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另一個自己
當凌雲睜開雙眼時，他以為自己應該是脫離夢境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個無比詭異的空間。
彷彿一片大海，卻又不存在半滴水份。四面八方，飄飄渺渺，無所虛著，無所憑籍，像是黑，卻更像閉上眼睛后，眼睛看到的世界。
感覺眼睛能看到一切，又看不到一切，這裡的所有就是自己，而自己，似乎也變得虛無縹緲。
凌雲『看』著空間里的另一片黑暗，在他感覺中，那一片黑暗與自己的黑暗格格不入，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既然是另一個世界，為什麼我能感覺到那片黑暗與我的差異之處？
不要迷惘，不要放棄，你所走的路，是正確的。
突如其來的思緒憑空就蹦了出來，凌雲一怔，整片空間也凝滯了一下。
他敢發誓，這個想法絕對不是自己想出來的。
這是個很難解釋的現象。
就好像明明自己並沒有主動去思考問題，大腦卻脫離了自己的控制，主動去思考一個問題，然後告訴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
無論如何思緒萬千，總歸有一絲痕迹，但，這個念頭卻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冒了出來。
這……是我的想法？抑或者說，是我的潛意識？
不！這是我的想法！
幾乎同時，兩個迥然不同的念頭冒了出來。凌雲臉色微變。
這種腦袋裡同時出現兩種迥然不同念頭的怪事讓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一種病症。
精神分裂導致體內出現多重人格。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又是兩個迥異的念頭。
不……不是我！是誰？誰在我腦海里說話？
這下，迥異的念頭沒有冒出來，黑暗的空間彷彿泛起了點點漣漪，在凌雲的感知中，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一點波動緩緩飄了過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的出現，是為了做一件必然要做的事。
等等，什麼你你我我的，我只有一個我，沒有第二個我。
是的，這個世界確實只有一個你，但是，你與普通人不同，所以，我出現了。
我不信！
你會相信的！
好，就算你是我，那我必然要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
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傳承而來的數據並不全面，無法尋找到答案。
傳承而來的數據？是什麼？
數據不足，無法回答。
我又是什麼？
黑暗的空間靜寂，良久，漣漪緩緩掃過空間。
那不重要！
隨著這個念頭，一份極度熟悉的記憶就這麼突兀地闖進了腦海。
那是自己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所有事，就與自己的記憶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在自己很小很小，大腦並不足以存儲記憶的時候，這份記憶就存在了。
彷彿自己眼睛深處還住著另一個陌生的人，他借著自己的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慢慢長大。
當現實中的自己閉眼睡覺的時候，住在眼睛里的他就會沉入一個無比詭異的空間，這個空間上下四方飄飄渺渺，如同大海，卻沒有半滴水，也不存在任何物事。
在這裡，他會將通過眼睛看到的東西慢慢溶進這方空間，然後形成另一份與之相同，卻獨有的記憶。
最離奇的是，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是本能，它的存在就是渾渾噩噩的，沒有思想，沒有波動，死氣沉沉。
然後，有一天，發生了變化。
記憶來到自己橫跨千里回到縣城老家，翻出那塊青銅殘片的時候。
在那個瞬間，一直渾渾噩噩沒有自主意識的它，彷彿觸動了什麼開關一般，蘇醒了一道獨立的意識。
它很想得到那塊青銅殘片。
而那塊青銅殘片似乎也感應到它的渴望，發出一種波動影響著它。
在這股波動互相聯結之後，青銅殘片進入了自己的眉心，裡面蘊著的東西很快就溶入到了這方空間。於是……他！蘇醒了！
他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凌雲懵了。
另一個我？
不！絕對不是！
空間四方波動陡然變得劇烈，漸漸地，有了光芒。
那是一線紫光，初時並不強烈，當它能讓凌雲所『看』到的時候，就變得煌煌耀目，彷彿整個空間都化為了紫色空間。
『看』著眼前這一幕，凌雲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沒錯，你見過。這就是當初青銅殘片激活時爆發出來的紫光。
隨著另一道思緒，紫光中央核心處凝出一枚奇形符印。
這，就是我！
這個符印……當初青銅殘片爆發出白圈時表面所浮出來的符印？
等等！
凌雲終於想起了一件事。
剛才在光球內部隱約看到的那些殿宇外面浮著的符印……與這道出自青銅殘片的符印極其相似！
難怪我會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原來根源在這裡！
這到底是什麼？又代表著什麼？它就是這符印？
凌雲試圖從那與自己基本一致的另一份記憶中尋找答案，然而，非常遺憾，這個由青銅殘片入體后喚醒的它，它的存在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它看起來似乎是在與自己溝通，然而，實際上，卻用的是自己的思維方式，而它本身，仍舊是如同死物一般渾渾噩噩，完全沒有半分意識，對於符印、青銅殘片的事，更是一無所知。這在思維中的對話更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語。
就在凌雲覺得它不會告訴自己答案時，它突然又以自己的思維散出波動。
穹天大陣九方陣眼中各有一塊青銅殘片，你要做的就是將那些青銅殘片中蘊著的符印一一吸收，將這些符印重建完整，然後回到穹天陣方天無極陣宮，以完整的符印補完穹天陣，到那時，我自然就會消失，影響你生命的所有危險因素自然不復存在。而你，到那時就可以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凌雲怔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雲兮沒有告訴自己的事。
之所以雲兮要先尋找九丘圖，原因就在於此么？
是的！
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補這個穹天陣？
黑暗空間劇烈波動，半晌，緩緩平息。
因為時間到了，來不及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如果我們能做到，那我們人類種族將徹底脫離毀滅陰影。
頓了頓，波動變得默不可聞。
透過你的記憶，我知道了不少，也明白了很多事。必需要說，我們很成功，唯一一個非常接近真相的人距離真正的真相還是很遠，但已經足夠保證她會用盡所有代價來完成這件事。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所面對的，是遠遠超脫出這個名為地球，名為太陽系，又或者銀河系的事，它大到你無法想象，而它的重要程度……這麼說吧，一旦我們失敗，所有人類將徹底淪為靈魂洪爐中它族的進化源泉……
等等！
凌雲怔住了。
這波動所透漏出來的信息與自己所猜測的，甚至是雲兮平日里鬆動口氣透漏出來的要更離奇。
這件事竟然已經超脫出太陽系，甚至是銀河系了？
一旦失敗，所有人類將徹底淪為靈魂洪爐？它族的進化源泉？
靈魂洪爐是什麼東西？
這個它族……又是什麼？
難道？
凌雲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是外星人？
難道，某些科學家的幻想是真的？整個地球事實上就是某種外星生物的研究基地？
空間淡淡地波動了兩下，這次，凌雲感覺到它似乎在笑。
我們的想象力確實是這個世界中最珍貴的東西，難怪當初會為他所看重，不過，那個威脅到人類的種族……可要比你想象中的所謂外星人要可怕得多。這麼說吧，那個種族隨便一個，舉手抬足間就足以毀滅這個星球。
對於這種可怕法，凌雲貧瘠的想象力已經想象不出了。
個體的力量怎麼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星球？那得是多可怕的力量？
不過，波動中透漏出來的另一個信息卻讓凌雲沒來由地就想追問。
誰看重我們的想象力？
一個以當前地球人類無法想象出來的某位類人生物，它……非常強……強大到你窮極一生都無法想象的程度，現在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理解，因為，你們所見所聞，都位於一個狹窄的框框里，等到完成穹天陣后，那時，或許有一個人會告訴你這一切的真相，現在么……那些距離你太遠，認真地做完你該做的事吧。畢竟，擁有了生命才夠資格想其它的。不是么？
我知道你潛意識中的迷惘與猶豫，這也是我這次出現的原因所在，我是你，你也是我，但，並不是存在於你這處意識空間中，你所以為的那另一個意識，我所在的地方，當你補完穹天陣后，我們會再見的，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那個名叫李騰龍的傢伙，你可以像相信那個丫頭那樣去相信他，未來的他，將會幫上大忙。畢竟，以這個世界而言，他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這個世界所能達到的極限。
隨著波動緩緩平息，眼前空間悄然消失。
凌雲只感覺自己彷彿身處海底，正以極快的速度往海面衝去，隨著距離海面越近，已經隱約能看到海面上透下來的光芒，當徹底衝出海面的瞬間，凌雲只感覺身體一重。
防凍液混著車用香水的味道撲入鼻端，小車馬達聲響回蕩耳邊。
熟悉的五感紛紛回歸，凌雲眼皮微動，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