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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蘭蕙知逍遙 上

  朱瞻基捶了他一拳,「你真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再不回樂安?放棄你的世子之位,放棄那些個榮華富貴?」


  做為女人,孫清揚更關心實際的問題,她關切地問,「那壑哥哥你打算以何為生呢?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是去給人當個武教頭,比劃的那幾下也過不了關啊?去教私塾吧,你又沒考個秀才舉人的,沒有功名在身,沒人家會請你的。」


  這些個龍子鳳孫,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真離開漢王府,坐吃山空,怎麼維持生計啊?她覺得壑哥哥把問題想得太簡單。


  聽了孫清揚所說,朱瞻壑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這是關心嗎?把我說的一無是處。享多大的榮華,就得擔多大的責任,我平生所好,不過是花花草草,吟詩作畫,那些個爭權奪利之事,實非我所好。阿芝這事我是看明白了,她若不是跟了我,這會兒還活蹦亂跳呢,是我害了她,我可不想要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富貴。」


  「再說了,你們還能讓我空著手走嗎?有個幾萬兩,再憑我養花的手藝,就是光賣牡丹花,也不會差到那兒去,當個富家翁遊手好閒總沒問題,不過,我身邊沒有體己的人不行,所以你們得把她也給我……」


  朱瞻基打開朱瞻壑指著杜若的手,「又是要人又是要銀子,還幾萬兩,你好大的胃口……」


  「哎,朱瞻基,當年本該我生在前面的,要是那樣,皇位以後可輪不到你坐,幾萬兩已經很便宜了。」朱瞻壑跳起來,和朱瞻基比劃。


  孫清揚看他倆如同兒時那般打鬧,沖旁邊已經羞紅臉地杜若擠了擠眼。


  *

  翌日清晨,杜若同小內侍一道服侍客居在端本宮的朱瞻壑。


  用過早膳,她吩咐丫鬟和內侍把東西撤下去后,到屋裡幫朱瞻壑換腳上的膏藥,卻看到他在書房裡站在桌前低頭寫字,神態悠然。


  杜若撇撇嘴,世子爺倒是過得悠然自在,對他自個的傷一點都不上心,枉費她一直替他難過。


  儘管朱瞻壑和孫清揚討了她,但如今在端本宮裡,她是仆他是主子,規矩也一樣不能少,所以她輕聲道:「世子爺,您坐下,奴婢給您換藥。」


  朱瞻壑應了一聲,由著她服侍自己將手上的墨漬洗凈,看著她粉嫩地臉上不同於以往的嬌羞,笑著說:「不是和你說過,以後在我面前不要自稱奴婢嘛?怎麼又忘了。」


  「奴婢要是亂了規矩,會被人說好沒眼色的。」杜若換下他腳上的舊膏藥,把新膏藥貼上去,看到他皺了皺眉,心就無端地疼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更輕柔,輕聲說:「有一點點痛,世子爺忍一忍。」


  她白嫩柔軟地小手撫過的地方,有種清涼感。


  「你願意跟著我去嗎?」


  杜若沒有抬頭,聲若蚊吶,「奴婢願意。」


  「出去之後,可沒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了,甚至,為了不讓皇太孫以後找到,都說不准我們會去哪兒。畢竟,皇太孫上位之後,能否還像今時今日一般對我全無猜忌很難說,況且,有些事,就是他不想,也有那居心叵測的人幫他想,所以,我們的行蹤不會告訴他們,你以後可再見不著你家主子了。」


  「嗯——」良久,站起身後,杜若應了一聲,「奴婢知道,主子也知道,她叫奴婢別問世子爺想去哪兒,若是世子爺想說,就攔著您,說是有些事,即使是皇帝也身不由己,何況是殿下。」


  朱瞻壑怔了一下,「清揚妹妹不愧為我的知己,她全都想到了。沒錯,倘若暴露了行蹤,躲過了這頭,也躲不過那頭。早早放下這些個牽挂,說不定能僥倖逃過大難,只是委屈了你,要跟著我浪跡天涯。」


  杜若一臉的平靜自然,「奴婢願意。再一個世子爺不是說過嗎?憑您種植牡丹的手藝,咱們也不愁餓著。而且,奴婢做得一手好針線,好飯菜,就是開個針線坊,小飯館,也不會餓著。倒是世子爺,自小錦衣玉食慣了,這樣出去,還不知能不能習慣。」


  朱瞻壑聽她所說,笑了起來,「喲,看不出我要娶的是個寶呢,這會做針線,會做飯菜,行,以後你家相公就混吃混喝,由你養活了。」


  杜若見他又開始不正經,滿嘴胡說,白了他一眼,又聽他說什麼「娶,相公」之類的詞,甜上心頭,那一眼就帶了些嬌嗔地神情。


  看得朱瞻壑頗有些意亂情迷。


  「杜若,我幫你梳梳頭吧?」朱瞻壑見杜若沒有說話,已經不由分說拔下了她頭上的簮子,又密又順地長長黑髮傾瀉而下,散發著水般潤澤地光。


  杜若回過神來,忙閃身要躲,「世子爺,使不得——」


  卻在掙扎間,撞到了他的胸膛,聽到他「咚咚咚」的心跳,更加緊張。


  「就讓我給你梳梳頭吧!」朱瞻壑柔和地說,聲音輕微地像怕會驚飛她這隻娟靜嬌怯地小鳥,看到杜若還有些愣神,便笑道:「我以前一直想你的頭髮解下是什麼模樣,想摸摸你的頭髮,所以常揪你的辨子,令你一見我就怕,總躲著我。沒想到今生里還有這樣的機會,讓我做你的相公,為你梳頭畫眉。杜若,我胸無大志,雖然生在皇家,卻最討厭那些個爭權奪利,蠅營狗苟的生涯,你可別嫌棄我才好。」


  他是天家貴胄,卻和自己一個小小奴婢說什麼別嫌棄。


  杜若的心越發柔軟,她抬起頭看著朱瞻壑,「奴婢之前躲著世子爺,是因為怕世子爺發現奴婢喜歡您,您是主子,我只是個奴才,如何高攀得上?所以奴婢只有遠遠地躲開,免得被人看出來笑話奴婢。」


  朱瞻壑拉起她的手道:「我從不曾將你看做奴才,就是清揚,也一直和我說當你是姐姐。她一門心思只想讓你有個好的歸宿,讓你將來的孩子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再為奴僕,所以覺得即使嫁給我為妾都委屈了你,其實,我也是這樣想,只是從前,我不懂得自己的心,等到明白過來,已經娶了阿芝為妻。」


  杜若從他的手裡脫出,「世子爺,奴婢有一個請求,在世子妃三年忌期未滿之前,奴婢雖然近身侍候您,彼此間卻一定要以禮相待,縱然世子爺真要娶奴婢,也要等三年之後。」


  她神情里露出堅定之色,顯然這話是深思熟慮許久,並非心血來潮之語。


  朱瞻壑沒有如往常那樣笑著說她傻,靜靜地看著她,看得她羞澀地低下頭,方讚賞道:「難怪清揚那麼看重你,杜若,你真是太好了。」


  他有些惆悵,「嗯,阿芝也是極好極好的女子,她走之前,對我說要順著自己的心,別讓那斗方天地困著自己,她一直都知道,龍子鳳孫的身份,富貴榮華都不是我所想要的,你和她都是蘭心惠質,情深意重之人,我朱瞻壑何德可能,能得你們相伴?」


  杜若眼裡含了淚,抬頭道:「世子爺,您不要妄自菲薄。且不說您竟然放棄世子之位,捨棄大好的前程,單說眼前,您不嫌棄奴婢,不肯讓奴婢以侍妾的身份跟著您,執意要明媒正娶奴婢做您續弦,這樣的胸襟,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只要世子爺一日不嫌棄奴婢,奴婢就代世子妃侍奉您一日。」


  朱瞻壑定定地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杜若感覺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雖然,他們倆站的還有些距離,但兩顆心卻貼得很近很近。


  她站在一旁看著朱瞻壑筆走龍蛇,慢慢在給他研墨,淺淺淡淡地瀰漫開來的墨香像是把兩人索繞著,把他的氣息送到了她的鼻端,把她少女的體香融進了墨香里。


  看著紙上豐盈雄渾,神采飛揚的字,杜若覺得這樣一生一世終老,就是她從未企望卻觸手可及的幸福。


  *

  四月里,太孫妃胡善祥平安地生下了一個六斤七兩女兒,雖然不是男孩,但做為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長女,慈慶宮、端本宮還是好好慶賀了一番,連內宮裡,由永樂帝打頭,也賞了好些個東西下來。


  有雕工細緻圓潤的玉雕福壽萬年長命鎖、份量十足的赤金制寶石長命百歲鎖、金牛賀春的赤金手鐲、赤金萬事如意鎖片、貓眼石鑲嵌的和田玉項圈……再加上衣物、鞋襪,林林總總,好幾大箱。


  各宮各府到賀之人,在洗三時,丟在盆里的也儘是八分的金錁子,銀錁子,令可以拿走「添盆」東西的穩婆們很是高興了一些日子,都說皇太孫的這個嫡長女,比先前貴妃娘娘生下的公主,也差不了多少。


  女嬰生得白凈,眼睛黑亮,太子朱高熾也很喜歡,還專門給她起了好些個名字,讓朱瞻基和胡善祥挑。


  最後定了瑾秀二字,寓意如同美玉一般的秀麗。


  在瑾秀洗三的那天,悄悄到端本宮的朱瞻壑又悄悄走了,帶走了孫清揚和朱瞻基為他準備的十萬兩銀票,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的去向。


  樂安漢王府先後派出好些人馬尋找朱瞻壑,都不得其蹤影,終於,在永樂十九年八月庚申,漢王上報朝廷,世子朱瞻壑因思念亡世的愛妃,鬱鬱而終,請封其弟朱瞻圻為漢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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