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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金玉兩迷離 中

  胡善祥的大宮女芷荷接過玉鐲,遞給了胡善祥,胡善祥細瞧了瞧,「這玉鐲,同何昭訓耳朵上的翡翠明珠墜,倒像是一道出來的。」


  何宜芳大驚失色,指著茉莉厲聲喊道,「她扯謊,她扯謊,這玉鐲明明昨個在她手裡不小心摔成兩截,所以才罰的她,我還特意叫清漪把那鐲子收了,改日拿到金世玉寶閣做成金鑲玉的式樣,怎麼會在她的手裡?這肯定不是我那鐲子。」


  胡善祥將鐲子讓芷荷拿在手裡,捧給何宜芳看,「你既然說不是,就仔細瞧瞧,是不是你的那隻?」


  何宜芳看后,呆若木雞,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模一樣?」她抬起頭,看著清漪,像要抓住救命的稻草,「清漪,清漪,我那隻在你手裡對不對,你告訴她們,你告訴殿下和太子妃啊。」


  胡善祥聽了,看著清漪,「何昭訓說得可是真的?」


  片刻遲疑過後,清漪點了點頭,「是,昨個茉莉做了錯事,昭訓罰了她的,奴婢沒見昭訓賞她什麼鐲子。昭訓的鐲子摔斷了,讓奴婢收著,讓改日去用金子鑲接上呢。」


  「既如此,你把那兩截玉鐲放在何處?」胡善祥轉頭吩咐她的大宮女,「若蓮,你陪她去取來,到時我看茉莉還有何話說?」


  若蓮道了聲是,就往外退出去,退至門口,見清漪還沒有跟上去,就停下了腳步。


  清漪也不知是沒聽明白,還是沒想到胡善祥會這樣說,仍然跪在那兒呆怔不動。


  何宜芳著急地推她,「你快和若蓮去取了鐲子來交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還我清白。」


  清漪衝口而出,「昭訓,奴婢上哪兒……」話說了半截,突然回過神來,驚慌失措地看了看朱瞻基和胡善祥。


  一向和藹可親的胡善祥變了臉色,「你們主僕搞的什麼名堂,一個說在她手裡,一個說上哪兒找,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來跪著的清漪卻站起身,一頭朝門柱子上撞去,嘴裡還喊著,「昭訓,奴婢死了,他們就不能再逼你了。」


  卻被朱瞻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拽了回來,扔回地上,跟前的大內待陳會福連忙揮手,兩個小內侍忙上前按住清漪。


  朱瞻基坐回位上,看著臉色灰敗的清漪面無表情地說:「想以一死來保住你家主子性命?沒這麼容易,孤還沒問出個結果,閻王也不敢來勾你的魂兒,你不是說我們逼你家主子嗎?那你就好好看著我們怎麼逼你家主子的。你們兩個,給孤好好看管,她若死了,你們就抵命。」


  嚇得兩個小內侍按住清漪的力就加大幾分,疼得她直哎喲。


  何宜芳先是一怔,突然像明白過來什麼似的,難以置信地指著清漪,手都在打哆嗦,「你,連你也和茉莉一道,來害我。昨個那鐲子,明明你說她摔斷了你要收起來去鑲,怎麼就到了她的手上?這根本是你們事先設好的局是不是?是誰,是誰會指使你這般陷害我?何嘉瑜,一定是何嘉瑜……」


  唯有何家的人,才能指使清漪這樣的家生奴才來陷害主子,何宜芳越想越真,「何嘉瑜,何嘉瑜,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清漪卻一個勁地說:「昭訓,奴婢沒有,只是奴婢實在拿不出鐲子給她們,只有死了,您往奴婢身上一推,就什麼事也問不下去了。」


  她說的聲音雖小,但跟前的幾個人都聽見了。


  聽了清漪的話,連胡善祥看向何宜芳的臉色都沉了下來,何宜芳見朱瞻基望向她的眼神,森然的如同要將她活剝了皮一樣,她卻仍然撲向朱瞻基,絕望地說:「殿下,殿下,臣妾真得沒有,真得沒有,一定是何嘉瑜她自知孩子不保,故意設了這局來害臣妾……」


  胡善祥一聽,覺得奇怪,「噢,你這一說,別說殿下,就連我都糊塗了,前面你說自個沒有害你姐姐的理由,現如今,怎麼她有害你的理由了呢?」


  何宜芳澀然一笑凄然道,「沒錯,剛才殿下說的,臣妾父親與何嘉瑜的父親在爭那家主之位,這算個由頭,但實際上,我們進了宮來,就是皇家的人,府裡頭的再怎麼爭,也都顧不上的。所以,臣妾雖然對何嘉瑜雖說不上姐妹情深,但也談不上仇深似海。可誰知,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她卻先對我下了手。」


  「本來,臣妾也不知她有害我之心的,可這些個日子喝了她叫人送來的湯,臣妾腹下一日比一日寒涼,先還以為是入了冬的緣故,前些日子,找太醫診脈,卻說臣妾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傷了元氣,以後都恐難再受孕了,後來,臣妾將那湯里的藥材找太醫驗,太醫說裡面加了大寒的商陸,日積月累下來,已經寒侵入骨,便是神仙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所以,你就在她的党參里混了藜蘆,想著讓她元氣大泄,氣血兩虧,胎死腹中嗎?」


  何宜芳搖了搖頭,「臣妾雖然恨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卻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子嗣,這些年,東宮子嗣艱難,臣妾怎能因為她的過錯害了殿下的子嗣?臣妾原是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動手的,卻不曾想……臣妾到底不及她狠,所以這才掉進了她設的局裡。」


  胡善祥疑惑不解,「既然說府裡頭再怎麼爭,你們也顧不上的,她又為何要對你下手呢?」


  何宜芳想到,自己當初偶然知道何嘉瑜害孫清揚驚馬之事時,處心積慮告知太子殿下,令殿下即嫌棄了何嘉瑜,又為自己博得了愛憐,更覺得何嘉瑜害自個,就是從這件事起的,畢竟,她這個堂姐,當初連小貓抓了她幾把,都要裝入麻袋用亂棍打死的,又怎麼可能饒過她呢?


  自己還是太不小心了。


  卻並不敢直言不諱,只是越發可憐地說:「這個,臣妾也不知道,或是害怕臣妾年輕,早晚會奪了她的寵吧?畢竟這些個日子,殿下到棠華宮來,都是在臣妾的瓊花閣歇息的,她那邊,也就是看看,問候兩聲而已。這一點,您可以問太子殿下。又或者,是怨恨臣妾失口,對殿下說出了她令孫良娣驚馬之事,所以報復臣妾。」


  聽到何宜芳振振有詞,反咬了何嘉瑜一口,胡善祥為難了,她看著朱瞻基道:「何良娣這一胎,本就有些不穩,這會兒倘若叫了她過來問話,是真是假,只怕都不利於子嗣,殿下您看,當如何處置?」


  朱瞻基沉吟片刻,冷然說道:「先將她們都關起來,等何嘉瑜的身子方便了,再行審過,正好這段時間,也找找證據,我倒不信,就找不出漏洞來,若真是何嘉瑜所為,她和清揚時常幫你掌著這宮中之事,要是總藉此行事,豈不要令孤斷子絕孫?這等歹毒行為,是絕不能容的。」


  又看著何宜芳說:「孤暫且信你,若讓孤知道你只是藉此拖延時間,休怪孤不講情面,傷及子嗣,這就不是一般的爭風吃醋了,你好自為之。」


  胡善祥點了點頭,「殿下說的對,若何良娣真是早知道孩子不保,那從太醫的診脈醫案中,應該能查的出來,倘若她不知道,設下這局,孩子就不會有問題,等過些日子,此事自然能見分曉。來人,將茉莉、清漪分一關起來,不許兩人通聲氣,何昭訓禁足瓊花閣,殿下和我沒有開口,不準任何人踏進瓊花閣半步。」


  何宜芳聽胡善祥只是將她禁足,知道這是替她存了體面的,感激涕零,「臣妾多謝太子妃寬厚。」


  她望向朱瞻基,眼中有些心灰意冷,「休說臣妾沒做下這樣歹毒之事,就是真做了,殿下也該問問清楚,臣妾為何會做這等行差踏錯之事?如今您卻口口聲聲只提子嗣,不念臣妾伺候您的情份,臣妾的身子如今已經廢了,此後再不能承孕,殿下是不是也再不會來瓊花閣了?」


  「情份?」朱瞻基冷哼了一聲,「不管是誰,傷了孤的子嗣,就休想和孤提情份。孤娶了你們進宮,就是讓你們給孤開枝散葉的,若是因為自個不能生了,就去謀害別人,去謀害孤的子嗣,哪還有臉提什麼情份?像那樣的喪門星,孤不當場打殺,已經是情份了。若是讓朝臣們知道,孤的後院里,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豈不要彈劾孤連婦人都轄制不住,孤還有何臉面居於太子之位?」


  聽到朱瞻基話里竟是無半分憐惜之意,說起她們,不過只是開枝散葉,侍候他開心的玩物一般,何宜芳忽然笑了兩聲,只不過笑聲甚為凄涼。


  「從前,臣妾聽人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臣妾還不信,總以為能夠嫁到這宮裡來,嫁給相貌堂堂,文武雙全的太子殿下,這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臣妾怕是做夢都會笑醒。先前您寵著臣妾的時候,臣妾也真是常常從夢裡笑醒,若不是今日,臣妾真會以為殿下您,心裡頭待臣妾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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