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驪珠掌上珍 下

  聽到腳步聲遠去，太子妃方才問單嬤嬤：「嬤嬤看著如何？」


  「太子妃和夫人看著好的，自是好的。」


  「別拿這四平八穩的話回我，只說你自己看的。」


  「小小年紀，就知進退，不光聰明伶俐，做事說話兒的乖巧勁真惹人疼的，雖然禮節不及宮裡齊整，但那份嫻靜沉著，一千個人里也挑不出一個來。何況那面貌，這麼小就好看的叫人移不開眼，長大了，還不知道怎麼個千嬌百媚呢。」


  「說到嫁娶，咱們皇家，和平常百姓也是一樣的，娶妻娶德，娶妾才娶色。」


  「德色兼備的，豈不更好。」


  太子妃若有所思，「是更好，可就是德色兼備，也未必就能喜歡，你看爺……」


  單嬤嬤知道太子妃這是說太子去年頭才納的郭氏，那女人雖然姿容較太子妃還是有所不及，但她不似太子妃處處要講恭順賢德，端莊有餘而嫵媚不足，不僅巧笑嫣然處自有一段風流，平日里更是百般順意，去年十一月得了八皇孫朱瞻塏，更令太子恩寵，連到太子妃這裡也不過就是按祖制，初一十五來應個卯，其餘時候大多宿在她那邊。


  和太子患難與共的太子妃，雖然平日仍然是寬厚賢德，不和一個妾氏計較長短，但面對心腹單嬤嬤，仍不免會露出寂寞之態。


  什麼時候，那雙只執著她的手，只肯握著別人了！


  「憑她再新鮮，也不過就是幾年的光景，別說太子爺的心裡明白誰才是最重要的，就是皇上對您也多有回護，若不是您，爺的位置，還指不定有這麼穩呢。只看看幾個王爺，哪家也沒有我們府里的皇孫多，就知道了。就是那郭氏，太子妃若不要她生，她能生得出嘛。」


  「嬤嬤這話再不可說第二次。」太子妃忙喝止，「是我跟了爺才有今日的榮華，爺的位置那是皇上定奪的，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夫貴妻榮，我也是憑仗爺才得來的富貴。再一個，子孫繁盛，是爺和我的福份，哪裡有不惜福還損著的道理。」


  「奴婢失言，再不會有下一次了。其實也就是您說的這個理，夫貴妻榮，這府里只有你是妻，其他都是妾，再得寵，也占不了您的位份去，就是動搖半點，也不可能。」


  太子妃轉了轉脖頸，又捏了下肩，「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不說這個，我在殿上聽清兒說她父親會給她們姊妹講些廟堂之事，可見不是個才短氣粗的。還有她母親董氏，相貌好不說，除了她，還生有三子，可見是個易生養的，而且平日里相夫教子，府里妻妾和美，讓那孫大人只管盡心政事。這次來，連乳母都不給帶上，只有兩個不知事的小丫頭陪著，這一是示弱，二是表明不會藏私，就這份玲瓏心思，宮裡比的上的都沒幾個。只盼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能夠成為我們瞻兒的助力。」


  單嬤嬤上前給太子妃輕按肩膀，「太子妃看的真明白，要叫奴婢看，那能分清這些。只是奴婢心理度量，有太子妃教導著，怎麼著也差不到那兒去，准比將來皇長孫冠禮后從外面娶了的合意。」


  「但願如此。只是她太早慧了，慧極易傷啊。」


  「奴婢看她坐半天，沒有多說一句話，眼睛也不亂看，可見是個心裡有數的，再說左右有您護著呢，過些年，太子妃就能喝上媳婦茶了。」


  「嗯，瞻兒也快從行在回來了，希望她能得了眼緣。」


  「太子妃和夫人看著都說好，皇長孫決不會看著不好，哥兒那份孝順，沒人比得了。」


  太子妃嘆口氣，「面上再好，也得他心裡順意。這府里哪少了伶俐人，你看瞻兒正眼瞧過誰，這打小來的情份，能不能成，還得看他們的機緣。」


  「太子妃為哥兒事事操心，他心裡都明白呢。那些個，你不喜歡，自然他也不會喜歡。」


  「人家說『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呢。這些內宅的事，我少不得為他們父子操心，也好讓他們在這些事情上省點力。」


  「這也是太子妃賢德，寬厚平和，事事都要稱了太子殿下和皇孫們的心意，換個人，三頭六臂也做不來這麼多。」


  太子妃笑起來，「哎，嬤嬤慣會說好聽的，和你說了這一晌，心情都好很多。」


  做為府里一直的老人，單嬤嬤哪裡會不明白太子妃是因為皇上准了彭城伯夫人所請，將孫清揚養在太子妃名下，這樣的加恩，固然有暗示太子位置穩固之意，又何嘗不是警示，皇長孫的事情，必須得聽從皇上的安排，太子夫婦不能自行定奪。


  這樣的恩威並重，難怪太子妃又喜又驚，心中千頭百緒。


  於是更加百般奉承，以博太子妃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