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斷陷盆地
一片黑暗中，三根綠幽幽的熒光棒照出方圓空間。
這是一個石洞，兩邊有不少人工挖掘的痕迹，從上方殘留的痕迹來看，當時挖這個洞的人顯然極為小心。
一片死寂，三道人影攪動起死氣沉沉的空氣緩緩前行。
「楊，你確定他們來得及跑進提前備好的洞穴？」
呂子揚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你放心！組織付出的代價已經太多了，如果再損失掉那些人，組織承受不起，那些備用通道都有自毀裝置，只要他們進去，源所打開通道的時間足夠他們潛入地下斷層……」
楊若雲冷冰冰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閉口緘默不語。
是啊，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結果事情居然辦砸了……
「那就好！」呂子揚的語氣有些輕鬆：「只要我那些兄弟能活下來就好。」
賀雙極始終沉默，在黑暗中彷彿一塊亘古不化的堅冰。
數分鐘后，他終於開口說出進入洞穴內的第一句話，聲音與楊雲兮如出一轍的冰冷。
「那個詛咒源有什麼用？值得組織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又是難以言狀的沉默，片刻之後，楊若雲緩緩開口道：「不管他有什麼用，就算沒有這件事，你們一樣要逃出源所的，不是嗎？」
「是！」
冰冷的聲音愈發冰冷，彷彿想起了什麼事一般，短促的話音透出一股令人壓仰的悲傷。
希望我沒有看錯人。任凌峰，青兒就交給你了！
「源所為什麼要把……詛咒源送進起源基地？不應該送進源所的嗎？」
「哈哈……說到這我就覺得好笑，其實也沒什麼，聽說那傢伙被人送進中科院，結果導致中科院那幾個國寶級的研究人員全中詛咒，直正的一鍋端。我們發動計劃的兩天前那些科學家們已經提前進入源所。至於詛咒源，估計事情太大，上頭也不敢冒險吧。」
「哦……」楊若雲的語氣仍是冰冷，心下卻是沉吟不斷。
「秋長天……這個人又是什麼來歷？」
這次是賀雙極回答的：「很模糊，在暗所內這個人的資料屬於絕密級。」
絕密級嗎？怪不得組織那邊對這個人沒有一點記錄，或許……他應該知道這個人的來歷吧。
「他是怎麼被抓到暗所的？」
「把詛咒源帶到中科院的人是他孫女。」
「……」楊若雲頓感無語，無語的同時心頭微動：「這麼說來，這個人和國家有過節了？」
「不清楚，按我推測，這件事應該屬於他孫女的個人行為。」
楊若雲微皺眉頭。
如此說來，這幾個人都和詛咒源有關了，或許，從共同感染詛咒這點上，應該可以利用其中一部分人。畢竟，那幾個人並不完全是一夥的，就連那個能封印我的老頭不也這麼說的嗎？
倒是李騰龍……還有……52號。
這可是老對頭了，一直以來都在破壞我們的好事。
話說回來，既然他們做出了這件事，那十有八九是無法在炎黃國立足的，只要他們離開炎黃國，機會多得是。
外面的世界可比不得炎黃國，處處掣肘。
楊若雲眼中閃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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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靜中，水聲淅淅瀝瀝，回蕩在一片漆黑的空間里。
造山運動推擠著脆弱的岩層，於此地錯開一個巨大的斷裂口，而這個裂口經過長久的地殼運動之後就形成了一個地下空間。在地層斷裂帶，這種空間是很常見的，有的空間可以維持數萬年之久，有的空間則因為不穩定的構造可能只存在數百年就因為另一場地殼運動而再度崩塌。
石室底部那個洞穴的盡頭就在此地，水花激蕩而出，沿著岩壁往外衝出兩尺距離就劃出一條巨大的弧度往下墜落，才落下不到二十米就展開，化為萬千水花拍打在岩壁上，變成更為細碎的水珠，墜入下方的一口深潭中。
淅淅瀝瀝的水聲來源就在此，一條地下河道從斷層邊緣的石層中洶湧而出，沿著地下空間劃出一個半圓，末端注入地下空間另一邊的岩壁裂縫內，而半圓的弧度所在就是這口深潭。
一隻手從激流邊緣探出，揚手，鏗然一聲碎響，碎石連同沾染著數層綠水苔的石屑被水流帶入下方，一個登山扣深深地破入洞穴出口側邊的岩壁上。
隨後，一截打著活套口的登山繩系在登山扣上，另一端長長的繩子隨著水流直墜而下，末端距離深潭還有二十多米。
一片漆黑中，閃過一縷綠光，同時一道聲音隱隱傳來。
「注意了！這裡是地層斷裂帶，近三百米的落差。」
清光一閃，李立秋抱著麗莎當先撲出，一手抓著登山繩，身體極速下滑，緊接著就是秋雲裳，白衣飄飄，翩然而下。
「小子，沒問題嗎？」
凌雲掛在何向西背上，臉色有些蒼白地搖了搖頭道：「沒問題。」
何向西點點頭，沉聲道：「抓緊了。」
言畢，身體陡然懸空，衝撞而出的水流猛地拍在背上，衝擊力雖然不大，但是對於右臂嚴重創傷的凌雲而言，這股力量還是有些大了，只感覺整個身體一盪，連帶著右臂狠狠一扭。
瞬間直入骨髓的痛楚襲遍全身，頭一暈，險些鬆手。
還好，衝擊力只是那短短一瞬，何向西背著莫愁已經滑過激流，衝擊力已轉變成漫天雨點，滴滴濺在臉上，冰涼挾著彷彿撕裂般的痛楚撲面而來。
緊隨何向西後面的就是玄道子，最後才是李立秋。
這兩人都懂得玄門術法，相比於眾人，這兩人下來的方式是最具仙氣的，周身環繞著清氣，其中坎兌二卦卦相隱約浮動，身軀就如水流一般飛速飄落，唯一的區別就是李立秋顯然隨心所意，而玄道子，則有些手忙腳亂。
李騰龍與秋雲裳站在水潭邊，抬頭看著空中那抹熒熒綠光往下滑動。然而，他們看不見的是凌雲右手創傷中鮮血不斷滲出，順著水流注入深潭。
繩索已到盡頭，何向西借力一騰，身形穩穩地落在潭邊，李立秋緊隨其後。
「原來你還有熒光棒，我還以為你只有一根呢，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李騰龍看了一眼李立秋，淡淡地道：「你覺得你有能力摸黑在地下找到路出去？」
李立秋摸了摸鼻子有些訕然，他倒是把陸地上的習慣帶進來了，根本忘記了現在是處在地下斷層深處。
兩根熒光棒勉強照亮四周，何向西仔細端詳著凌雲的右臂，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何老，怎麼樣了？」
何向西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一時間竟然連近在咫尺的聲音都沒有反應過來。
果然是超乎尋常的自愈能力，從傷口裂開到現在一共也才十幾分鐘左右，已經有癒合的跡像了？要知道這還是傷口一直泡在水裡的緣故，若是醫治得當，傷口怕是已經癒合了吧？
這……也算是他的特殊能力之一嗎？
「何老？」
「嗯？」何向西下意識抬頭看著李騰龍：「什麼事？」
「凌雲他手臂怎麼樣了？」李騰龍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哦……沒事，可能剛才下墜的過程中把傷口扭開了。」何向西從兜里掏出一個防水袋，取出一盒傷葯往凌雲手臂上抹了幾把，又細細地清理了一番，這才開口道：「後面還有沒有水路？」
李騰龍點點頭，指著空間另一邊道：「最為迅捷的路徑就是順這條地下河沿途泅渡，像這樣的空間，一路過去有八個。」
何向西點了點頭道：「那在這裡休息半小時，等凌雲他手臂的傷口癒合了再出發。」
「等等……」一直支愣著耳朵的李立秋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兒一般：「姓何的，你沒開玩笑吧？那種傷口半小時癒合？」
「何爺爺這麼說自然是有把握的，這位李大爺，安心等著吧。」秋雲裳默默地坐在一邊冷淡地開口道。
「好吧……你們隨意。」
李立秋聳了聳肩膀，轉身走到水潭邊不知幹嘛去了。
凌雲臉色依舊蒼白，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道：「何大爺，我不想再針灸了。」
「針灸？」何向西一愣，隨即想起在杏花村那夜因為針灸而激發出凌雲體內潛藏力量的那件事，不由得啼笑皆非。
「放心，不給你針灸，你只要安心休息就夠了。」
「何爺爺，這裡是什麼地方？雲裳帶我去中科院，一到哪我就被抓起來了，那些放我出來的又是什麼人？」
從剛才一路行到此，一直沒有空開口詢問，此刻，凌雲終於忍不住問出心頭疑惑。
「呵呵……這些以後再告訴你，你現在先養好傷，等以後，說不定你就不想知道了。」
是啊……現在這小子只是處在失憶狀態，心思單純得可以，若是他日恢復記憶，清楚雲裳這丫頭所做的事，說不得還會找麻煩……是時候問問這小子之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李騰龍那小子應該知道。
何向西轉頭看了眼秋雲裳，心中不禁又嘆了口氣。
自從阿拉克湖畔重逢之後，這丫頭就變得沉默寡言了，如果沒有特意去注意她，幾乎會讓人覺得她不存在。更多的時候她是默默地坐在一邊思索著什麼。
唉……丫頭，若不騙你，以你的性子肯定會沖回去，但那隻會把你也搭進去，希望那件東西能起到作用。否則秋老兒就有大麻煩了。
「以後說不定我就不想知道了？」凌雲直覺何向西話裡有話，至於藏著什麼他是真聽不出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啊？」
回去？
何向西再次一怔，蒼老的臉龐微微抽動，一雙老眼不自禁露出一絲緬懷神色。
回不去了啊……這事一出，整個炎黃國就沒立足之地了。
說不傷感是假的，杏花村裡與世無爭的平淡生活不正是何向西與秋長天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在那個小山村裡呆了二十幾年，肯定是有感情的，突兀地說離開就要離開了，恐怕以後連回來看一眼的機會都很難得，能不傷感？
伸手摸了摸莫愁的腦袋，何向西笑著道：「我們啊，不回去了，爺爺帶你出國，把你的失憶治好了再說。」
秋雲裳默默地坐在一邊，不言不語，當聽到何向西這句話時，那張極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後悔。
「騰龍老弟，我有點事想問你，這邊請。」
何向西站起身當先走進黑暗，李騰龍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這個老人可能有些話不太方便訴諸於眾。掃了一眼凌雲，轉身緊跟著走進黑暗。
一時間，靜寂的空間里，只有瀑布落到水潭裡發出的聲音。
凌雲斜倚在一塊巨石旁，看著四方黑暗，隱約又有種回到那個鋼鐵牢籠的感覺，一股極度憋悶的感覺湧上心頭。驀然，只感覺手臂一陣麻癢，一直以來在周身上下遊走不斷的暖流突然像是得到什麼指令一般，紛紛湧向右臂那個恐怖的創口，與此同時，只感覺一道冰冷的東西從胸口衝出，隨即雙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默默坐在一旁的秋雲裳敏銳地發現異狀，白影一動已經出現在莫愁旁邊，借著淡淡綠光看清楚情形后，眉頭微皺，在凌雲身邊坐了下來。
創口在緩緩癒合，看樣子，應該是何爺爺那葯起作用了。
看著凌雲那張即使昏迷中依然有些單純的模樣，秋雲裳沉默無言。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有些事我一定要做，我現在很後悔，不過最終還是得到了父母親的消息……雖然這代價很大，大到我都承受不起。我知道何爺爺是在騙我，但是我沒有其它選擇，只能等風波平靜下去再說……希望你能原諒我。
時間流逝，驀然，不遠處傳來李立秋一聲怪叫，在一片黑暗中顯得尤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