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斯樂不可窺 上
自打懷孕后,再到慈慶宮請安的時候,太子妃總是讓孫清揚坐在離她最近的位置,常常笑容滿面地拉著她的手說話,時不時給她說一些育兒心得。
即使是太孫妃,也待她比先前親厚。
那一日,孫清揚正坐在太子妃身邊說話,見太孫妃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胡善祥已經兩步上前,虛托著她,笑道:「免了免了,快別起身,你現在可是身子精貴。」
太子妃也笑道:「都是自家人,這個時候還那麼多禮做什麼?都坐下吧。」
左為尊,所以即使回回太子妃拉她在跟前坐,孫清揚也總是選擇右手的位置,這會兒功夫,胡善祥自是坐到太子妃的左側,陪著胡善祥一道進來的何嘉瑜給太子妃施禮,和孫清揚見禮后,隨之坐在了胡善祥的下首。
胡善祥如同往日一般細細問了孫清揚一些孕期的情況,孫清揚仍然是一一笑著答了,態度一如往日很是恭敬。
何嘉瑜、何宜芳幾個不時跟著說幾句逗趣,連一向沉默寡言的袁璦薇也會插一兩句話說笑。
太子妃看到她們妻妾相和,自是心懷大慰,對著胡善祥笑說:「哎,都說了要你孫妹妹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安安心心地給我生一個白胖小子就是,別的事情都不用理,她偏要來這裡陪我說話,帶累著你們都陪我這老太婆枯坐。」
胡善祥抿嘴一笑,「母妃這話臣妾聽著,怎麼是高興多過抱怨呢?臣妾可是知道,但凡孫妹妹不來的那天,母妃就急得跟什麼似的,一天總要遣人去問個兩三回,就是臣妾幾個,從端本宮過來,也沒少被母妃打聽孫妹妹的情況呢。」
何嘉瑜半真半假的抱怨,「可不是嗎?母妃待清揚這般愛重,看的我真是好生妒忌,這一屋子的人,合著只有清揚一個是母妃的媳婦,我們都是那上不得檯面的灶火婆子,只能燒柴。」
太子妃指著她大笑,「有這麼白嫩好看的灶火婆子?灶神來了,只怕都捨不得走了。」
何宜芳嬌笑道:「臣妾聽院里有經驗的老嬤嬤說,看孫貴嬪的走姿,都說一定是個男孩呢。」
焦甜甜的笑容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甜蜜,「可不是,臣妾也聽人說,孫貴嬪如今走路,自有一份威儀,必定會生個男孩子。」
這才三個多月的身孕,從走路上就能看出來男女來?孫清揚失笑。這些自然是何宜芳她們編出來哄太子妃開心的,不過太子妃卻還是很高興,哈哈大笑。
「若真是個男孩子,不光是她,就是你們,還有這慈慶宮、端本宮的人,都少不了賞賜。」
胡善祥領著端本宮的人齊聲答謝,跟前立著的嬤嬤、宮女、內侍們立即跪下謝恩。
太子妃問孫清揚,「你今個的安胎藥喝了沒有?」
孫清揚笑道:「要到午時用完膳才喝呢,母妃放心,太醫院那邊每日都是算準時辰把葯過來的。」
葯是送過來了,不過多是餵給了花草,孫清揚最怕吃藥,即使是這些個溫補的安胎藥,她也不願意吃,好在蘇嬤嬤和瑜寧都聽藿香的,只要母體健康,安胎藥不吃其實更好。
畢竟,是葯三分毒。
但太子妃慎重,著太醫院每日送來的安胎藥不能不接,所以孫清揚答應的很自然、順暢。
胡善祥便笑道:「母妃,這就讓孫妹妹回去吧,這離正午也不過就一個來時辰了,她回去還可以歇一歇,免得急匆匆趕回去喝葯的話,睏乏著,反倒不好。」
太子妃聽了連連點頭,「對對,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光顧著和你們說話,都忘了這岔。清兒,你就快些回去吧,這雙身子的人啊,最容易瞌睡,你先回去歇歇。」
孫清揚順從地起了身,轉眸看著胡善祥感激地笑笑,欠身施禮后,對著太子妃笑說:「母妃,那臣妾就先告辭了。胡姐姐,何姐姐,你們幾個陪母妃多坐坐。」
劉維也拉著她身邊的趙瑤影站起了身,對著太子妃笑說道:「母妃,我和趙姐姐陪孫姐姐回端本宮吧,正好代您看著她吃藥,免得她嫌苦給吐了。」
太子妃笑起來,「你當誰都和你似的不肯吃藥啊?那可是安胎藥,你孫姐姐為了肚裡的孩子,也不會吐。去吧,就知道你們陪我這老太婆坐不住,去陪她吧,正好也沾一沾喜氣,早點給我懷上一個。」
「托母妃吉言,我們就去沾沾孫姐姐的喜氣。」劉維便笑嘻嘻和趙瑤影一道起身告退,與孫清揚一起出了慈慶宮。
看著孫清揚幾個的背影,胡善祥笑說道:「母妃就是慣著她們,臣妾怕擾著孫妹妹,一早就免了她的請安,讓閑雜人等少去打擾她,劉嬪這些時間可是悶壞了,今個可算逮著機會,她這一去,只怕孫妹妹半天都得不了清靜呢。」
太子妃笑說道:「你是個會體貼的,你就做好人吧,母妃來做壞人,這樣你孫妹妹才越發能夠體諒你這份心呢。只是有一個,這麼久不讓維維她們去,只怕清兒也是悶得慌,偶然讓她們去叨擾叨擾,也好。」
胡善祥笑容一滯,看了一臉平和的太子妃一眼,似乎是想分辨太子妃這話里有沒有別的意思,片刻後方才點頭笑道:「母妃說得是,臣妾光考慮孫妹妹的身子,忘了這孕婦的心情也很重要,以後隔三差五就讓她們去坐坐,以別累著孫妹妹為宜。」
太子妃這陣子對孫清揚的偏重,胡善祥多少有些失落,但她仍然盡著一個太孫妃的本份,不妒不恨,期望孫清揚這一胎平平安安,所以按自己那會兒懷孕的感受,叫人少去打擾孫清揚。
只是懷第一胎時,落下了多思多慮的習慣,加之太子妃對孫清揚這一胎的看重,所以每每聽到一句話,她都會深想幾分。
像掩飾什麼似的,她象徵性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幾口,笑著問何嘉瑜:「母妃今個這茶坐似乎格外醇厚,何妹妹你覺得呢?」
剛才她們說話的時候,何嘉瑜已經喝了半盅茶。
因為家世好,在家裡何嘉瑜是早早就受過分茶、辨茶這些個教養的,這會兒她卻苦笑道:「臣妾說出來母妃和胡姐姐可別笑話,其實這品茶一道臣妾並不在行,再好的茶到了臣妾這兒也就是解渴之物,只當牛飲罷了。舊日里,老師教的時候,臣妾總是雲里霧裡吹上一陣糊弄過去,這會兒卻不敢胡說,姐姐這麼問臣妾,豈不是為難么?」
何宜芳也在旁邊幫腔,「可不是嗎?臣妾還沒出嫁前,就聽家裡的眾姐妹說,嘉瑜姐姐就是個俗人,只有在喝香片的時候能辨得出來各種花香,所以老師為了不讓她難堪,每回辨茶,都是用的各類香片,這回臣妾嫁進宮來,伯母還惦記著姐姐喝不習慣宮裡頭的茶,讓捎了幾大包香片呢。」
太子妃忍不住「噗哧」大笑道:「你們姐妹真是趣人,不過照我說,這不論是茶還是香片,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個解渴之物罷了。喜歡就多喝幾口,不喜歡就換了,所謂雅俗,都是那些個文人墨客們整出來糊弄人的,當不得真。像嘉瑜這樣真性情的,才是真正的大雅呢。」
何嘉瑜嬌嗔地擰了擰身子,「有了母妃這句誇獎,看以後還有誰敢說臣妾是俗人。」
何宜芳又笑著說了些府里姐妹們的趣事,把太子妃樂得前俯後仰。
連胡善祥也在一旁搖頭笑道:「哎喲,不行了。再笑下去我這肚子疼得今日連飯也吃不下去了,沒想到宜芳竟然這般會講笑話,早知道有你這麼個開心果,就該早早勸殿下接進府來。」
何宜芳笑道,「那臣妾可不敢再說了,真笑壞了太孫妃的肚子,頭一個,母妃就不能輕饒了臣妾。」
「那可不會,有了你這些笑話,母妃也定是能多吃一碗的。」胡善祥側頭看了看點頭微笑的太子妃,想了想,又對何宜芳笑道:「說起來,宜芳進府雖然不久,卻是十分地合我眼緣呢,從前我只當嘉瑜是個好的,不曾想,竟有個妹妹比她也不惶多讓。」
何宜芳連忙點頭嬌笑道:「臣妾也覺得太孫妃姐姐十分親切。」
胡善祥仔細看了何宜芳一眼,像是想知道她的話是真心還是敷衍,而後,笑著對太子妃說道:「母妃,前個臣妾的姐姐進宮來,聽說咱們宮裡孫妹妹懷了身孕,還再三恭喜呢,而且,她還給臣妾帶來了個好消息。」
她從袖籠里拿出一個已經有些磨損,刻成觀音送子模樣的黃楊木雕,奉給了太子妃。
這觀音送子木雕想是經常被人撫摸的緣故,看著有些舊了,連雕刻衣衫木紋都圓潤光滑。
太子妃接過去打量了一番,笑著問道:「祥兒,這觀音送子雕得蠻精緻的,你今個拿出來是想著給她們都沾點吉祥?」
胡善祥湊過去小聲道:「母妃,您旋開那觀音的腳下打開看看,聽姐姐說,這裡頭是臣妾家裡祖傳下的偏方,只要按著上頭的方子按時吃藥,就能很快懷上,臣妾的姐姐,又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