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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桃花不知秋 上

  慈寧宮,地上鋪著光滑如鏡的金磚,承塵上繪著鮮艷的彩色繪飾。屋子裡放著各種各樣的古董瓷瓶,正中央放著一副白玉雕的觀世音菩薩像,一塵不染;下面的長案上放了一隻雕刻著山河日月的鎏金三足香爐,冉冉紅光里,騰出的香氣裊裊散出醉人的龍涎香。


  太後手握著筆,正在專心致志的抄寫佛經,卻發現硯台里的墨有些不均,抬頭轉眸看了看一旁磨墨的珮蘭,眉頭微微一皺,道:「今個怎麼失魂落魄的,瞧瞧你研的墨。」


  珮蘭看看硯台里濃淡不均的墨,連忙陪罪,「太後娘娘息怒,奴婢這就去換了水來重新給您研過。」


  太后輕輕擱下筆,「罷了,今個就抄這麼多吧,抄經定要專心才顯得虔誠,這一耽擱,對菩薩未免不敬。倒是你,平日里最是穩重,怎麼會出這樣的差子?說吧,發生了什麼事,說與哀家聽聽。」


  珮蘭掩飾地笑了笑,「奴婢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看太後娘娘字跡好看,走了神。」


  「嗯?」太後有些不快,拖腔拿調地發了個鼻音,「你是才來的?今個才見過哀家寫字嗎?說這樣的理由,也不怕閃了舌頭。」


  珮蘭知道不好再瞞下去,猶豫片刻之後,勉強笑道:「太後娘娘息怒,奴婢昨個晚上聽說了一件事,本該給您說的,又怕您聽了不愉快,想著何苦用那捕風捉影的事情擾著您,所以一時走了神。」


  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講吧,你不說,早晚也有人說給哀家聽的。」


  「宮裡頭傳——」珮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后的神色,衝口而出,「漢王犯下這麼大的事情,皇上還一直留著他,是因為太後娘娘為他求情,說太後娘娘舊日里,與那漢王有私。」


  她說的又急又快,像是生怕慢一步,就沒有勇氣把話說完。


  這句話,饒是太后這些年移神養氣,也聽得心中一驚,眼裡射出一道精光:「什麼時候開始傳的?都是誰在傳?」


  「好像就是這兩日的事情,單嬤嬤之前已經叫人打了一些多嘴的奴才,應該沒人敢再亂說,只是這話聽說是從漢王那兒傳出來的,奴婢怕萬一他再有什麼不好的話說出來,到最後,成了您平日里所說的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所以實在不敢瞞下去……」


  太后眉頭皺得更緊,「漢王雖然糊塗,應該不至於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亂說,再一個,聽到這樣的話,難道守著他的那些人不往上稟嗎?只怕又是別有用心的人傳出些風言風語,讓皇上和哀家母子離心。不行,哀家得到逍遙宮去一趟,趕緊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珮蘭連忙阻攔道:「太後娘娘三思,若是您自個親自去瞧,奴婢擔心,反而要壞了事。」見太后不解,她忙說,「太後娘娘,您細想想,傳這話的人,如果真是別有用心的話,您要是親自去問了,落在旁人的眼裡,豈不以為您是去找漢王敘舊的,恐怕假事都會當成真的,到時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


  太后動了怒氣,「哀家與漢王都一把年紀了,難不成到了這個時候,還會和漢王藕斷絲連,牽扯不清嗎?如今身在這紫禁城裡,什麼事都不清楚,只怕你說的,還只是零星半點,要是不去問個明白,只怕哪一天這京城裡都傳遍了,哀家還蒙在鼓裡。」


  珮蘭低首垂目,不敢再攔著太后,只一味苦勸道:「太後娘娘息怒,這宮裡頭的人閑著沒事,往往就愛議論主子們,不過些是閑言碎語,您心裡知道就是,何必去問個明白……」


  太後言語如冰,狠狠瞪向珮蘭道:「先你吞吞吐吐,這說出來又攔著哀家,你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該知道這宮裡頭的事,凡是關於主子們的閑話,最早都不會是從奴才們口中傳出來的,這事若不查出那後面推波助瀾之人,只怕她們都會和你一樣混賬,以為這後宮裡頭,隨意就能翻了天,今個她們議論哀家,明個就能議論皇上,后個,就能將這紫禁城的事,都說給外面聽去。這樣的時候,你竟然還敢攔著哀家!」


  珮蘭知道太后的脾氣,越是生氣,語氣越是平淡,唬得不敢再接話,只低頭垂手,立在一邊靜默不語。


  太后還未曾按住全部的怒氣,卻見瑞香打了帘子進來稟道:「太後娘娘,皇後來了!」


  胡善祥走進來,端然行禮道:「臣妾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


  方才還有些怒氣的太后,此刻一臉慈祥,「怎麼今個這麼晚還到慈寧宮來,不是哀家說你,你如今懷著身子呢,可不敢有半點大意,這夜裡走路,最怕衝撞神靈,以後可不許了。」


  胡善祥卻跪在了地上,髮鬢之上赤金拔絲九鳳步搖一陣亂顫,如同她迷亂交錯的心事,她用手按了按胸口,像是要鼓勵自己下定決心。


  「母后,臣妾有一事相求。」


  太后一愣,忙叫瑞香將她扶起,疑惑道:「你懷著身子呢,幹什麼要行此大禮,究竟什麼事?」


  「臣妾請求您允許皇上改立皇貴妃為後!」


  胡善祥說的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卻如同兵戈相擊,錚錚聲響振聾發聵。


  從來不曾為什麼動容的太后大驚失色,遽然起身,雲鬢上戴著的碧玉玲瓏簪隨之亂晃,綴下細細的珍珠流蘇一陣簌簌作響,胡善祥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打在她的耳邊,「你說什麼?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臣妾請求母后,請您允許皇上改立皇貴妃為後!」


  一旁的珮蘭、瑞香幾個也聽的張口結舌、震驚不已。


  珠馥見太后驚怒的神情,忙上前用手裡的錦帕先給胡善祥揩一揩額上細密的汗珠,勸慰道:「皇後娘娘這是與太後娘娘開玩笑吧?難不成您怕太後娘娘和皇上母子一條心,不護著您,所以說這樣的話試探太後娘娘不成?這皇后之位,不是您的么?怎麼能說換就換?」


  胡善祥知道這是珠馥在暗示自己改口,免得令太後生氣,卻只對珠馥笑了笑,輕輕推開她的手,迎上太后質疑的眼神,「母后,這后位別人都說,本該就是皇貴妃的,臣妾又何必坐在這位上惹人生厭呢!」


  太后閉了閉眼,看向胡善祥微挺的小腹,終於克制住自己心頭的怒火,溫言道:「皇后怎麼說起這樣豬油蒙心的話來了?可是外面有人說了什麼不該聽的話?雖說你如今在孕中,該為皇子積福,不能徒增殺孽,但對那樣嚼舌頭的奴才,就該拔了舌頭,讓他們再說不出話來,怎麼你反倒要讓起賢來?哀家可從未聽過皇上他說起要改立皇貴妃為後的話,就算你要讓賢,也無從讓起。」


  「母后——」胡善祥淚光盈盈,平日里,她也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不知為何,懷了孩子,事事都想周全,反倒脆弱起來,加之今個發生的事,實在令她心頭不安,再聽到太后這樣暖心的話語,更覺得自個所受的那些委屈,有了一個可以承載的地方,只想把話一次說個明白乾凈。


  「母后,臣妾也知道這些道聽途說的話信不得,可眼下臣妾與皇貴妃腹中均是皇子,且庶伯嫡仲,臣妾如何能不擔心?」胡善祥的眸光中翻騰著掙扎和猶豫,「而且,母后您心裡頭也清楚,皇上廢后之心,一天也沒有斷過,現如今,為了保全臣妾的孩子,讓他平安,您就允了皇上吧?」


  「你這話說的不對,可是出了什麼事,要你下這樣的決心?是不是有人對你施加了狠手,嚇得你要讓賢來保全自個母子平安?」


  太后聽出胡善祥的話里含意,逼視著胡善祥的眼睛,「說吧,原原本本給哀家說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口口聲聲說『改立皇貴妃為後』,你可有想過,哀家若是真允了皇上,你腹中的孩子,可就沒機會坐上太子之位了!」


  胡善祥一個踉蹌,身子晃了幾晃,臉色慘白,再不重複先前所說的話語,半晌,方才道:「母后,臣妾不願,可臣妾怕,要是不依著皇上所想的話,臣妾母子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太後有些不耐,「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一一給哀家道來,也好讓哀家為你做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殫精竭慮,就是為了讓嫡長承繼大統,不管皇上怎麼想,在哀家這兒,你才是皇后,是父皇他為皇上親自選定的正妻,哀家容不得其他人騎到你的頭上來,你也得明白哀家這份心,咱們兩人才好同心!」


  胡善祥欲言又止,撩起胳膊上的衣袖,伸給太后看。


  「母后,大公主身上也起了這樣的桃花癬,太醫們開了葯,剛吃下去好些,第二天卻又複發。臣妾沒辦法,只好請了法師來看看我們母女是不是中了邪……」


  她伸出的胳膊上,星星點點的一片片淡紅色斑,表面還有細小鱗屑附著,看上去甚是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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