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霜不殺草中

  三個丫鬟中，雲實最先暈倒，也最先醒來。


  也許是被那放火之人拖動過，身體的疼痛抵過了迷藥的勁。


  或許是因為雲實一向怕痛、怕苦、怕累，所以身體的耐力差，敏感度也較其他人更強。


  暈暈糊糊中，房間一片漆墨，她伸手四處摸，摸到自己身側不遠的人，細聞有桂花油的香氣，是璇璣，這屋裡只有她用桂花油。


  剛剛鬆口氣出來，忽然聞到焦味。


  雲實尋找氣味來源，起身跌跌撞撞撲到門前，想打開門，卻發現門從外面被反鎖了，只看到門縫冒進來的煙和外面的火光。


  雲實這一驚非同小可。


  她大力拍門，「走水了、走水了，來人，救火，快來人！」


  沒有人應，雲實也聽不到院里有任何動靜。


  濃煙已經焗進了屋子裡。


  雲實嗆咳。


  有火光映襯著，適應了屋裡的黑暗，倒能夠看清些了。


  璇璣倒在正屋的地上，小姐和杜若不在這間房。


  她咬咬牙，到桌前取了茶，澆濕了毛巾頂在頭上。


  又進裡屋去抽被單，看見在床上的孫清揚和倒在床邊的杜若。


  她咬咬牙，抽掉被單，將剛才吃包子前凈手的水潑在上面，然後把濕漉漉的被單堵在門縫裡。


  又將茶水往孫清揚、璇璣和杜若臉上澆，也不管醒沒醒，都把她們都拖在地上，遠離床、櫃、門窗橫樑這些容易燃著的地方。


  推翻了給小姐準備的沐浴用的大桶，用澆濕的被褥蓋在身上，四個人躺在水裡，像是要乾死的魚，靠這一點點水救命。


  這麼大的火，總有人看見來救她們，但如果不堵住煙，她們會在被救前先被煙嗆死。


  這會兒，雲實後悔莫及，夫人當初教她們學這學那，她貪玩沒有好好聽，關於走水時如何逃生，她能夠記得的只有這些，萬一，萬一，小姐她們一時半會醒不過來.……．


  她不敢想下去。


  門突然被撞開，雲實聽見聲音，大叫，「在這兒，我們在這，快來救我們。」


  進來的是一個小和尚，十一二歲的模樣，也是頭頂著淋濕的褥子，聞起來一股.……尿臊氣。


  「快，先帶小姐出去，你先把她背出去。」雲實爬起身，忙叫小和尚。


  小和尚也不說話，把褥子掀開，伏下身子，將孫清揚背在背上，拿起褥子就要往頭上蓋。


  雲實將另一床濕漉漉的被子蒙在他們頭上，推小和尚，「用這個，你快走，背小姐出院子，離開火場，不要再進來了。」


  開玩笑，要讓小姐頂著尿褥子出去，她還算合格的丫鬟嗎？

  夫人說過，火勢開始時，還能夠救人，一旦迅猛燃燒，進屋子就是死路一條，所以走水時，千萬不能貪戀財物，人命為先。


  能夠救出小姐，她們幾個，就聽天由命吧。


  看到小和尚出了門，雲實並沒有自顧自的逃命，她狠命用水拍打璇璣和杜若兩個，又試圖背起杜若往外沖。


  好容易把杜若救到院里的空地放下，火勢已經燒紅了窗欞。


  咬咬牙，杜若頂著被子又沖了進去。


  璇璣身形高出她很多，背不動。


  眼看屋裡的橫樑就要燒的砸下來了。


  雲實本能地往後一仰，腳踩到了身後的璇璣，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唔——疼。」


  聽見璇璣的聲音，雲實大喜過望，「璇璣姐姐，快快，快出去，走水了。」邊說邊把璇璣往外扯、推。


  摔倒時，她害怕壓著身後的璇璣，往旁邊歪了歪，撞到了木桶，一抬腳，就椎心刺骨的痛，站不起身。


  能逃出三個，也算是萬幸了。


  雲實閉上眼睛。


  璇璣糊裡糊塗跑到院里，才發現雲實並沒有在她身後跟過來，也沒看到小姐。


  悠悠醒轉的杜若也看到了這一幕，火光已經將屋子整個燒著。


  雲實——她出不來了！


  「小姐——，雲實——」凄厲的喊聲劃破天際，穿透火光。


  璇璣和杜若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