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拼盡全力
死寂，黑暗，沉淪……
聽不到，看不到，連感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意識彷彿被困在漆黑的深海，不論任何念頭都激蕩不起半分漣漪。
甚至……就連這意識的活動，也正漸漸趨於永恆的安靜。
六魔鉤縱橫來去，將秋雲裳與路西菲爾牢牢地束縛其中，三十六萬鐵甲英魂在失去秋雲裳的引領之後，原本無堅不摧的破軍殺伐之意也開始飛速削弱，僅僅是兵器之海就令它們寸步不得前進。
如果沒有終墨之境以五嶽喚來的這三十六萬英魂，在秋雲裳與路西菲爾皆不知這種能剝奪人五感的招式下，殞命是必然的。
不懂這種力量的原理，就不知如何應對，自然就只能任人魚肉。
或許，這也正是波旬六魔鉤的真正可怕之處吧。
不過，此時是例外！
三十六萬鐵甲英魂倏然齊齊往前踏了一步，長槍齊舉，轟地一聲，澎湃的血色之氣衝天而起，三十六萬股破軍之意於血浪中形成九柄巨槍虛影。所過之處，萬兵退避。
「殺！」
一聲齊喝，萬兵齊動，匯聚成九道恐怖血虹狠狠地擊在縱橫來去的六魔鉤上。
「轟！」
銳不可當的破軍之氣摧枯拉朽，橫掃六魔鉤構成的玄奧法陣，短短半個呼吸時間就盪開層疊枝蔓，將之層層斬碎。
不過，當真如此容易？
好不容易發動六魔鉤一舉將兩名能給當下自己帶來威脅的人類捲入六塵俱滅陣中，豈能功虧一簣？
也就在這時……
死寂之樹有了動作。
它猛地搖動漫天業炎，漆黑業火鋪天蓋地，混著岩漿風沙，席捲而至，緊隨其後，無數星殞攜著無邊威勢轟然砸落。
明明只是具像出來的星殞，卻如同縮小了無數倍的真實星球一般，儘管沒有真正的星球那般巨大，然而，縮小的星殞其蘊著的力量更為龐大，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星殞可不是用來砸人這麼簡單粗暴的。
傳說中，星殞是波旬九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看似星殞，實際上，卻是某種規則的凝結。
那砸下來的，就類似於佛家中非常經典的一種力量。
佛國之力！
能與道儒相抗衡的釋家自然有其自傲的本錢，其中，佛國便是最出眾的一種力量。
它從生活在佛國中的信眾汲取信仰之力，而後轉化為真實之力。
每一個佛國內都生活著無數信眾，這其中蘊含的信仰之力堪稱海量，信仰之力又稱信念之力，是一種精神。
儘管這死寂之樹壓下來的星殞聲勢驚人，卻不是真正的星殞之招，更沒有佛國的存在……當然，這死寂樹畢竟也是源木其中一部分，沒有佛國的存在，這星殞仍舊產生了詭異的效果。
星殞群壓落之時，不論終墨之境還是處於其中的三十六鐵甲英魂，甚至就連眼前這方空間都在飛速變小。
並不是它真的變小了，而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誤，彷彿無數殞石從宇宙星空中砸落一般。
然而，三十六萬鐵甲英魂卻絲毫不顧，九柄長槍沿著六魔鉤所劃出來的軌跡長驅直入，接連崩飛四柄魔鉤。
位於陣位中央的秋雲裳與路西菲爾先後睜開雙眼。
幾乎同時，星殞到了！
幾如遮蔽天日的無數星殞轟然碾落軍陣，沒有聲響，也沒有慘呼，星殞碾落之地就彷彿張開了一層超級重力吸扯漩渦，將方圓大片空間連同英魂一同捲入其中，無數英魂在剎那間就崩為一股煙墨。
這只是一顆星殞造成的殺傷，然而，碾落的並不止一顆星殞！
瞬間，由三十六萬英魂構成的軍陣就被無數星殞徹底碾滅，除了蓬然飄飛的煙墨，不留半點痕迹。
甫見此景，路西菲爾不禁嚇了一大跳，失聲道：「怎麼回事？公主，你的騎士們呢？那麼大一片騎士呢？」
秋雲裳卻沒有半分慌亂。
終墨之境從來都不是軍陣之招，它是偉力歸於自身之招。三十六萬鐵甲英魂只是終式的楔子，一旦三十六萬英魂盡殞，接下來，那才是真正的終墨之境終式。
凝聚三十六萬破軍殺伐之意於體，以浩然正意為引，是謂，千軍嘯！
秋雲裳雙眸微眯，手微抬，彌散四方的層層煙墨如受感應，倏然潮翻海波，千里起浪，諍然鳴響處，於層層煙墨中凝出一條血色巨龍，巨龍一現，破軍殺伐之意氣沖霄漢。
「魂兮歸來！」
一聲清喝，血色巨龍仰天長嘯，席捲而至，在破軍殺伐之意麵前，本就為英魂破壞的六魔鉤更是不堪一擊，龍尾一擺便將之掃滅。
當血色巨龍自秋雲裳眉心沒入的瞬間……
「轟……」
一股絕強的氣勢直衝霄漢，秋雲裳所立之地原本已經破碎不堪的水墨山河之象飛速延展，萬里山河栩栩如生，大河滔滔，雲霧渺渺，而最關鍵的是，這一次，終墨之境中出現了一個星座！
北斗七星！
其中，破軍星熠熠生輝，綻出浩浩蕩蕩的血色星流貫穿天地。
星流中，秋雲裳仍舊一身白衣墨痕，滿頭青絲已經變灰變白，她轉頭看向同樣脫困而出的路西菲爾，淡淡地道：「要拚命了，做好準備了嗎？」
路西菲爾已經從剛才五感盡失的慌亂中走了出來，聞言哈哈一笑道：「能和公主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
說罷，原本環繞周身的異能能量再度洶湧，水墨山河中出現了一枚閃爍著漆黑波動的太陽。
秋雲裳回首，眸子緊盯著那漫天星殞，以及隱在星殞、層層岩漿、炎沙、風雨之後的那株漆黑巨樹。
彼此相距已經很近了。
如果目標是摧毀這株樹，秋雲裳並沒有把握。
剛才那些星殞的攻擊她看得清楚，那明顯是另一種前所未知的層面的攻擊，普通方式很難擋。
不過……眼下她的目的並不是和這株樹拼個你死我活，而是……拖延時間。
以拚命來拖延時間，秋雲裳有這個自信！
「千軍嘯，破！」
一聲沉喝，秋雲裳身軀微動，瞬間就沿著水墨萬里山河刺了出去，那瞬間，根本就是一柄鋒利到極點的巨劍破空而出……
何止是破空而出，簡直像是要把這方天地刺破。
偏偏速度又奇快無比，幾乎劍出瞬間，秋雲裳就已化為一柄水墨巨劍刺入了漫天星殞當中。
一枚星殞被生生斬為兩片，直接崩解。
接連又是一枚！余勢未盡，再破一枚！
「千軍嘯，雷！」
一聲炸響，劍若雷震，萬縷寒芒從星殞中爆發，劍意橫掃方圓，路西菲爾緊隨其後，烈陽大漲，空間波動不停吞噬著四周殘破星殞。
兩人，一劍，生生在漫天星殞中清出了一片空地。
死寂之樹似乎是怒了，又似乎沒有任何感覺，反正此時顯露本體的它並不像之前披著佛的皮那麼故弄玄虛，樹身微搖，漫天星殞混著無邊無際的業火、岩漿、沙石、風雨，一同壓向星殞當中的秋雲裳與路西菲爾。
眼見來勢兇猛，路西菲爾眉頭一立，就待將烈陽展開抵擋，那邊秋雲裳卻翻掌扯住路西菲爾的衣角，沉聲道：「退！」
退字一出，漫天雷暴一般的劍鋒陡然匯聚一點，破字訣再出，以破入星殞地帶還要快的速度倒飛而回，重新沒入終墨之境中。
還未等路西菲爾緩口氣，那邊秋雲裳卻又動了……
劍鋒一轉，趁著無數攻擊手段落於空處之時，劍勢再展。
「千軍嘯，斬！」
巨劍一化二，二化三，三化萬千，攜著無匹威勢轟然斬落，直接在漫天星殞中劈開了一道筆直的通道，余勢未盡，生生突破層層阻隔，險些就斬到了樹身上。
可惜的是，這株巨樹並不像表同看上去的那般無害，無數枝葉微微一展，直接將那道蘊著三十六萬破軍之意的墨劍劍鋒生生崩毀。
秋雲裳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有些難看。
這可是自己耗費命元用出來的終式啊！蘊著五嶽煙龍意凝聚出來三十六萬破軍殺伐之意，再加上浩然正意，居然就這麼輕鬆地被崩毀了？就算那不過是諸多劍式的其中一小部分，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寫意地被破！
如果一開始這株死寂之樹就有這種力量的話，恐怕在凌雲出手之前的那一記攻擊中，自己就將落敗。甚至就此時，這株巨樹如果動用它此時的力量來攻擊的話，自己二人恐怕也無法倖免！
感受著巨樹仍舊在不停升騰的氣息，秋雲裳有些明白了。
應該是它在恢復實力的過程中無法分心，真正的力量只能用於防禦……所以……
秋雲裳眸子微閃，下唇輕咬。
如果……可能的話，或許不需要凌雲，就有機會可以將之摧毀？
只要……
心下念頭接連轉動，秋雲裳倏然低聲道：「路西菲爾，全力吸引它的注意！」
路西菲爾也是個聰明人，先是一愣，然後急聲道：「公主，你是不是有解決這怪物的辦法了？」
秋雲裳輕輕搖頭：「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算是一個機會，願意賭嗎？」
「哈哈……有何不敢！」路西菲爾哈哈一笑，也不多說，倏然幾個摺疊就撞入了星殞最深處，隨後，恐怖的波動伴隨著一聲大喝響徹四方。
「吃我一記恆星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