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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只待牡丹開下

  看著她們都出了花廳,太子妃問身邊的單嬤嬤,「我最近是不是有點太心軟了?她不過是個丫鬟,犯不著這麼用心。」


  「太子妃您一向寬厚,今個這也是愛屋及烏,雲實那丫頭沒了,杜若再有個什麼,您是怕表小姐難過,所以這麼周全著。好在世子爺和那家裡人心性都不同,要不然就是您和表小姐有心回護,也未見得能這麼順當。」


  太子妃臉上浮現笑意,「嬤嬤說的是,瞻壑這孩子,倒像是我親生的,也可能是他自小就和瞻兒兩個打著玩著長大的,倒比其他兄弟還親近些,我待他也就不同。」說著說著,她又嘆了口氣,「只是可惜,若是漢王放不下執念,他們兄弟鬩(音xi)牆,這兩個孩子,早晚也會兩虎相爭!」


  「我看世子爺小事上犯混,大事上卻是明白的很,未必會如漢王的願。您看,打小開始,凡是長孫殿下所擅長的,他都會迴避,只選長孫殿下沒興趣的入手。人人都拿他和長孫殿下比,他就乖張的讓人沒法比,他要真是那壞性子,太子爺和您也不會這麼疼他。」


  「是啊,其實依天份來說,瞻壑比瞻兒差不了多少,他不愛習武研文,只在什麼字畫,花草上下功夫,怕真是存了心不和瞻兒爭,也想讓漢王死心,可那位的執念,哪裡能放得下,只可惜了這孩子!」


  單嬤嬤有些擔心,「世子爺是極好的,不過,奴婢為這個也有些擔心,你看世子爺剛才對錶小姐,分明是呵護備至。這要是將來大了,對錶小姐真生出情愫,兄弟兩個豈不生出嫌隙?」


  「瞻壑自小凡是瞻兒喜歡的,他都不喜,這回倒是難得兄弟倆都和清兒投緣。我倒不擔心這個,他是但凡看到漂亮地就移不開眼睛,你忘了上回他看見崔白那幅《雙喜圖》,喜歡的什麼一樣,聽說整整一個月,除開吃飯睡覺,都在看那幅畫,我看啊,他是把清兒也當成一幅畫在欣賞了。」


  聽太子妃這麼一說,單嬤嬤也笑了,「您說世子爺這脾氣像誰?金銀他嫌是俗物,只愛這些字畫花草的,說是看著就讓人高興,說這些不會說話的物件,比人更通心意,這也幸虧是生在皇家,要是落在那需要掙功名光宗耀祖的家裡,還不知怎麼挨打呢。」


  太子妃聽了卻嘆口氣,「他要不是王妃護著,父皇母后看顧,也不會少挨打,漢王幾回都氣得罵他孽障!其實對於王爺來講,又不靠功勛,又不掙家世,富貴閑王,瞻壑這樣才當得起,漢王是看不穿,他呢,又太早通透了!」


  單嬤嬤不明白,「這樣不好嗎?對長孫殿下也沒威脅,世子爺自己也開心。」


  「好,若他今年有個三十來歲,倒真是好,可他才十三歲啊,這個年紀就看破這些,未必是福。」


  單嬤嬤不以為然,「您過慮了吧,我看他在長孫殿下跟前,還有和表小姐,都是小孩子心性,就是和那杜若,以前您見他和哪個丫鬟這麼急眼過?這遇到對上眼的、投緣的,他也就本性畢露了。」


  想了想,太子妃說:「嬤嬤說的也有道理,杜若那丫頭平日里不吭不哈的,璇璣幾回說起她,都直贊她穩重知禮,沒想到今個這麼出挑,膽夠大的,這點,像她的主子。」


  「這不就是太子妃平日說的,人人都有很多面,不能只憑一面印象就下判斷,識人要明用人要善。」


  太子妃站起身,「說了這半晌,有些累了,嬤嬤陪我到園子里轉轉,聽說王良媛這些天胎相有些不穩,我們看看她去。對了,蘇嬤嬤家裡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吧,清兒那裡,沒了雲實,她又一直沒過去,過幾天花會上,可別出什麼亂子。」


  單嬤嬤扶住太子妃,「您放心吧,說是明個就能回來,誤不了花會的事,保准讓宮裡的各位娘娘,各家王妃、夫人們,盡興。」


  「本來這花會每年都是中秋才辦,今年不太平,摸不定到時皇上又要出去,到時大家都沒心思,所以按兩位貴妃娘娘的意思,提前辦。這一提前,就少不得人仰馬翻的,你們可都要多盯著點,別叫人混水摸魚。」


  「按您說的,以前陳司閨、李司閨是三天回稟一次這府里的情況,現在改成天天都回,她們手下的掌正、掌筵、司饌、掌食、掌醫、掌園幾個有點差錯,都能查出來,太子妃您就放心。」


  「說是各司其責,可那些個掌正掌園的,手下還有女吏,又有管事嬤嬤,婆子媳婦小丫鬟的,還關係到外面的管事、採買、小廝,這一層層的,不管那層出了差錯,等我們知道都會晚半天。你們不光要聽,還要去看去查,有什麼事情,不論時辰都講給我聽,可不能瞞著我,等著看笑話的,甚至給準備笑話的人多著呢,叫她們都給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花會辦好了,人人有賞,辦不好,該是誰的錯,一個都不會輕饒。」


  太子妃這一句,已經是站在花廳門前說的,門口候著的玬桂,珠馥、珮蘭聽了,都齊聲答應,「太子妃殿下寬心,別說是嬤嬤她們,就是奴婢幾個,也整天盯著呢,娘娘只管安心。」


  「你們人人都叫我安心,我這心反倒安不下來,大家都覺得沒事的時候,最容易出事。總之這段時間辛苦些,都給我睜大些眼睛。像今個瞻壑出這事,本就不該的,瞻壑進了內宅,竟然垂花門前沒有小廝交待,進來后丫鬟一個都沒陪著,雖說他是在這內宅跑慣的,但這年齡一天天大了,府里又有幾個小姐,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一會珮蘭給查查,這差池出在誰手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別以為這陣子風平浪靜的,就打瞌睡。」


  珮蘭上前一步,「太子妃殿下這問起,奴婢正好給您說說,原想著是小事,我這罰過就算了,您這麼一講,奴婢倒不敢做主了。」


  聽珮蘭這麼講,太子妃臉上又有了笑意,「行,你既然已經查過,我就不過問了,你們幾個這兩年辦事很叫人省心,都這麼事事想在前面,我也能多睡幾個安穩覺啦。」


  玬桂笑著說:「這都是嬤嬤幾個平日里點醒的多,殿下又肯調教,信任我們,所以膽也大了,氣也粗了,多少能擋著點事。」


  「好好,這樣下去,你們幾個早晚都能當管事嬤嬤,也不枉在我身邊調教這些個年,有中意的人了,你們可得明講,別等我亂點了鴛鴦譜,事後再埋怨。」


  玬桂幾個都羞紅了臉,珠馥嘟著嘴說:「看太子妃殿下說的,這還得幾年呢,難不成您想早早趕我們出去?」


  「不敢,我是不敢留,姑娘大了,早晚要嫁人,留著留著,就成了冤家。」
……

  .


  邊往聚芳院走,朱瞻壑邊和孫清揚聊天,璇璣、琉璃和兩個小丫鬟不急不緩地跟在後面。


  「.……八歲那年,到山上找野牡丹,天黑了,住在山裡,傍晚爬到屋頂上,涼涼的夜風中,黛藍色天空里,璀璨明亮的銀河彷彿有水流動著,星辰熠熠奪目,耀耀生輝,如同寶石般緩緩散開,好看極了,那是我見過最美的星空。那樣的星光那樣的夜晚,也就寒山子『眾星羅列夜明深,岩點孤燈月未沉。圓滿光華不磨鏡,掛在青天是我心』才配的起,當時我還在屋頂上舞劍長歌,結果掉下了去,摔斷腿,養了三個多月才能動,不過,我一點也沒哭。」


  說完,朱瞻壑期待地看著孫清揚,以為她會誇自己用詞精準,把銀河美景描繪的如在眼前,或者誇自己勇敢,八歲時摔斷腿都不哭。


  結果,孫清揚煞風景的問,「可是壑哥哥,你到屋頂上去看星星,幹嘛帶一把劍啊?」


  朱瞻壑像被扎破氣的球,沒精打彩地回答,「我是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孫清揚慶幸地看著他,「幸好不是真拿著劍舞,不然從那麼高的屋頂摔下去,多危險呀。連走路母親都不許我手裡拿尖銳的東西,說是萬一摔著再扎到哪兒,會要命的。那樣的話,清揚今天也見不著壑哥哥了,真是萬幸!」


  看到孫清揚一臉后怕的樣子,朱瞻壑又覺得心情好些了,「你喜歡寒山子的詩不?」


  「他的詩像他的名字,冷清的很,我喜歡熱鬧些的,大家在一處,多開心啊!你看他說什麼『啾啾常有鳥,寂寂更無人』,什麼『凋梅雪作花,杌木雲充葉』就像是天上的謫仙,轉眼就飛了,讀來幽奇高潔,但心裡慌的很。」


  朱瞻壑失望地說:「我原以為清揚妹妹是個不同的,原來也和他們一樣,喜歡俗世的東西,愛熱鬧。」


  「壑哥哥這話差了,若無俗世,何來離世一說?若無俗世,如何襯得高潔?豈不聞,小隱於野,大隱於市。可見那隱在深山曠野的,修的不過是身,居於鬧市卻能體會人間好時節的,才是修心。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這四時的風景,人間百態,原是讓人欣賞的,偏偏要避開來顯出自己的與眾不同,豈不和穿身白衣就以為是乾淨一般,徒具形貌而已嗎?你看那蓮花,開在淤泥,可誰不贊它是出污泥而不染呢?大俗也是大雅啊。」


  朱瞻壑聽了,猶如醍醐灌頂,只覺大雨傾盆而下,澆得他全身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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