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托露根淺 上

  咸寧公主是自小養尊處優長大的，和從底層一步步爬上巔峰的後宮嬪妃們不同，她心思簡單，對人很少有防範心裡，若不是玉雪的死亡干係太大，她也不會保守秘密如此長的時間。


  她知道，若所訴非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所以一直藏著，忍著，幾乎到了崩潰邊緣。


  而孫清揚眉宇間的真誠，令咸寧公主相信，她不會背叛自己、出賣自己。


  人和人的相知，有時就是那麼奇妙。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傾蓋如故。


  咸寧公主拉著孫清揚的手，將剛才自己進來的後門栓死，又把孫清揚拉到前窗前，「來，我們倚在窗前說話。」


  這樣眺窗遠望談話，即可以看到周圍有無人靠近，又不擔心談話會被人偷聽。


  是玉雪小表妹的死亡，令曾經不諳世事的公主變得如此心思慎密吧，孫清揚想。


  如同當初，入宮的消息一經證實，母親就恨不得自己一夜長大，文武雙全，強大到任何人都不能傷害。


  她小小的鼻頭陣陣發酸，不由把咸寧公主的手握的更緊一些。


  咸寧公主拉了孫清揚倚在窗前，卻好半天不說話。


  孫清揚也不問，默默地聽著窗外的蟬鳴。


  知了，知了。聽著蟬鳴的那般起勁，她微微嘆口氣，還是什麼都不知的幼年最快樂啊。連蟬也是，「知了」之後，就離死不遠。


  但是，即使明知如此，蟬還是要叫，三年的蟄伏，就是為了那二三十天的鳴叫，即使死亡，也不能阻擋它快樂的歌唱。


  咸寧看著她神情忽喜忽憂的，倒把自己的心事丟在一邊，「你想到什麼了，又是難過又是高興的？」


  孫清揚指指院里的榕樹，「公主聽到蟬鳴聲了嗎？它們在叫『知了，知了』，我曾經聽母親說過，蟬鳴之後，它們就會死掉，可你聽，它們這會兒叫的多快活，根本不去管明天如何，享受著當下。」說完，笑容漸漸綻開，「所以，我們應該學它，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咸寧公主苦笑一下，「話雖如此，誰能做到啊！」


  「母親說，至情至性的人應該豁達。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就是，一年不成，十年未晚，公主又何必自苦如此，令親者痛，仇者快呢？」


  見孫清揚一本正經地勸她，咸寧公主忍不住笑了，「你個小人兒，說起話一套一套的。」


  「嘻嘻，有回母親為了姨娘的事不開心，杜嬤嬤就是這麼勸她的。」說著，孫清揚又誇張的吸了口氣說，「公主，這麼好的陽光，這麼美的微風，還有這麼可愛的我，您怎麼能夠繼續悲傷，浪費這無限的風光！」


  「真是個厚臉皮，還自己誇上自己了。」咸寧公主用手指比在臉上羞她，又悠悠地嘆口氣，「當初，玉雪也是愛這麼和我玩鬧的，真不知道，那人怎麼下得了手。」


  說著說著，咸寧公主不由咬牙切齒，「她才八歲，粉嫩的連蜜蜂叮一下都會哭半天，可她走之前，卻遭受了難以言喻的痛苦，那個心狠手辣的，竟然給她下毒，對一個八歲的孩子用毒，讓她死前受那樣的折磨.……」


  咸寧泣不成聲。


  孫清揚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轉過身，就像抱家裡的大黃貓那樣，緊緊地抱住咸寧公主的腰，輕拍她的後背。


  半響，咸寧公主平靜下來，「玉雪的死因，要從永樂六年，賢妃娘娘她們入宮那天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