厚,劉義德在沒腳脖子深的積雪中前進,雖只有咫尺之遙,但卻比跋山涉水還難。他深一步,淺一步,屎克郎似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來到廁所跟前,正欲舉步闖進,忽見短牆上搭著一條紅綢腰帶。天,地茫茫,房屋、牆頭、庭院、花草、樹木,俱都銀裝素裹,潔白一片,唯有這腰帶是紅的,明燈般的閃爍,花朵一樣開放,火苗似的燃燒。這紅腰帶告訴劉義德,新婚的八兒媳婦正蹲於茅廁之中方便,斷然不可擅入。在門外稍候片刻吧?不行,一則雙腳凍得貓咬鑽心,二則讓八兒媳撞見了也不雅觀,於是急忙捧腹返回卧室。
齊國的風俗,無論家中怎樣富豪,廁所俱都男女混用,且建於露天。倘像今天城市那樣男女廁所分用,劉義德斷不會如此狼狽。
劉義德返回卧室,穿戴整齊,一會伏在床上壓迫止疼,一會捂著肚子在室內徘徊,不時地發出陣陣呻吟。直到估摸著八兒媳早該返回繡房,這才重返廁所,可是不等走到近前,遠遠地瞥見短牆的紅綢腰帶仍在閃爍,萬般無奈,只好再次龜縮於室,靜心等待。然而,腹中拂騰之物卻不肯饒他,迫使他必須以百米的最高速度向廁所衝線:短牆上的紅腰帶又將他拒於門外,彈回卧室。劉義德這樣往返折騰了三五個來回,然而短牆上的明燈仍未油盡,花朵仍未凋零,火苗仍未熄滅,他憋無可憋,只聽「轟」的一聲悶響,連屎帶尿一起便到了褲襠里,淺黃色的穢物順著褲筒外淌,猶如溪流,臊臭熏天……
劉義德在晚輩與下人面前丟盡了臉,恨不能脫下褲子把頭裝起來。他不明白,八兒媳婦為何在廁所里竟蹲那麼久,莫非她也壞肚子拉稀嗎?會不會是昏倒在廁所里被凍僵了呢?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后怕,急忙命丫鬟到廁所去探個究竟,廁所里哪有半個人影,當然,短牆的紅腰帶也不見了。劉義德又派人到八兒媳的繡房去查詢,日上三竿了,小兩口仍在相抱而眠,睡得正香呢。
劉義德知道中人奸計,受人捉弄,大興問罪之師,欲弄個水落石出,嚴加懲處,來福自然是審訊的重點。可是,轟轟隆隆地搞了幾十天,弄得全府上下雞犬不寧,草木皆兵,但卻毫無結果,只好偃旗息鼓,草草收兵,這一切儘管都是在府內秘密進行,對外嚴密封鎖消息,消息也還是不脛而走,鬧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而且變成了「劉義德與八兒媳的紅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