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地風波起 中

  孫清揚跪在地上，也不說話，只畏畏怯怯地看著眾人，一副想求請又不敢的樣子。


  她的神情，更坐實了李良娣的話，連旁邊立著的嬤嬤、丫鬟們看了，都露出不忍之色。


  一個面容瑩潤，明媚姿容的女子細聲細語地說：「好了，你們都別嚇她了，她從遠處來，不知道府里的規矩也不為怪，璇璣從前也不是大丫鬟，不懂規矩也是有的。畢竟是太子妃身邊出來的，以後好好學學，再沒有這等事。我就代表小姐向太子妃求個情，原諒這一回吧。」


  一句話，連太子妃都繞進去了，璇璣是太子妃的人，說不懂規矩，可不就打了太子妃的臉。


  還沒等太子妃發話，她又輕笑道：「要說來遲是壞了規矩，那沒來的，不是更壞了規矩。」


  王良媛就幸災樂禍的接了話，「看張良媛說的，郭良媛那是告了假的，怕過了病氣給大家才不來請安的。」


  「這倒也是，病來如山倒，昨個還好好的賞花賞月賞涼風，今個就病了，郭良媛的身子，真是我見猶憐呢。」張良媛說完，還用錦帕按了按眼角，愁眉苦臉的，好像很擔心郭良媛的樣子。


  孫清揚跪的腿都疼了，見她們說的熱鬧，就偷偷塌了下腰，換個姿勢跪舒服些。


  卻看見明明在聽那幾個說話的太子妃斜瞥了她一下，連忙又端端正正跪好。


  又看了她一眼，太子妃才和善地說：「這天氣就早晚風大，你們也要小心些，夜裡別像郭良媛似的貪玩，愛護身子，多給爺生幾個皇子才是正事，別盡說嘴了。」


  張良媛說的話，本就是說給太子妃聽的，盼著太子妃壓近日風頭益盛的郭良媛，卻見自己一席話，如同拳頭打在棉花堆里，說不出的悶氣，就仰臉笑道，「愛護身子，也得爺到我們屋裡去啊。」


  太子妃不悅，雖然聲音並未提高，但臉上卻沒有笑意，「這屋裡還有幾個姑娘呢，混說什麼。」


  張良媛扭扭身子，不吭氣了。太子妃平日為博寬厚，妻妾和睦的好名聲，由著她們在跟前說東道西，只要不過大面，都不會出一聲重語，這樣說，已經是警告了。


  孫清揚注意到屋裡另兩個比她年紀略長的小姑娘，一直坐著不吭氣，剛才那幾個一番唇槍舌劍，都似沒聽見的樣子，想是對此已經司空見慣了。


  一個見她看過去，朝她眨眨眼睛，一個像和她有仇似的，恨了她一眼。


  「好了，扶表小姐起來吧，兩個丫鬟就罰你們給表小姐多做兩雙鞋，要是下回再遲了，可不會再饒了。」


  太子妃說時，神情溫柔，和剛才質問孫清揚時的聲色俱厲大不相同。


  這就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孫清揚忙領著璇璣和雲實兩個叩謝。


  「看錶小姐這實誠，叩的這地砰砰響，額頭都紅了。快起來吧。」一邊的單嬤嬤上前扶了她起來。


  璇璣和雲實也起身，站到了旁邊。


  大家都知道身為乳母的單嬤嬤最得太子妃的意，竟無一人開口說她「越庖代俎」。


  看來，其他人說什麼，什麼時候說，能不能說，都在太子妃的掌握之中。


  孫清揚心裡的最後一絲擔憂散了去，只要都在太子妃的掌握之中，關鍵的時候，就不怕她護不住自己。


  當然，也要自己能夠有值得她護的地方。


  只是，為何趙承徵和王良媛對自己那麼大的敵意？按理，自己現在對她們構不成任何威脅啊。還有張良媛，煽風點火的，又是為了什麼？

  深宮裡的女人，還真像母親說的，心思有著九十九彎啊。


  與人為善不好嘛，心不會那麼累，夜裡睡覺也能安穩些。


  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了。若不保全自己，父母兄弟，都會受影響的。


  到這鳥兒都不自由的地方，就是為了一家都平平安安。當初不敢拒絕，怕得罪了貴人，一家人都沒有好日子過，現在，更沒有退後的可能，只能想，起碼自己也見識了從前未想過的天家富貴，也算長了見識。


  孫清揚站在那裡想東想西的，一時沒聽清太子妃說話，璇璣輕推了她一下，才醒過神來。


  頓時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乖巧地向太子妃福禮。


  有個大丫鬟就上前，給她欠身行了個禮，「奴婢瑞香。」


  引著她走到那立著的十來人面前，一一指與孫清揚：李良娣、張良媛、王良媛、趙承徵、林承徵、齊承徵、馬昭訓、文昭訓……

  這才算是正式見禮了。


  雖然各人心思不同，卻也都依著禮數給她了表禮。多是新鮮的宮花、香囊之類，只李良娣給的是兩隻赤金鐲子，張良媛給的是一隻赤金鑲珍珠的髮釵。


  朝孫清揚眨眼的小姑娘叫趙瑤影，是趙承徵的遠房侄女，比她大一歲多，恨她一眼的是秦雪怡，王良媛的表侄女，比她大七個月。


  趙瑤影削肩細腰，俊眼黛眉，秦雪怡長挑身材，粉白的一張鴨蛋臉，兩個雖然都身量不足，形容尚小，卻也能看出都是美人胚子。


  難不成王良媛、趙承徵向她發難，是為了她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