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災星
「何爺爺,怎麼樣?」
小小房間充斥著淡雅清香,牆角花盆栽著數枝木蘭,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潔白的花瓣上反射出淡淡白光。
一名精神矍爍,滿頭銀髮的老者坐在床邊,收手緩緩地道:「脈像紊亂而無力,失血過多之症。」
「只是……」老者皺了皺眉,看著凌雲身上那一條條新愈裂痕欲言又止。
床側站著秋雲裳的爺爺,聞言雙眉微挑:「老何,但說無妨。」
「這些傷痕裂口平整,完全沒有久傷癒合之後的參差不齊,可以肯定這些遍布全身的傷口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癒合的,若我所料不差,從傷口出現到癒合這之間應該不超過半小時。」
「何爺爺,你也會開玩笑啦?」秋雲裳黛眉微彎,露出個古怪的笑臉:「就算是傳說中的靈丹妙藥也沒這麼誇張吧?」
姓何老者摸了摸秋雲裳的秀髮笑道:「雲裳,你先去我家把藥箱拿來。」
目送秋雲裳走出房間,何老臉龐肅然,看了眼床上的凌雲又看了看秋雲裳的爺爺,張了張嘴,又閉上。
「何向西,你什麼時候也這麼扭捏作態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唉!」何向西長嘆一聲緩緩地道:「長天,我們……有大麻煩了!」
秋長天聞言臉色微變,隨即扯過椅子坐下,撫了撫鬍鬚微笑道:「能被你稱之為大麻煩,那想來是真的麻煩了,說吧,秋某聽聽究竟是什麼大麻煩!」
何向西張了張嘴,閉上,然後又張了張嘴,終於伸手指著床上的凌雲緩緩道:「這個人,實在不應該救啊!」
「老何,你不是一向標榜懸壺濟世嗎?怎麼今天改性了?」
何向西苦著臉道:「醫者,對症下藥,濟世救人這自然是天經地義,但是,這小子只是失血過多,體虛氣弱,根本沒有病症。」
秋長天眉頭一揚,笑道:「那豈不是好事?怎麼就不該救了?」
何向西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唉……這小子身上有一種很古怪的力量,這力量會影響到任何與他有過交集的人,進而影響到他們……」
「你說什麼?」秋長天霍然站起身,連椅子被帶倒在地都渾然不覺。
「我自幼飽讀醫書,堅信天下無不可醫之症,對世界各處疑難雜症均有涉獵,如苗疆蠱術,南越雜地的降頭術,還有流傳世界各地的詛咒,這種力量就是詛咒。」
「老何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有沒有破解之法?」
何向西苦著一張臉無可奈何地道:「按原理來講,詛咒不算病症,這種古怪的力量,不屬天地五行,不屬陰,不屬陽,獨立於天地之外,正因為這力量不屬天地,附在人身,則導致此人被天地所排斥,莫名橫死,無法可解,唯有尋到詛咒的源頭,然後從根源將之驅出體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好!詛咒根源就是這混帳小子吧?」秋長天灰白鬍須掀動,突然提掌徑直拍向凌雲腦袋,勁風呼嘯,徑下死手。
「啪!」
一聲悶響,另一隻手掌堪堪將之擋下,勁風四散,吹得凌雲短髮一陣飛舞。
「秋老兒!你這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這一掌下去斷送了我不要緊,連你的寶貝孫女都要斷送了!」
秋長天觸電般縮回手,緊盯著何向西道:「老何,你話能一次性說完嗎?」
何向西收回手搓了搓臉龐,半響放下手道:「詛咒分為感染傳遞式,感染源心式這兩種,這少年所攜帶的詛咒屬於感染源心式,顧名思義,就是以根源為中心,其它次級詛咒載體皆賴其存活,若是詛咒源頭者橫死,那麼其它次級詛咒載體皆亡。你剛才那一掌若是拍實,就等於把你我,加上你寶貝孫女一同送入黃泉了,幸虧老夫我這些年功夫沒落下……」
一番話說得秋長天臉上一陣青白:「何老兒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仨的命都綁在這混帳身上了?他死我們就得死?他活我們才能活?」
「雖有不少出入,但大體上來說就是這樣的了……」何向西苦笑一聲「哎……你說這可真是……飛來橫禍啊。」
秋長天臉色先是青白,然後赤,紅,紫,接連幾種顏色變幻最終停在黑上,顫抖著鬍鬚半響才憋出兩個字。
「……媽的……」
要讓一位近近七旬的老者開口罵出這兩字,可見此時秋長天內心究竟如何了。
「老秋啊,我們一把年紀了不打緊,但是雲裳她才十九歲……這回咱倆可得好好合計合計了……」
秋長天黑著臉坐回椅子上,瞪著凌雲的雙眼噴著火苗,咬著牙道:「怎麼合計?難道把這小子當祖宗供起來?」
「唯今之計只有先搞清楚這小子身上的詛咒來源,然後儘快將之消除,最不濟也要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繫。」
「何大爺,我不知道你要哪個藥箱,就把兩個都帶來了。」清脆的聲音伴著淡淡幽香傳進門,兩名老者臉色恢復正常,何向西伸手接過兩個藥箱,拿出紙和筆順手寫下一張方子交給秋雲裳道:「雲裳啊,你一會去鎮里衛生所按這張方子拿上三天的量,家裡沒有備這些葯。」
「好的,我這就去。」秋雲裳點點頭,伸手束起披肩秀髮,走到門前突然轉過頭道:「爺爺……要不我順路去報警吧?」
「不行!」
何向西與秋長天異口同聲地回絕了這個提議,開玩笑,這小子一身是血的冒出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來路不正,要是報警的話幾乎可以肯定是要進去的,目前這個情況何向西與秋長天哪能將之交給警察?萬一出了個閃失,萬一這個傢伙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抓回去就槍斃呢?豈不是把爺仨全搭進去了?所以不但不能報警,反而還要隱瞞下來。
「咳咳……這個,爺爺突然想起來臨時有事得去鎮里一趟,雲裳,你就不用去了。」
秋雲裳眨巴著眼睛看了看何向西又看了看自家爺爺脆聲問道:「爺爺,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
「呵呵,有什麼事還能瞞著雲裳啊,好啦,咱爺倆下棋去。」何向西笑呵呵地拉著秋雲裳,將這個話題生生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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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緩緩掙開沉重的眼瞼,只感覺大腦昏昏沉沉,入目景象卻是使他赫然一驚,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床邊兩名老者以及那位美得不像話的少女,眼睛轉了轉,立時帶著求助的神情看著秋雲裳。
「呵呵……感覺怎麼樣?」何向西的聲音和藹可親,讓人聽之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不待凌雲回答,那邊秋長天冷哼一聲,沉聲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跑到牛角山上的?」
「爺爺,你小點聲,他失憶了,只記得自己叫凌雲。」秋雲裳黛眉微皺有些不滿地看了自家爺爺一眼。
「什麼?」何向西與秋長天聞言不禁失聲,秋長天更是吹鬍子瞪眼地道:「雲裳!這事你剛才怎麼沒說?」
「何大爺不是常說救人如救火嘛,我看他一身都是血,自然是先把人救起來了再說啊……爺爺,你今天好像有點奇怪哎。」
「你……你們……是誰?」
低低的聲音帶著點畏縮,凌雲有些害怕地看了眼惡形惡狀的秋長天。
何向西看了眼凌雲,暗地裡給秋長天使了個眼色,秋長天冷哼一聲,拉著秋雲裳走出房間。
「呵呵……你叫凌雲是吧?」何向西笑眯眯地端過桌上的葯碗:「你失血過多,這葯補中益元,對失血之症尤為神效。」
「大爺……你是醫生?」顯然何向西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凌雲心中的戒備已是放下不少。
半響,何向西微皺著眉走出房間,秋長天立時迎了上來,看到何向西的表情,臉色益發黑了。
「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何向西語氣有些沉重:「是真失憶無誤,這事麻煩了!」
「啪嚓……」
一聲脆響,卻是秋長天手中的一塊圓石生生被捏成碎粉。
「稍安勿躁,我只是說麻煩,沒說不能解決――早年我在外國遊歷的時候結識了幾個催眠大師,藉助催眠之法或許可以讓他找回記憶,最差最差也能搞清楚那詛咒之源。」何向西拍了拍秋長天的肩膀。
「何大爺,中午在這邊吃飯噢,有你最喜歡吃的燜兔肉!」秋雲裳清脆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哎哎,好勒!」何向西連聲應答。
「催眠大師?好!他們叫什麼名字?在哪?」秋長天對何向西顯然極為信任。
「在英國,這兩個人脾氣很古怪,你去不行,得我親自去。」
「你?不行!」秋長天臉色驟然一變,老眼露出擔憂神色。
「躲了半輩子,當年那事應該早就壓下去了,我出去沒事的,估計也沒幾個人能認識我了。」
「何苦自欺欺人?你我皆清楚,那件事不管多久絕對是壓不下去的!行了!這樣吧,你給我點能代表你身份的物件,我去請,他們不來我綁他們來!」秋長天頗為霸道地一揮手,就這麼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