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等著尖叫吧！(1)
唐一白來了！
這是第二天《中國體壇報》綜合體育版的頭條。
按理說無論是冬季錦標賽還是唐一白此人，都是不夠格上頭條的，不過誰讓唐一白破紀錄了呢，而且一下把亞洲紀錄提高0.3秒，簡直史無前例，加上此前他要挑戰埃爾普西的事情被炒得甚囂塵上，所以話題點很豐富。
於是報社以一種「這個人要強勢崛起」的姿勢發了一個唐一白的頭條。
雲朵有些唏噓，遙想一個月以前她寫篇關於唐一白的稿子可是輕鬆被斃，現在呢，輕鬆上頭條！人生啊，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感慨完畢，她翻著自家報紙，很臭美地欣賞著她寫的頭條新聞。這新聞不僅記錄了昨天唐一白在賽場上的強勢表現，還對唐一白此人做了一些介紹。內容豐富，圖文並報。昨天編輯部開會確定用唐一白做頭條時，就通知雲朵，社裡需要更多關於他的信息。雲朵義不容辭，把自己認識唐一白以來所有採訪他的稿件和圖片整理了一下。
報社最終選用的配圖有三張，其中兩張都是昨天的。一個是比賽進行時，唐一白在浪花翻飛中划水時的正面特寫。寬闊的肩膀，強悍而緊繃的上臂肌肉，因戴著泳鏡而略顯冷峻的面龐，渾身散發著水中王者的氣勢。另一個是在領獎台上，唐一白站在中間高舉鮮花，而一旁的祁睿峰側臉看著他，面帶微笑，滿臉都是欣喜和祝福。這一張抓拍獲得了社裡的表揚。作為一個奧運冠軍，祁睿峰實際上是一個相當驕傲又臭屁的人，而唐一白竟然能被驕傲的祁睿峰如此對待，可見其不凡之處。另外呢，人們都瘋傳祁睿峰自戀耍大牌與隊友不和，從這張照片來看，事實未必如此。
第三張照片是雲朵之前拍過的，唐一白站在銀杏樹下，丰姿俊秀，遠處是體育大學的圖書館和教學樓。再遠處是秋日特有的純凈深藍的天空。
唐一白才剛複賽沒多久，且為人十分低調，因此媒體圈同人對他的信息普遍掌握不夠，相比之下，雲朵的那些採訪已經算豐富了。她再添點諸如唐一白在面對非議時特別淡定、認為成績是最有力的事實這類信息（經過本人同意），湊一湊，這篇新聞稿儼然成了獨家新聞。當天便有不少網媒轉載這篇文章。雲朵小小的名字綴在新聞稿後面，被各種傳遞。
與此同時，網路上的輿論也發生了改變。
之前有不少人在電視機或者網路直播間前坐等唐一白被打臉，結果卻是唐一白以打破亞洲紀錄的姿態狠狠扇他們一巴掌。這樣的成績，讓許多準備了一肚子說辭的人只好悄悄閉嘴。他們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只會沉默地離開，假裝自己從沒來過、從沒做過那些傻事、從沒被某些媒體當猴子耍過。在網路言論自由已呈膨脹之勢的今天，一件風波發展到最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快速而悄然地平息。當事人不敢有過高的期待，也不會天真地去和媒體或網民討公道。
什麼是公道？實力才是公道。
晚上，雲朵收到了陳思琪的信息，她讓雲朵去看一個帖子。
這個帖子發在某著名娛樂八卦論壇里，帖子的標題是：這是不是史上最帥的運動員？發帖人的ID是「娛樂小螞蟻」。
本著「有圖有真相」的原則，「娛樂小螞蟻」先上了一張鎮樓圖，這張鎮樓圖是唐一白的一個側臉，斑駁陽光下，他低頭斂眉，眸子瑩亮柔和，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雲朵一眼認出這是她在全錦賽拍到的那一張，陳思琪為了凸顯唐一白，把其他人都截掉了。
跟帖人的反應大致如下：
「卧槽這誰，好帥！」
「側臉帥炸，不過他誰？什麼項目的？」
「為什麼只有半張臉，另外一半呢？正臉能看嗎？」
「PS的吧，小藝人炒作？」
「樓上的，都說了是運動員，藝人能有這氣質？」
「樓主看在我褲子都脫了的份兒上請多多地上圖。」
「這也算帥？比我家XXX丑多了！」XXX是某著名酷帥狂霸拽男明星。
「這是唐一白啊，昨天比賽帥翻了，打破亞洲紀錄了哦！」
「看來八卦的姐妹們不關注體育圈啊，昨天之前這個人被罵慘了！」
然後下面好多人求科普唐一白是誰，求八卦他為什麼被罵。
就在這時，娛樂小螞蟻又發了一張圖，這次是唐一白剛出泳池時的圖片。圖片中他只穿著泳褲，完美漂亮的肌肉完全呈現，筆直有力的長腿正在向前邁。
這下跟帖就沒什麼節操了。
「啊啊啊啊求高清大圖！」
「媽蛋我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渾身都是擼點！」
「看來我不得不脫褲子了。」
「有人和我一樣隔著屏幕摸他的腹肌嗎？」
「我在摸他的胸肌。」
「我在摸腿。」
「我在摸人魚線，口水口水口水！」
「樓上的你們都好無恥！我都只是隔著泳褲摸他的丁丁！」
這個彪悍的跟帖一出來，下邊一溜回復省略號的。
雲朵看得一陣臉熱，問陳思琪，「這論壇里都是什麼妖孽啊？」
陳思琪笑道，「好玩兒嘛，反正隔著一根兒網線，誰也不認識誰，所以一個比一個沒下限。」
雲朵接著往下看。陳思琪不緊不慢地一張張放圖片，一邊放圖片一邊介紹唐一白，所有的信息和圖片都是從新聞里搬來的，還有兩個比賽視頻。但總體來說，這些資料很少，完全不能滿足人民群眾深八卦狠八卦的需求。她在科普唐一白被罵事件的真相時，用雲朵那篇新聞稿給他正名。
然後就有人懷疑到了祁睿峰：
「祁睿峰是故意的吧？」
「心機表？」
「哈哈哈哈祁睿峰快來看有人說你耍心機！」
「祁睿峰長著一張中二病晚期建議放棄治療的臉，這種二貨你跟我說他耍心機？」
「233333333333333333」
雲朵看著這些回復，捶桌狂笑。她在考慮要不要讓祁睿峰知道他在網友眼中的形象。
陳思琪的科普完畢，許多人已經表示決定粉唐一白了，還有人表示要嫁給他。
雲朵看得直擦汗，真是一群彪悍的妹子。
然後還有一群人求高清大圖的，雲朵問陳思琪需不需要發，陳思琪搖頭答，「不用，我現在站在一個純粉絲的立場上，發的圖都是網上公開的。如果我弄到高清大圖，來源說不清楚，別人會懷疑我的動機。這論壇里的姑娘都是神探。」
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門道。雲朵表示受教了，然後陳思琪又說，「要不你先把高清大圖給我？以後等唐一白火了我們慢慢發。」
雲朵看著網友們各種沒節操的意淫，她決定還是先徵求一下唐一白的意見。於是她在微信上敲他。
雲朵：唐一白？
唐一白：在。怎麼了？
雲朵：有人問我要你照片的高清大圖。
唐一白：誰？領導嗎？
雲朵：不是，是一個朋友，她是個娛樂記者。
唐一白：那你自己留著吧，不要給別人了。
雲朵：好。
然後雲朵的高清大圖就沒有給陳思琪。陳思琪得知原因之後，只是惋惜了一下，然後表示尊重她老公的決定。最後，陳思琪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祁睿峰是不是對「她老公」欲行不軌，因為祁睿峰看唐一白時的眼神「很溫柔」，所以「有基情」。
雲朵囧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覺得每次跟陳思琪聊完天，她都需要給自己的節操充個值。
12月18日，是全國大學生英語四六級考試的日子。唐一白在這天上午奔赴了考場，體大的不少學生認出了他，見面和他打招呼，還有人祝賀他打破亞洲紀錄。
發試卷前，唐一白把文具袋裡的東西都取出來在課桌上擺好。文具是雲朵幫他挑的，黑色的簽字筆上印著幾個銀色的小字：孔廟祈福筆。
唐一白每次看到這幾個字都很想笑。
主監考老師是體大著名的抖S大魔頭，據說是個面癱，從來不會笑，對待學生像是對待冬天一樣寒冷，手上掛掉的冤魂無數。唐一白坐在第一排，在正面戰場上迎接著抖S大魔頭的目光。發試卷時，這位大魔頭把試卷放在唐一白的桌上，然後輕聲對他說了一句，「唐一白，加油。」
唐一白嚇得把孔廟祈福筆掉在了地上。
無論一場考試的時間有多長，學生們都會覺得考試時間流逝得太快。結束鈴聲響起時，唐一白的題還沒有答完。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他正在答的是翻譯題，本來他就沒什麼把握拿分。其他題連蒙帶猜都答完了，其中閱讀理解他答得最輕鬆，不枉他這段時間的苦練。
走出考場，唐一白給雲朵打了個電話。
雲朵一接電話就問道，「唐一白，你考完試啦？」
唐一白一邊隨著人群向外走，一邊低聲應道，「嗯。」
「考得怎麼樣？」
「還行。」
這是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雲朵不知道他發揮得好還是不好，只是說道，「一定能過的。」
「嗯，我用的可是孔廟祈福筆。」
隔著手機，雲朵聽到他清潤悅耳的笑聲。雲朵知道他又取笑她，正待要發作，唐一白突然說道，「雲朵，明天的餐廳我選好了。」
「啊，是嗎？回頭你把地址發給我。」
「好的，不過……」唐一白停了停，真不知道這個事兒要怎麼說。
雲朵問道，「怎麼了？你沒時間嗎？」
「不是，是這樣，一起吃飯的可能不止我們兩個。」
「那是幾個？」
「……六個。」
六個嗎？果然唐一白還是被他的隊友們攻克了？不過就算四人小分隊都去的話也只有五個人，還有一個是誰？
雲朵沒有說話，唐一白以為她不高興了，他解釋道，「抱歉，我可以應付一個無恥的人，但我無法應付一群。」
雲朵突然好心疼唐一白……
唐一白選的餐廳是一家特色餐廳，以綠色有機食品為賣點。這家餐廳自稱和本市的一個有機農場合作，所有的植物類食材都沒有施用化肥和農藥，雞牛羊豬等都是用有機糧食餵養，所產蛋奶肉絕對綠色安全放心。
由於食材的成本很高，所以這家餐廳的價位也很高。
雲朵打的到餐廳門口時，恰逢唐一白他們也剛下車。他們五個人打了兩輛車，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從車裡鑽出來。唐一白先看到了雲朵，朝她招招手。
雲朵走過去，好奇地問道，「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沒和隊里借輛車，那多方便。」
「咳，」唐一白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都沒有駕照。」
原來真相是這樣。
雲朵看到五個人里有兩個戴著墨鏡口罩，臉捂得很嚴實，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從身高上雲朵可以判斷其中一個是祁睿峰，另一個比祁睿峰矮一頭，和明天差不多高，就不知道是誰了。
唐一白給她介紹，「這是陽姐，你見過的。」
「……啊？」
那人朝雲朵揮揮手，「你好，我是向陽陽。」由於隔著口罩，說話聲音有些悶。
雲朵張了張嘴。所以她今天要和兩個奧運冠軍三個全國冠軍一起吃飯？瞬間有種站上人生巔峰的感覺呢……
祁睿峰看到雲朵發獃，便用一貫囂張的口吻說，「和我們吃飯你應該感到榮幸，有什麼不滿的！」
啪！向陽陽一巴掌扇到了祁睿峰的頭上，「你是來蹭飯的，給我謙虛點好嗎！」
雲朵看得眼睛都直了，向陽陽竟然打了祁睿峰的頭？她這樣毫不拖泥帶水地一巴掌糊上去，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霸氣啊！那可是祁睿峰！
祁睿峰撫了撫腦袋，抱怨道，「你不要總打我的頭。」
「好哦，下次打你屁股。」
祁睿峰：「……」
雲朵用一種膜拜的眼神看著向陽陽，把向陽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解釋道，「我沒打過他屁股。」
祁睿峰覺得「打屁股」這種屬於小孩子的字眼真是有損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他不理會那兩個女人，抄著兜打頭向餐廳走，「走啦，餓死了！」
這些人里，最矮的明天和向陽陽也有一米七八，雲朵走在他們中間，感覺自己闖進了巨人的世界。
祁睿峰和向陽陽武裝嚴密，顯然是擔心被認出來，公眾人物嘛，總是要煩惱這些的。本以為打扮成這樣連親媽都認不出，可以高枕無憂了，沒想到一進餐廳大門，他們就被認出來了。
哦，不是他們，是他——唐一白。
穿著漂亮旗袍的迎賓姑娘一看到來人，立刻捧著臉激動尖叫，「啊，唐一白！」
唐一白嚇了一跳。他認真打量一下那姑娘，然後疑惑地問，「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啊，我是你的粉絲哦。」
唐一白有些意外。原來他已經有粉絲了嗎？
姑娘又看到唐一白身邊的高大男人，她立刻反應過來，「你是祁——」
「噓——」唐一白食指擋在唇前，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們只是想吃個飯，請你不要聲張。」
姑娘看著他湖水般的眼睛，臉一下紅了。她支支吾吾道，「對、對不起。」
「沒事的，謝謝你。」
「客、客氣。那我能、能……」
唐一白替她說了出來，「要個簽名？」
「嗯！」
「好的，簽在哪裡？」
姑娘跑到前台取了筆和一個粉色的錢包，「簽在錢包上吧！」
唐一白簽好后把筆還給她，然後祁睿峰拽拽地走上前問道，「需要我簽嗎？」
姑娘捧著錢包笑得一臉幸福，「不用了！」
祁睿峰高大的背影微微一滯，看起來是那麼的寒風蕭瑟，孤獨寂寞。
雲朵捂著嘴巴偷笑。雖然祁睿峰戴著口罩，不過她依然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臉色。一向只有他拒絕給別人簽名，沒想到這次卻被人拒絕了。
他們的包廂提前訂好了，包廂里整體的裝潢基調是復古。一進門先看到一架雕花屏風，繞過屏風后可以看到原木色的牆面和暗灰底色的織花地毯，房間正中擺放著配套的八仙桌椅，牆角立著柜子和古董架，架上擺著幾件仿製工藝品。天花板的顏色比牆面深一些，上面吊下來幾盞薄胎陶瓷燒花吊燈，大小不一，錯落有致，燈光從薄如蛋殼的瓷面上透過，柔和而細膩，瓷面上的荷花圖案看起來特別鮮艷漂亮。
明天摸著腮幫子感嘆，「這個地方很高大上嘛，一白哥真夠意思！」
雲朵走到窗前，她看到那裡擺著一個直徑半米多的陶瓷矮缸，缸里種著睡蓮。圓圓的翠綠葉子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幾朵淡粉色的蓮花高高地探出頭，像是豆蔻少女的含羞面龐。雲朵失聲驚道，「這睡蓮竟然是真的，難怪我聞到香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