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玄機陰陽
斜坡約二十度,不算長,二十米左右,盡頭一片黑暗,一股沒來由的空曠感覺湧上心頭。
怎麼感覺這麼怪異?
左右晃了一下熒光棒,凌雲往前一踏,本應是實地在這一刻卻陡然變得空空如也。
「嘩啦」
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往前撲了下去,手中握著的熒光棒與匕首齊齊脫手而出,一團冷光伴隨著匕首撞擊岩面發出的清脆響聲一路下沉,一直到視線不及的黑暗之處。
深淵!
凌雲額頭瞬間沁出一層細密冷汗。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衣領一緊,前撲勢頭生生止住,凌雲呈六十度角傾出深淵,一隻腳懸空,險之又險地吊在半空。
「走路都不看腳底的嗎?」
身後傳來雲兮有些虛弱的聲音,一股大力將凌雲生生扯了回來,雲兮倚在岩壁上,捂著小嘴輕咳了數聲。
凌雲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幾乎下意識往後拚命挪動,直到後背抵到岩壁,這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大口喘了幾口氣,恍然驚覺後背已是一片濕冷。
「虧我還覺得你有幾分你父親臨危不懼的風采,一出事就露餡了。」
凌雲暗中翻了個白眼。
沒有親身體驗過就永遠不會明白,大臉朝下面對一口深不見底的深淵是何等驚悚的事,剛才那電光石火的瞬間,沒嚇出心臟病就已是萬幸了。
自已這條命好歹是她救回來的,笑話我就笑話我吧,又不會掉塊肉。
緊崩著的心情鬆了些許,凌雲立時將前方那口深淵與蓬萊鬼市那片石台右側的深淵聯繫起來,心頭不由得升起不妙之感。
「這不會就是……」
沒等他把歸墟說出口,雲兮就肯定了這個答案,凌雲剎時怔在原地,半晌倏然跳起身,重新擰開一枚熒光棒往上照去。
但見眼前映照出一幕驚心奇景。
一道寬約三米的巨大裂縫從視線盡頭往下方延伸,彷彿神明持著開山斧將這面絕壁生生劈為兩半,兩人所站的位置正好突出一塊不規則的巨石,裂隙到此拐了兩個近四十度的斜角,形成一個倒Y形軸。
「我……我們什麼時候下來的?」
之前妄動力量導致有些紊亂的氣息緩緩平復,雲兮直起身子沒好氣地道:「下來?你說錯了,是某人跳下來,本姑娘不忍眼看某人喪命,跟著跳了下來。」
凌雲不禁瞪圓了眼。
「什麼?我跳下深淵?我怎麼……」
話說到一半,凌雲陡然頓住了嘴,他想起初入房間時那短暫的失憶時間裡自己莫名其妙就跑到玻璃牆邊的景象。
如果當時沒有玻璃牆,我是不是就會跳下去了?在我第二次失去知覺的時候,那玻璃門確實是開著的……
凌雲下意識看了眼腳邊不遠的深淵邊緣,不禁打了個冷戰,又往後退了兩步。
「那……這裡離那個石台……不遠吧?」
兮黛眉微蹙,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披著的衣服,沉默半晌,淡淡地道:「從我們掉下來開始算,到這個位置近三十秒的時間,你可以大致估計一下離那個拍賣場有多遠。」
「三……三十秒!」凌雲結結巴巴地道:「那……怎麼可能……我……」
我了半天,凌雲怔怔地看著雲兮:「這種高度…你怎麼救的我?」
雲兮淡淡地道:「那不重要,我們都還活著,當然,眼下只能算暫時活著。」
說完,轉身走下斜坡。
凌雲非常清楚暫時活著是什麼意思。
墜落歸墟三十秒,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裡面那個空間根本沒有出口,如果想不出脫身之策,兩人早晚還是得餓死在這。
不過……
凌雲跟在雲兮身後忍不住道:「既然秦始皇的人能來到這裡搞了個祭壇,那應該是有出口的吧?」
雲兮臉色晦暗了幾分,微動嘴唇,卻失去了解釋的興緻,閉口不言,徑直走過陶俑陣來到那面石壁面前,然後,就化為了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一動不動,彷彿石壁上正上演一幕精采絕倫的好戲,以至於看得入了神。
雲兮一沉默,凌雲也隨之沉默。
幾天相處下來他對這女子的脾氣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通常她擺出這個姿勢就意味著她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當她在思考的時候,最好別去打擾她。
不過,這一次,雲兮思考的時間顯然有些久了,就在凌雲忍不住想開口時,雲兮倏然轉頭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很想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會跳下歸墟吧?」
凌雲忙不迭的連連點頭,將之前發生的詭異現象複述了一遍。
「你說,這是不是幻覺?我不會得了精神分裂吧?」
雲兮輕輕搖頭,轉頭重新盯著石壁,緩緩地道:「不是幻覺,更不是精神分裂,而是你體內的青銅殘片影響了你的神智。」
凌雲一怔,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這裡和青銅殘片有關?」
「不,和你身體里藏著的秘密應該有很大關係。」
「應該?」
雲兮淡淡地道:「就算以我所知,也只是猜測。」
「所以……」凌雲一臉詭異,艱難地措辭:「你的意思是……我的秘密和兩千年前的秦始皇……有關係?」
又或者說……
凌雲想起了金絲眼鏡所說的那個有關於長生不死的陣。
似乎看透了凌雲心頭所想,雲兮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有一句話叫知道得越多,責任就越大,現在的你,還擔不起那責任,還記得你父親留給你的信嗎?未來的你將會遭遇什麼,我也不清楚,可以預見的是我不可能像個保姆一樣無時無刻都守在你身邊,萬一出了點意外,你落到了一些人手裡,你的毫不知情卻是保護你的最佳辦法,所以,在你沒有足夠能力之前,就這麼走下去吧,答案自然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而那時的你,應該也能擁有你父親信里希望你能擁有的東西。」
「至於目前,我只能告訴你,和秦始皇,又或者那個所謂的長生不死之陣沒有關係。」
凌雲沉默了。
這是自認識雲兮以來,她第一次語重心長說出這麼長的話。
父親的面容緩緩浮現。
每個人這一生都會遇到一些波瀾,當那些波瀾來臨時,不要迷惘,更不要絕望……
捫心自問,眼下的我確實做不到父親所說的,有足夠的心理素質去面對一些可能發生的事,就拿當初那個外國傭兵來說,那就不是我所能面對的。
骨子裡,我仍舊是一名就讀大三的學生。
不論性格,還是心理,還根本承受不了社會上的風浪。
就這麼走下去,答案自然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或許……是眼下我最應該去做的吧。
就在凌雲若有所思之時,雲兮突然開口。
「做好準備了嗎?」
「啊?」
「之前我就說過,當你踏上這條路之後,你將要面對的不僅是危險,還有很多很多遠超出你想象之外的東西,而接下來,你就將面對一些當代科技無法解釋,遠超出你想象之外的東西。」
說著,雲兮伸手撫上石壁,淡淡地道:「剛才你說得沒錯,這裡確實有出路,不過,這個出路和你想象中的出路有很大不同,記著,不管發生什麼事,別亂碰東西,尤其是這面石壁。」
隨著話音,雲兮摸索著石壁的手停頓在一道卦痕之上,然後,捏著其中一截斷紋,輕輕一扭。
指間的亂紋居然彷彿活物一般,生生扭了一個方向,接在另一道紋痕上。
凌雲雙眼陡然凸了出來,如果沒有眼皮擋著,估計都能直接並出眼眶。
這是什麼鬼?
他敢打保票,這些紋痕明明就是刻在石壁上的。
但是,刻在石壁上的紋痕居然……還能扭動?那還叫刻嗎?這就像是某人用手伸進電腦屏幕里把網上鄰居扔進了回收站一般詭異。
或者說鑲嵌?
不!
凌雲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是鑲嵌,挪動之後肯定會殘留下之前的痕迹,然而石壁上光滑如初,好似那接在一起的紋痕本來就是連著刻出來的一般。
凌雲真是驚到了,心裡那頭被害死的貓壓抑不住地爬了起來,想也不想就想伸手摸向紋痕。
雲兮早有準備,劈手打掉凌雲的手冷聲叱道:「別動!」
隨後另一隻手絲毫不停,接二連三地扭動壁上斷紋,一直到第八條之後,雲兮陡然收手,拉著凌雲連退兩步,星眸一眨不眨地盯著石壁。
「那是怎麼……」
一句話還沒問完,異變再生,於是,凌雲那句還未問完的話就胎死腹中。
連接的斷口處驀然閃出一縷黑白相間的的光芒,光芒一現即如一支筆在石壁上作畫,沿著石壁上紋痕遊走開來,所過之處,紋痕亮起清幽幽的白光,不過半息,黑白光芒繞著石壁紋痕中央空白處劃出一個玄奧軌跡將這個圓剖成兩尾陰陽魚。
緊隨其後,整個空間地面驟然冒出一點一點光芒,彷彿浩渺星空一般,星芒一現,彼此間蜿蜒出無數黑白相間的光芒,眨眼間,整個石室地面勾勒出層層疊疊的古樸雲紋,光芒仍舊不停,沿著地面蜿蜒向石壁。
就在光芒注入陰陽魚時,彷彿為死物注入了生之氣息,清光與白光驟然耀射出來,石室消失得無影無蹤,兩人身處在一個一半黑,一半白的詭異空間里,空間四方密密麻麻地跪著無數陶俑,正中虛浮著一行古篆大字。
「受命於天,傳之古兮,授之今兮,得九鼎兮定九州,炎黃血兮源永長。」
大字下方是一個一人高的,緩緩旋轉著的……
「陰……陰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