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那個她
「出現？不是出生嗎？」
麗莎沉默片刻，緩緩地點頭：「我們只知道你的出生與普通人大不相同，至於有什麼不同，詳細情況我們也不了解。」
凌雲心裡苦笑一聲。
如果說之前對楊雲兮的話多少還存有疑慮的話，那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來歷確實和普通人不一樣。
一個人說只是一面之辭，兩個人三個人都如此之說，並且，這兩人與楊雲兮絕對不是一路的，這已經從側面佐證了那句話的真實性。
出現與出生，一字之差便截然不同。
凌雲聳聳肩膀看著麗莎。
「好吧，我只能活到二十四歲，那又怎麼樣？人活一世誰不會死？你也一樣，不是嗎？」
麗莎笑了笑：「我猜你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有一個人不僅可以給你答案，並且他還可以幫你解決掉DNA變異的問題。」
凌雲霍然抬頭看著麗莎，她的眸子一如楊雲兮一般澄凈，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人是誰？」
「我們的老師，他已經找了你二十二年。」
「為什麼找我？」
原本凌雲以為麗莎接下來會說自己身上那個秘密的事，然而，出乎意料的，一直坐在旁邊保持縝默的李騰龍沉聲接道：「殺你。」
凌雲微微一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那現在找到我了，為什麼不動手？」
麗莎橫了李騰龍一眼，緩緩地道：「後來，老師改主意了。」
李騰龍沉聲接道：「沒錯！如果三年前我們找到你的話，絕對不會給你說話的機會，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和你解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三年前發生了一些事，老師發現自己錯了，所以，這才是你現在還活著的原因。」
「看來我的來歷還真是神秘啊，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居然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心心念念地要殺了我。」
「錯了。」麗莎看著凌云：「你和我的老師見過，只不過，那時你還很小。」
凌雲心頭劇震，眼睛不覺眯了起來，沉聲道：「空口白話誰都會說。」
話音剛落，一塊造型奇特，看著非常眼熟的腕錶落在懷裡。
凌雲打量了眼手裡的腕錶，沒錯，和那天夜裡楊雲兮捏碎的那塊腕錶如出一轍，不禁看了眼李騰龍。
李騰龍淡淡地道：「點開綠色按紐，裡面只有一個文件夾，看了裡面的影像資料你就不會懷疑我們的話了。」
點開文件夾，裡面孤零零地躺著一個視頻文件。
不知為何，凌雲突然感覺有些口乾舌躁，他總感覺這個按鈕一旦點下去，將會發生一些令自己後悔的事。
遲疑半晌，凌雲一咬牙，點下播放按鈕。
一片雪花光點之後，一個黑白小房間出現在屏幕里，裡面只有一個嬰兒和一隻貓。
當看到那個嬰兒的瞬間，凌雲就感覺大腦轟轟作響。
嬰兒的右臂上有一個阿拉伯數字『1』。
而自己右臂同樣位置也有一個胎記，過去，他一直都以為這是胎記！還一直感嘆，這胎記長得也忒巧，居然那麼像數字。
原來……那根本並不是胎記，只不過隨著自己長大，數字有些變形了而已。
直到那頭小貓走向嬰兒，視頻定格在那一刻之後很久，凌雲仍舊怔怔地看著已經播放完畢的視頻。
很多事，聽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當切切實實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雖然心裡早有預感，但是，當親眼看到時，凌雲才陡然發現，自己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堅強。
數字1之後呢？還有2，還有3.……
一股濃郁至極的哀傷湧上心頭，在這一刻，凌雲迷惘了。
難怪我的DNA會產生變異，原來，我的存在只是一個試驗品，根本沒有什麼親生父母。
我從何處來？又將往何處去？
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
不知不覺，那塊腕錶被他捏得發出咯吱輕響。灰暗的思緒如同潮水般佔滿每一寸空間，就加陽光燦爛的天空，青草香味瀰漫的空氣，都變成了淡淡的腐朽之味。
麗莎看著凌雲瞳孔，裡面流露出太多太多她看得懂，也看不懂的思緒，她很清楚，此時，這個少年的心緒極不穩定。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它能把好端端的一個人折騰得生不如死，也能把身心健全的人生生逼瘋，更何況是他面對的這種事。
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毫無意義！
凌雲仰頭，無聲地嘶吼。
孩子……
突然，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悠悠揚揚，彷彿穿越時空而來。
每個人一生中，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波瀾，當有一天那些波瀾降臨到你的身上時，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要迷茫，你要堅信，不是命運選擇了你，而是你親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命運。既然無法迴避，就勇敢地面對它！
一字一句，緩慢而堅定地回蕩在心頭，那溫暖的笑容就彷彿天上的陽光一般緩緩地驅散潮水般的灰暗思緒。
他終於明白了父親那封信的良苦用心。
親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命運？
無法迴避就勇敢地面對它？
就算我是試驗品又怎麼樣？難道我就該認命？就該這麼迷惘下去？我是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我有過去，也有我想追求的未來！我就是要親手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命運！
終於，凌雲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麗莎。
「原來如此。說說吧，為什麼他打小就想殺掉我，然後突然又改變想法了？」
麗莎揚了揚秀眉，這個少年心志堅韌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居然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正常。
想了想，麗莎開口道：「你的DNA變異不僅讓你只能活到二十四歲，但是，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個非常詭異的能力，當你的潛意識感覺到危脅時，這個能力就會爆發出來，將危脅到你的任何事物變成……嬰兒！不論對象是人還是動物！」
頓了頓，麗莎眸子間露出一絲詭異，一字一頓地道：「剛才你看的視頻最後一部分並沒有錄下來，那頭白貓變成了嬰兒，他已經長大了，現在就在暗所，他不僅有正常人類所有的能力，並且還擁有貓類的本能以及能力，這就是老師為什麼要殺你的原因之一！」
凌雲愣住了好半晌，倏然忍不住笑了，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這些天的經歷我自認無論什麼詭異荒誕的東西都能接受，真沒想到還能聽到這麼荒謬的事……好吧……我現在就覺得你們是很大的危脅，為什麼沒有把你們變成嬰兒？」
麗莎和李騰龍並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著凌雲，半晌，麗莎淡淡地道：「一開始，你這能力是不可控的，等到你大概兩歲的時候，這種能力就潛藏了起來，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可能出現。」
凌雲呵呵一笑：「那告訴我，什麼叫特殊情況？我倒是很想試試！」
李騰龍沉聲道：「可能你覺得很好笑，但是實際上這一點都不好笑，你知道你這個能力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變故嗎？」
凌雲的笑容終於緩緩消失。
他想起了楊雲兮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與你身上缺陷相伴而來的那個詭異能力相當於生物軍事領域的核子能源級應用。
如果真的是這個能力的話……
他不禁就想起一大群由猛獸變成的人類卻擁有著猛獸的能力與本能馳騁在戰場上……這樣擁有獸性本能的人一旦出現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那就是一場災難！
這就是暗所的人想抓我的原因所在？
難怪他們的老師想殺我……換成是我，我也不想讓這世界出現我這麼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因子。
「好吧……」凌雲扯了扯有些僵硬的麵皮：「那為什麼後來又改主意了？」
麗莎表情變得非常嚴肅，緩緩地道：「老師說你的來歷涉及到一個非常大的秘密，如果只是一個可控的詭異能力，只要將之封鎖起來永不現世就足夠了，但是，一旦涉及到那個秘密，你就非死不可，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查探那個秘密的真相，三年前，發生了一件事，後來，他改主意了，他說，過去的十九年裡，所有人都錯了，她是對的，有些事註定無法掩藏，你的出現，註定就要完成一件事。從那一天起，我們的任務就變成了尋找到你，保護你。」
秘密，又是那個秘密！
凌雲心弦猛地一顫。
有些事註定無法掩藏？註定要完成一件事？
這與父親信里的口氣何其相似！
「她……是誰？」
麗莎緩緩道：「她就是創造你的人！」
「什麼？」
凌雲霍地從地上一彈而起，死死地盯著麗莎。
「她在哪裡？」
李騰龍介面道：「她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短短一句話，凌雲陡然感覺自己的心倏然就空了，空蕩蕩地，一如看到父親那封信時的感受，身軀微一搖晃，失神地坐回草地。
儘管他從未見過她，儘管自己很可能只是她創造出來的一個實驗品，但是……終究還是有著那一層關係存在。那是銘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血源羈絆。
她，很可能就是自己真正的『母親』！
麗莎微皺眉頭，緩緩地道：「但是，之前你身邊那個女子的來歷很古怪，我懷疑她和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換而言之，她很可能沒死！」
空落落的思緒彷彿瞬間就找到了立足點。
是啊……要不然怎麼解釋她對我這麼了解？
在這一刻，他非常想見楊雲兮，親口問她知道不知道那個她的事！
彷彿查覺到凌雲的想法，麗莎繼續道：「不用想了，她如果想來，肯定早就來了，她對我倆的來歷非常清楚，知道我們找你想要什麼，實際上，很大可能就是她故意將你留給我們的，仔細想一想，她在離開賓館時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凌雲微微一怔。
他想起了楊雲兮在離開賓館前說的話里有那麼一小句『如果某天我消失不見或者死掉了，我希望你能夠做到如你父親信上所說，不要迷惘，也不要失望，一步一步走下去，真相自然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所以……她實際上早就準備將我扔給他們了？她知道他們的底細，知道他們並不對會我不利？
那她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