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前事埋暗箭 上

  秋風響，蟹腳癢，螃蟹上桌百味淡。


  福枝講的事發生在永樂七年的秋天。


  高梁紅的時候，陽澄湖的螃蟹正肥，莊上就給太子府里送了幾簍，剛擱在廚房裡沒多久，昭陽殿的素澹就來了大廚房給福果娘傳話，說太子妃要吃一碗洗手蟹。


  那會兒，王良媛還沒有懷孕，福果娘還和馬六娘一起，都在大廚房裡做事，加另一個叫齊四姐的，三足鼎立，把大廚房整的有聲有色。


  太子妃殿下派的人到大廚房時，翠蘊樓的大丫鬟佳墨正在和福果娘說話：「都說肖嫂子的洗手蟹最美味，不知道嫂子這會兒有沒有時間，能否下廚給王良媛做幾隻？」


  那個叫素澹的丫鬟進了廚房就倨傲地抬著下巴：「秋高氣爽，太子妃想和咸寧公主坐在花園裡品蟹賞菊，還請肖嫂子動作快些，挑上好的做了，我也好端了去。」


  那福果娘是個有眼力見的，立刻丟了佳墨去應素澹，「姑娘等著，我這就去選上好的螃蟹，給太子妃做好了送去。」


  佳墨平日雖然是個軟綿的性子，卻見不得素澹的得意樣，雖說是昭陽殿里的，可不過是個三等的丫鬟，就是太子妃身邊的大宮女，和她也是笑語相迎，沒素澹這樣視而不見還搶了話就說的。


  當下攔著福果娘說：「肖嫂子，各院主子誰先開口先給誰做，這可是太子妃定下的規矩，我先來的，你得把翠蘊樓的也做了。」


  反正洗手蟹一次可以做好些只，這樣也算讓一步，畢竟，是昭陽殿要的啊。


  結果素澹卻譏笑地扯過福果娘，「我進來可聽見了，肖嫂子還沒有應你呢，什麼時候昭陽殿的東西可以和其他院的混著做了，而且，這可是太子妃和咸寧公主賞菊用的，怎麼也得多做些，給別人分了可不夠。」她話音里，說到太子妃和咸寧公主時，重重的強調，還斜睨了佳墨一眼。


  佳墨一聽火了，「我問她有沒有時間，她既然有時間給昭陽殿做，自然就有時間給翠蘊樓做。你若不肯一起，就等著。」


  「等著？你敢叫太子妃和咸寧公主等著？姐姐好大的勢啊。」素澹一聽，下巴抬的更高了，本來拉福果娘的手，直接改成扯著佳墨了。


  扯著佳墨，她又看看福果娘，「別理她，你快去做了來，不然仔細你的皮。」


  佳墨又氣又急，和素澹兩個拉扯起來，幸好馬六娘進來分開了她們兩個，知道原因后，馬六娘就和佳墨講，「雖然是太子妃定的規矩，畢竟這是公主到咱們府里來，有客人的時候得讓讓，佳墨姑娘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只當是咱們的待客之道，就是昭陽殿那邊知道了，也會說佳墨姑娘的好，王良媛也會贊姑娘曉事。我做的雖不及肖嫂子，倒也能吃得，就由我給你做幾隻端去，別和她個小丫鬟一般見識。」


  回頭看見素澹得意輕狂的樣，馬六娘又說：「素澹你今個就不對，雖說是昭陽殿有客，我們得讓著點，你好好說不就得了。像這般又推又搡的就沒規矩，畢竟佳墨姑娘是王良媛跟前得意的，你不過是個小丫鬟，就是說到太子妃跟前，也輕饒不了你。」


  佳墨見馬六娘稱她姑娘，喚素澹的名字，氣就消了一半，再聽馬六娘話里的意思，就笑了笑低聲說：「今個就看在馬六娘的面子上，不和她計較了，還勞煩馬六娘你給做上幾隻，終究你是個好的，不像有些人，只記得昭陽殿，卻忘了太子妃為人最寬厚，要是聽到這等攀高踩低的事，還不知怎麼罰呢。」


  福果娘只當聽不見，心裡卻笑馬六娘、佳墨是兩個傻的，難不成太子妃還會為了外面人搶她的飯罰自己人？當然要象素澹這樣護主才行，寬厚，那也要分什麼事。


  素澹卻氣不過，雖說是個三等丫鬟，但她生的不錯，口齒伶俐，又慣會來事，因為是昭陽殿的，走那兒別人都像福果娘似的敬著她，今天佳墨竟然敢跟她爭，馬六娘還說些怪裡怪氣的話，要不是昭陽殿等著洗手蟹，她斷不會這麼就算了。


  但她敢和佳墨頂，卻不敢直接得罪馬六娘，病從口入，萬一什麼時候馬六娘在吃食里加點什麼，輕則拉個一天半天肚子，重的躺床上十天半月，差事都丟了。


  大廚房裡，馬六娘絕對是個人物，各院設小廚房時都想要她，偏她就守著大廚房，哪兒也不去。


  素澹也不再和佳墨還口，但等福果娘選好了螃蟹，她卻乘馬六娘和佳墨不注意，把幾簍螃蟹全推翻在地上，才揚長而去。


  走到門口，還輕飄飄的擱下一句，「肖嫂子，半個時辰后我來端，你可別讓那不知輕重的人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