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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芙蕖凈少情 上

  月嫦更是不顧規矩,大聲說:「貴妃娘娘,您怎可如此信口雌黃?當日里,分明是您怕我家主子聽到了您覬覦后位之事暴露,威脅我家主子,推了她一把,才導致她胎像不穩的。當時,您後頭的那位姐姐還勸您,說林美人懷著身子呢,叫您息息怒,別傷了龍嗣。您還笑說別說傷了,就是直接拿掉,皇上也是信您不信我家主子的。」


  立在孫清揚後邊的,正是她的大宮女之一,桂枝。


  聽了月嫦的話,太後用手指了指桂枝,「她方才所說,可是實情?」


  桂枝跪了下去,給主子們請過安后,看看孫清揚,又看看太后,吞吞吐吐了半天,方才唯唯諾諾地說:「貴妃娘娘不是那個意思,她是和林美人開玩笑的,我家娘娘早就說過,若是健康的胎兒,別說推搡,就是跑跳也不會有事,是林美人身子太弱,才會有那樣的事情。」


  眾人色變,桂枝這回答,雖說沒有直接指認,但確實說明孫清揚當時推搡過林美人。


  坐在孫清揚身邊的劉維低聲對她說:「姐姐,你這跟前的人都反水了,你可得小心,設這麼個局,恐怕她們花了不少的力氣。」


  孫清揚神色未變,笑著對劉維說:「如今,只怕也就是你和趙姐姐仍然信我了。」


  太后已經對桂枝喝道:「當日究竟是個什麼情形,你老老實實說來,若是有半句隱瞞,就是貴妃想護著你,哀家也不能容你。」


  「貴妃娘娘那會兒正和益靜姑姑說話呢,奴婢站的遠,也沒聽清她們說什麼,突然就聽到有樹枝被折斷的聲音,然後貴妃娘娘問『誰?』益靜姑姑就讓奴婢到園子里看一看,奴婢循聲過去看,就尋了林美人和她的兩個宮女出來,她們說是在園裡看桂花,奴婢記得林美人當時臉色有些蒼白,貴妃娘娘還問她是不是聽見了什麼,嚇成那樣……」


  儘管桂枝說的含含糊糊,但眾人都聽出來了,當時因為林美人她們藏在園子里,聽到不該聽的話,貴妃聽到動靜,叫人找了林美人出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推了林美人一把。


  太后盯著桂枝道:「到了這會兒,你還打算護著貴妃嗎?月娥她們都說,聽見貴妃威脅林美人,怎麼你就說什麼也沒聽見?」


  桂枝頭也不敢抬,「奴婢站的離貴妃娘娘有幾步,貴妃有些話是附在林美人耳朵前說的,奴婢確實不曾聽見什麼。」


  那邊劉維看著孫清揚輕笑,「臣妾都不知道姐姐幾時和林美人那般親密了,竟然會附耳和她說話?」


  孫清揚攤了攤手,「咱們慢慢聽吧,就當看戲,看她們能編出什麼樣的花來。」


  趙瑤影有些擔心,「有母后坐鎮呢,她如今本就疑心你對皇后之位有覬覦之心,只怕這次你如果拿不出證據,善了不成。」


  孫清揚笑了笑,「那一日,跟著我的,可不只是桂枝,還有益靜姑姑呢,雖說小宮女們都被打發在園子里采桂花了,也並不是沒人在跟前,就憑她們,也能指鹿為馬嗎?倒是母后,本就有些先入為主,只怕被她們這樣一攪和,更要認為我對皇后不利了。」


  這邊太后聽了桂枝的話,已經在問,「你是大宮女,不守著貴妃,難道不怕她走路磕碰,會摔著嗎?編出這樣的謊話,狗奴才,就該重重地打。」


  桂枝連連磕頭,「那日貴妃娘娘讓我們到園裡采些桂花釀酒,所以就益靜姑姑在她身邊,奴婢尋了林美人她們出來,是跟在後面的,離的有幾步,聽不清貴妃娘娘所說也是有的。」


  孫清揚聽了還笑著低聲和劉維她們說:「看來還不算太笨嘛,竟然知道真話假話摻到一起說,聽起來,倒像是真的一般。」


  她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桂枝,神情有些悲憫,「先前福靜走的時候,叫本宮提防著些你,本宮還笑她杯弓蛇影,認為你對皇上不過是少女懷春,一陣就過去了,想不到還真讓她說著了,說說吧,是誰許了你好處,讓你這樣誣陷本宮?她們許了你什麼好處,是說能幫著你得到皇上的寵幸嗎?那本宮就在這兒告訴你,誣陷本宮的人,皇上只會要你的命,誰許了你好處,你也得不到。」


  桂枝大驚失色,「貴妃娘娘,奴婢只是將當日情形回稟太後娘娘,並未說半句不利於您的話,您怎麼會說奴婢誣陷於您呢?至於對皇上,奴婢怎敢有非份之想,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求娘娘饒了奴婢的性命。」


  她連連磕頭,這次可比方才磕的重許多,等皇后喝止時,頭上已然磕出了血跡,觸目驚心。


  皇后這會兒神情也有些不快了:「貴妃,事情還未查明,你怎可如此對桂枝說話,你這樣一嚇,她還敢說實話嗎?」


  孫清揚嘴角露出一絲譏諷,「實話?她要是說實話倒好了。臣妾只是可憐她被人利用,尚不自知,還沾沾自喜以為能夠得逞。」


  桂枝的臉上流露出一點後悔之意,但很快地,她抬起了頭,看著孫清揚道:「奴婢絕無非份之想,方才所說,也只是奴婢當日所見,奴婢自問並沒有對不起娘娘的地方,還請娘娘可憐奴婢平日里侍候您還算盡心,別這樣嚇奴婢了。」


  她的目光,始終不敢和孫清揚對視。


  孫清揚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你自己找死,休怪本宮沒有救你。」


  太后聽了這話,卻越發覺得孫清揚張狂,「哀家還在這兒呢,你們就在下面嘀嘀咕咕,這是想串供嗎?」


  孫清揚若無其事道:「臣妾不敢。請母後繼續問吧。剛才她不也說了嘛,在臣妾跟前的是益靜,益靜,你去給母后她們說說,當日究竟是個什麼情形。」


  益靜點了點頭,走到殿中跪下回話道:「奴婢益靜,見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和各位主子。」


  剛才她隨孫清揚進坤寧宮時,已經跟在其身後給眾人請過安,這會兒因是單獨上前,就再次依規矩報了自己的姓名。


  太后問道:「剛才桂枝所說,可是實情?」


  益靜垂眼答道:「有真有假,並不全是真話。」


  何嘉瑜性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太后問你話,還敢如此託大,快些將當日情形稟與太后、皇後知道。」


  益靜抬眼看了孫清揚一眼。


  那一眼中,有無奈,有抱歉,有情非得已,有毅然決然……還有絕望。


  孫清揚被她這眼神看的一驚,喝道:「慢著——」


  太后的臉越發陰沉,「貴妃這是何意,難不成,你連益靜也要恐嚇嗎?」


  孫清揚卻沒有回答太后的話,只看著益靜道:「無論是什麼原因,本宮都希望姑姑你所說的,是真話,這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解不開的難題,縱然本宮做不到,皇上他一定可以……」


  「夠了——」太后喝道:「貴妃,哀家憐你懷著龍嗣,雖然她們都指證你,仍給你一席之地,禮待於你,你若再這般放肆,休怪哀家不容你。」


  劉維拉了拉孫清揚。


  片刻之後,孫清揚起身施禮,「母后請恕臣妾關心則亂。」


  太后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好生坐著吧,別再多嘴多舌。」


  孫清揚再度朝益靜看去,益靜卻已經垂下了頭,她那樣子,令孫清揚生出不好的感覺來,只覺得她完全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準備。


  她剛才之所以阻止,就是因為益靜只要說出對她不利的話,無論太后她們信或者不信,她今日是不是能脫身,益靜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就像剛才她給桂枝留生路一樣,對於益靜,這個陳麗妃娘娘跟前的舊人,孫清揚更是有種憐惜,相處的這一年多時間,益靜在她跟前處處盡心儘力,從益靜話里話外,她都能夠感覺到,益靜是那種非常忠心護主之人。


  現在,益靜竟然也跟她們摻和到這件事里,孫清揚感到非常痛心。


  然後,才是想到她自個,益靜這一開口,只怕,自己今日難以順利脫身了,她撫了撫肚子,好在,這會兒懷著孩子,再怎麼著,她們也不能要了她的命。


  益靜清了清嗓子,將當日情形說了一遍,竟是與月娥、月嫦說的一般無二。


  看到眾人震驚的神色,孫清揚仍然是一臉平靜,只是在心裡,覺得有什麼被抽走了一般,有些空蕩蕩的感覺。


  這些她跟前的人,雖然是主僕,但因為彼此間真心實意的相待,原是有些朋友的情份在裡面的,桂枝反水,她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已經在反省自個是不是對奴婢們關心不夠,等到益靜那一眼看過來,她就想起了雲實、杜若,甚至還有福靜。


  這不是打小在一起的情份,到底不是一條心啊!

  聽完益靜所說,半晌,太後方問道:「按你這說法,貴妃覬覦后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何從前你一直不報,卻要到今天才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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