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虛影
凌雲揉著惺忪雙眼沒精打采地倚在山頂練武坪旁邊的石頭上，旁邊竹林內不時傳出大黃的叫聲。
看著頂著烏黑熊貓眼的凌雲，秋雲裳心中微有些不忍，這五天來因為何向西的那個所謂速成法的原因，他幾乎就沒合過眼，但是沒辦法。
她比凌雲要急。
「兩大周脈，七小環脈都記清楚了吧？」
「呃……記得……」
凌雲有氣無力地點著頭，眼皮禁不住就耷拉下來，本是點一下頭的動作卻變成連點兩次頭，瞬間昏睡過去的身軀失去平衡，險些栽倒。周身一個激靈，毛孔里冒出幾滴冷汗，睡意勉強消失了不少。
「試言之七小環脈？其中垂池穴有何用？」
聽到秋雲裳的問題凌雲幾乎是下意識地答道：「七環脈為天沖脈，靈慧脈，氣脈，力脈，中樞脈，精脈，英脈，分別對應人體七魄，垂池穴……是為力脈中樞之一，通者可溝通心力連結手足。」
秋雲裳點點頭繼續道：「靈慧脈中樞在何處？」
「以眉心為輪，懸堂，淚痕，陰眉，陽尾，出雲，天廣此六穴為中樞，號為通慧。」
「試言七環脈之屬。」
「三陽三陰，其一為中，天沖，氣，力為陽，靈慧，精，英為陰，中樞為中。」
「若想力達雙肩，需借何脈？何穴？」
「……」
等了數秒沒見回應，秋雲裳微微皺眉，抬頭一看卻是哭笑不得，但見凌雲雙眼已經緊緊閉上，垂著腦袋在輕輕點動，顯然再次陷入夢中。
「凌雲！」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叫，驚得凌雲一蹦三尺高，雙眼睜得滾圓，一臉緊張表情，及至看到秋雲裳粉面含霜，不禁撓了撓頭頗為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囁嚅地道：「不……不好意思，太困了……睡著了。」
「哼……」秋雲裳翻了個白眼繼續提問：「若想力達雙肩，需借何脈？何穴？」
「呃……若想力達雙肩得借力脈與氣脈之合，此為第一周脈――天脈的其中一部分，需要通吞天穴，雙肩沿途二十穴，到達左右鳳池穴方可。」
「不錯！」秋雲裳微微點頭。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記得如此純熟，天賦確實很高，而且秋雲裳很清楚，剛才那個問題已經涉及到環脈之間的交錯與環脈周脈之間的相合，若是稍有不清，只怕是回答不上來。
「那麼，接下來我就教你書筆墨韻功法基礎。」秋雲裳原地盤腿坐下，凌雲有樣學樣，坐得端端正正。
修習內功基礎有二，一為識脈；二為養氣，養氣最難。以意念控制精神，把沉寂在精神層面的力量調動起來，蘊在丹田。難就難在第一步的感應精神層面，這點極為考校天賦，天賦不夠者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感應到精神層面，最終只能藉助外功修出內力，這種修來的內力根本無法調動精神層面的絕大潛能，只能算下等，故習外功者可以勤補拙，習內功者卻是天賦與努力缺一不可。
拋棄雜念，用腦去想，用眼去觀，朦朧混沌。
「朦朧混沌這種狀態很難表達出來，大體上的感覺就是無心無念卻又紛雜萬分。」
無心無念又紛雜萬分？自相矛盾？
目送秋雲裳下山，強打精神微閉雙眼。
拋棄雜念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實在難，人的大腦無時無刻都在工作狀態，皮膚，鼻子，耳朵等等器官會將外界的訊息反饋到大腦，然後大腦再自動處理這些訊息得出結論，這些工作人為很難控制。大腦，身體之間訊號的傳輸速度幾乎與光速相當，當人們在思考著如何控制自己思想的時候，這個念頭已經由大腦提前得出。
遠方鳥鳴聲聲傳入耳中，山風輕拂，在寧靜平和的心湖泛起一道道波瀾。
拋棄雜念，充耳不聞……充耳不聞……
凌雲心中喃喃自語，雙眼緊閉，一張巨大的經脈圖鋪展而開，兩條粗大的脈絡一左一右，以眉心，氣海為中，左上右下繞體一周；中丹田延展出七大環脈由上至下遍布全身，與二周脈緊密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循環結構。
按秋雲裳所言，這些脈絡伴隨七魄所生，自然溝通天地人三魂，平時寂藏身體內部，一旦發生危險，七魄連結外部身體有所察覺就會分泌出一種劇毒性物質，科學的說法就是甲腎上腺素，這種物質可以溝通七魄短暫連結三魂以毒素刺激藉以調動精神層面的力量，可以讓身體在短暫的時間能夠爆發出令人瞠目結舌的巨大力量。然而甲腎上腺素屬於劇毒物質，平時只會分泌微量，一旦分泌過多，就會導致身體中毒，這種毒性無藥可救，所以用危險方法刺激身體下意識去溝通三魂的方法不可取。
當然還有另一種方法，就是所謂的信仰。
信仰有時候能夠令人產生更為奇特的力量，比如說JD教。虔誠的JD徒通過系統的教導之後可以人為的產生大量甲腎上腺素以及內嗎啡，藉以掌控精神層面的力量，這有一個術語叫狂熱。當然，這種方法好像已經失傳了。
等等……拋棄雜念……拋棄雜念……
凌雲苦笑一聲，這拋棄雜念談何容易，一念生而萬念生，往往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就能夠發散出大量思維，這才是阻止人類探尋精神層面的最大障礙。
也許是太過睏倦的原因，當莫愁不斷默念著拋棄雜念時，腦袋不覺昏昏沉沉，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經脈圖破碎，一切外部聲音以及感覺全都遠離而去。彷彿掉入一個無底深淵，眼前無邊黑暗，不斷打著轉往下沉。
驀然，就在那短暫的一瞬間，莫愁倏然驚醒，只感覺耳邊轟鳴作響，彷彿大江洶湧，無邊黑暗瞬間到底，眼前陡然化為無邊無際的白。
很詭異的景象，眼前明明是無盡黑暗，但在感覺中卻是無盡的蒼白，在無盡蒼白之中一片巨大紫影恍惚不定，彷彿雲又彷彿一片黑暗，無形無狀無法形容，沿著紫影往四面八方而去有著一個個閃爍的光點，這些光點就好似人在眩暈之時眼前出現的金星差不多，光點深處一個沒有具體形狀的漆黑，不屬於色彩，它只屬於完全沒有任何屬性的黑，不存萬物，彷彿就連視線都會被吞噬一空的暗。
詭異之景只持續數息不到，眼前破碎，紫色瀰漫所有感覺，凌雲只感覺胸口一痛，還未反應過來一股無法抵擋的熱流伴隨著疲累將莫愁一壓到底，雙眼微閉竟自昏睡過去。
就在凌雲沉睡過去之後，異變起。
胸口黑點綻出瑩瑩紫光，從中心一點延伸出來的細小黑紋陡然間彷彿活了過來開始緩緩扭動，不過片刻，充斥著紫光的黑紋組成一個詭異圖案，細細一看，卻正是凌雲牢記下來的書筆墨韻內功經脈圖。
與此同時，眉心紫光透體而出，皮膚之下一個詭異的紫色印記若隱若現，一條淡紫氣流彷彿血管般延伸緩緩接入胸口黑點，就在兩點相接的瞬間，紫光一閃，爆射十方，光芒一放一收，隨即消失無蹤，風依舊吹，鳥依舊鳴，一切恍如正常。
然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凌雲身體的另一層面。
這是屬於神秘的精神層面，正常人的精神層面應該是有無數星光點點閃耀的，這些星光會連結成一道道人體自有的經脈。而凌雲的精神層面卻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沒有星光，沒有經脈。
只有一個平躺在精神層面的巨大人影。
無數紫色光絡從精神層四面八方延伸到巨大人影眉心，隨之，無數紫光自眉心一點往周身蔓延而開，當紫光徹底佔領巨大人影的瞬間。
一片死寂中，紫光瑩瑩，出現得毫無徵兆，一點紫光瞬間爆為紫陽，無數條紫色光芒劃出一道道扭曲軌跡橫跨無邊，彷彿一條條血管穿插，無邊死寂在短暫的時間就化為紫色天地，一條條紫光脈絡不斷延展，漸漸地將這片黑暗填充為紫色世界。
而這個紫色世界的正中，正是那個平躺著的巨大人影。
而此時，它已化為一輪紫陽，冥冥中，一道機械又詭異的腔調低沉自語。
「上古儒門修出來的那口天地正氣正好可以修補這具缺少命魂的核心，或許……他歸來的時間可以提前些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