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開陣(二)
自從師父坐化后,玄道子一直認為於玄門術法一道的造詣,自己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包括神秘莫測的暗所。
然而,這個老人的出現讓他深刻體會到何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當他的視線轉到老人旁邊那位少年身上時,瞳孔猛地一縮,彷彿發現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般瞪大了眼。
他本以為那少年應該是老人的弟子,這一刻,他驚疑不定。
人活一世,正常人也好,第三世界中人也好,總有氣的存在。按道家的說法就是每個人一輩子呼吸的氣都有定數,當命到頭了,便是氣數已盡,這個氣指的就是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命氣,只有玄門術法修到一定造詣后才能望氣。
身體健康的人,體內命氣活潑,生機澎湃,心有邪念的人命氣自然污濁,將死之人的命氣就如寒冬燭火,搖搖欲墜。
但是!在這少年身上,他沒有看到半分命氣!
怎麼可能!只有死人才沒有命,這少年分明活得好好的。
難道……是邪術?取人煉傀?
他曾聽師父說過,久遠之前有一種遠古傳下來的邪術,可以在人將死未死,靈魂尚殘存於體內之時,按密宗說法便是中陰身,於此時可用一種術法將中陰身封存在死者體內,從而保持身體活性,甚至死者還能保有生者一些意識記憶,若是施術之人手段足夠高超,甚至能讓死者察覺不到自己已死的事實,認為自己還活著。
這,便是長生不死的最早出處。
想到此,玄道子心頭警鐘大作,後退數步,腳下踏出玄門步法,沉聲道:「前輩是誰?」
李立秋恍若未聞,負手觀察了一番眼前祭壇半晌,突然道:「南離輪轉陣,以朱雀為核,七宿輪轉,如果五小時內未能解陣,下一陣便是軫水蚓,軫水蚓一過,七陣合一,到時,七大護陣之獸盡皆出現,別說解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兩說。」
此言一出,玄道子眼中光芒大放,當下將那疑似傀儡的少年放到一邊,急聲道:「前輩可有解法?」
李立秋淡淡一笑:「這有何難,以力破之即可!」
玄道子本以為會聽到一番高談闊論,卻沒想到是這簡單到堪稱野蠻的幾個字,不禁張了張嘴。
以力破之?您老確定不是開玩笑?
不說祭壇中蘊著無數玄奇小陣,一旦觸碰其中禁制,那頭翼火蛇必然過來,如何阻擋?
莫非這傢伙只是個擺譜的花架子,實則草包一個?
思緒未盡,那邊李立秋卻是雷厲風行,說動手就動手,直接抬手就是一拳,清光綻放處,一團似實還虛的清光直奔祭壇中央那尊蛇形石雕。
「不可啊!」
玄道子大驚失色,左腳猛地抬起踏落,清光四散,腳尖觸地瞬間一道清光電閃而出,直追空中那抹清光。
幾乎同時,原本一片死寂的祭壇在這一刻如同開鍋的水沸騰起來,無數雲紋綻出縷縷玄光,原本刻在祭壇石面上的篆字一個接著一個倒映出玄光立在空中,虛虛浮沉,每枚篆字間似乎都有種玄奧的聯繫,彼此間構成一個繁複難言的圖案。
完了完了!禁制啟動了!這傢伙,怎麼說動手就動手?萬一破不了陣,卻損了陣法,導致活陣變為死陣,大夥都得困死此地!
玄道子臉頰上瞬間滲出點滴冷汗,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已和李立秋分別擊出的玄法清光,只盼著這兩團玄術不會擾動陣禁。
祭壇中央蛇形石雕倏然綻出一道紫光,於漫天篆字中央倒印出一枚奇形符印,看著像是一條盤踞的巨蛇。這枚奇符緩緩轉動,帶動著四方篆字也在緩緩轉動,每轉一圈就有一道淡紫波紋從中央往四周環狀擴散。
波紋緩緩掃過玄道子擊出的玄術,只見清光一閃,即如戳破的水泡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道子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自家本事自家最清楚不過,雖然只是臨時發出的術法,但其中玄力也不容小覷,在那波紋之下竟然連個響動都沒有,直接湮沒了?這陣禁竟然恐怖如斯!
心下震驚的同時,玄道子連忙轉眼盯著李立秋擊出的那道術法,下巴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但見那道波紋掃過那團清光瞬間,立時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兩相觸碰處猛地炸出一蓬非黑非白的耀眼清光,整個緩緩旋轉的篆字陣禁猛地一滯,中央奇形印記綻出一束璨然紫光,一閃便轟上清光。
就在這時,李立秋抬手,指間清光縱橫,一枚坎卦凝成的瞬間綻出一圈若隱若現的太極虛影。
「去!」
隨著李立秋一指,那枚坎卦后發先至,迎上紫色光束,只聽啪嚓一聲輕響,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異變還未結束,奇形印記劇烈搖動,空中無數篆字都綻出一圈光芒,凌雲只感覺眼前一花,恍惚間看到那些篆字中迸出各種能量。
或風,或水,或雷,彼此間匯聚成一股恐怖能量狠狠轟向清光,然而,那團清光就如同海中礁石,巍然不動,不過,速度卻降了下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凌雲只覺得大開眼界,心中對玄門術法的玄幻莫測有了更深一層次的認識,玄道子則是震驚得喃喃自語。
「怎麼可能?僅憑一道坎卦構成最為簡單的中和卦印就將所有陣禁攻勢消彌無形?」
這人,到底可怕到何等程度?
不論祭壇這邊,還是翼火蛇那邊,此刻都是異狀頻生,打得昏天暗地,金絲眼鏡在發現李立秋的瞬間就將身形重新隱匿起來。
他已經從吳老頭口中知道了事情經過,當下更不敢輕舉妄動。
很顯然,自家這邊實力最差,只能隱忍。
而另一邊。
兩名顏色各異,爭相鬥妍的女子距離三米,彼此對視,都是安靜非常。
雲兮掃了眼李立秋那邊,轉回視線,淡淡地道:「還有一些時間,本姑娘就長話短說了。」
麗莎淡淡地回道:「洗耳恭聽。」
雲兮淡淡地道:「你們的老師困在穹天陣的乾字宮,其具體位置只要解開陣法拿到九丘自可見分曉,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乾字宮的位置,九丘必須歸我。」
麗莎聞言只是眉角微揚,卻不為所動,一言不發地看著雲兮。
雲兮微微一笑,接著道:「沒錯,如果沒有源號,進入穹天陣任何一宮都是九死一生,甚至不得其門而入,我可以把源號一併交給你們。」
聽到源號兩字,麗莎眉宇中終於露出驚容:「凌天河的兒子就是源號?他在你手裡?」
雲兮淡淡一笑:「別說得這麼難聽,搞得本姑娘好像是綁匪,我答應了凌天河要幫他兒子解決源號體內的缺陷。」
麗莎眸子爆出一絲熱切,手指微動,當觸到雲兮微眯起的眸子時,心頭犯地一個激靈,將心中衝動按下,沉聲道:「代價?」
雲兮微翹嘴角:「時間到了我自然會來拿取報酬。」
麗莎冷笑一聲:「看來代價不小。」
雲兮聞言卻一反常態地認真起來:「不!對你們來說,代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們不僅能得到你們老師的下落,借著源號,你們還能擺脫源所、龍組的追蹤,甚至還能以此要挾源所,這筆交易其實很划算。」
麗莎眼睛卻眯了起來,淡淡地道:「代價恐怕沒有人能承受得了吧!別否認,我知道你應該和當年師母有些關係,以師母性子,那件事她不可能放棄,所以,你最終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解開那個秘密,對吧?」
頓了頓,她眸子陡然變得無比凌厲,語氣也咄咄逼人起來:「你知道那會帶來什麼嗎?其實我建議你最好把穹天陣圖九方位置和源號徹底藏起來,否則,我與騰龍一定秉承老師的志向,將所有可能導致解開秘密的東西徹底消滅,尤其是那個源號!」
雲兮絲毫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淡淡地道:「你就那麼確信你們老師是對的嗎?」
「沒錯!」麗莎斬釘截鐵:「你我都沒必要說服對方,如果有一絲可能,當年老師和師母也不會分道揚鑣。」
雲兮攤了攤手,淡淡地道:「那麼,等到你們救出你們的老師,源號是殺是藏都隨你們,這樣就能避免你們老師口中所說的災難了。」
說罷,她轉身沒入黑暗中,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從黑暗中側出半張精緻的臉:「出了此地后,能不能跟上我們就看你們自己手段了,坦白說,若非看在那人面子上,我巴不得那老傢伙早死早超生,省得看了煩心……哦,對了——好心提醒你們一下,蓬萊鬼市一路追你們到這裡的金絲眼鏡並不是異能者組織中的人,實際上,他是天啟組織中的人。」
說罷,身形隱入黑暗中。
麗莎看著黑暗空間,沉默良久。
很顯然,像這種女人不可能過來找我消遣,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可問題是,她到底想要什麼?這麼做對她到底有什麼好處?甚至不惜將源號交給我們,她就真不怕我們救出老師后一刀殺了源號一了百了?
難不成,她能保證我們不會殺源號?
她可不是那麼天真的人。
所以……
當一切不可能的答案都排除后,剩下的那個不論有多不可思議,一定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答案。
也就是說,她肯定我你將會以改變初衷!
而要我們改變念頭,除非……
難道……老師那裡!
不!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