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出乎意料

  小滿很怕我。


  從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來,他對於我的畏懼並沒有作假。


  但是怕一個人,並不代表就會認輸。


  相反,有些時候,發自內心的恐懼反而會讓人變得更加堅強,更加難以戰勝。


  曾經每個人都怕希特勒,於是希特勒死了。


  我很怕方五和黃皮,怕得連覺都睡不著,我也正在想方設法,準備讓他們兩個死。


  至於眼下,小滿是不是想我死,這很難說,但他一定沒有認輸,卻是肯定的。


  因為,他雖然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嘴巴裡面卻依舊沒有吐露出半個有意義的字,


  甚至連我的威脅都沒有正面回答。


  他僅僅只是在不斷的哀嚎而已:


  「四爺,我沒有得罪你啊,我求求你了,四爺,你莫嚇我,我真的是背時惹了這樁事啊……,四爺,我都想過要跑的,但最後,我還是不敢啊。我連跑都不敢跑,我又怎麼敢背著你玩套路,四爺,我求求你啊……」


  「小滿,不要緊,我相信你是背時,是冤枉的。我就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當時,你為什麼要當著那麼多人給洪波說這些話,以你小滿的頭腦,不應該啊?你只要告訴我這個理由,今天我胡欽親自給你賠禮道歉,送你回家,好不好?」


  「四爺,我,我,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我真的是無心的。洪波和我舅舅是兄弟,平時我們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都還蠻好。我以為都是一家人,加上我當時心裏面也著急。四爺,我嘴巴賤是沒錯,害得波哥成了現在這樣,我確實罪該萬死,四爺,嗯嗯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舅舅,也對不起波哥,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小滿的這段話終於讓我徹底死心了。


  他確實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貌似卑微失措的言語之後,他又一次玩了一個極為高明的小花招。


  他坦坦蕩蕩的主動說出了自己曾經想要逃跑的秘密,並且承認了自己確實嘴巴賤,犯了錯。


  然後,以揭開內心秘密和承認錯誤的方式,試圖更進一步向我證明他的無辜。


  以真亂假,真中帶假。


  這是一個極為高明的說謊技巧,通常情況下,一般人都會相信,就算不信,也會多多少少的被打動。


  只可惜,小滿還是低看了我。


  我胡欽這些年來夾縫求生,踏著鋼絲一路前行,靠的就是這種招數,老子才是玩這行的祖宗!

  雖然我現在還無法完全確定他背後到底是不是有人,可如果有人的話,那麼顯然,小滿已經鐵了心要和那個人站在一起。


  光是言語攻心,只怕我今天說幹了嘴巴,都很難再起到任何作用。


  既然如此,我也再沒有絲毫興趣繼續和這個油光水滑的小痞子糾纏下去。


  小滿,就別怪我了。


  「小滿,和你開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啊?哈哈哈哈……,其實小滿,我想說的是,你是聰明人,你給洪波說那些不該說的話的時候,你心裏面有想法!我今天說操你媽的時候,我也有想法。聰明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只不過,你明明有想法,卻張嘴說瞎話告訴我你沒有,那就是說,你覺得你比我聰明,或者是在你小滿心裡,我胡欽就是個蠢貨!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先不和你談了。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凱子,這個樣子是不對的。小滿,你要先學會尊重我,然後我們再說。小瑋,來,告訴下小滿哥,出來混,怎麼尊重人!」


  說完,我起身就走。身旁,胡瑋將新手機放入口袋,笑意盈盈的與我擦肩而過。


  劉嵐的手藝很不錯,兩個小時前,我走出包廂之後,覺得有點餓,他自己去后廚燉了點牛肉,搬了一箱啤酒,陪著我吃了起來。


  在吃的過程當中,我接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是賈義打來的,把我送到神人山之後,他就轉身去了洪波那邊,洪波的情況非常不妙,已經轉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第二個打電話的人是袁偉,他們已經接到了今晚出事的消息。黃皮和義色都動了,黃皮帶著大小民已經連夜去到了老鼠的醫院,而袁偉正在去看洪波的路上,義色所託。


  酒已經見底,一大盆牛肉也吃得七七八八,剩不下兩塊,胡瑋那邊卻還是沒有完事。


  我真沒想到小滿有這麼強,這個不顯山不露水,會賺點小錢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有這麼硬的骨頭,能在胡瑋的手段下扛到現在?

  要真有這樣的本事,他又何至於混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小小的九鎮,一定早就有屬於他的一片天下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威逼和利誘,才可以讓他變得這樣堅不可摧?


  又或者,難道小滿真的只是無辜,一切都是巧合,是我胡欽疑心生暗鬼,想多了而已?如果真是我想多了,今夜之事,只怕會在日後產生無窮無盡的遺患,我和周波,甚至是我和十三鷹裡面的很多人之間,都會因為這一晚我的所作所為而結下一個化不掉的芥蒂。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心事重重之下,昂起頭,一口喝光了瓶中最後一點剩酒的那刻,我的心底,終於產生了出事以來,第一次的自我懷疑。


  胡瑋終於出來了,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告訴我說,不能再繼續了,再繼續的話,小滿不死即殘,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很難和周波交代。


  小滿什麼都沒有講,他唯一提供給胡瑋的,除了哭泣和哀求之外,只有幾口鬱結成團的淤血。


  站在神人山上,舉目遠眺,天邊已經開始露出了淡淡的灰白色,這雲山霧罩的漫長一夜,即將過去了。


  我倍感失落,卻並不灰心。


  雖然還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推測。


  但我並不是一個過程論者,我關心的只有最終呈現的事實。


  而事實早就已經擺在那裡:我被大小民狙殺過,我的釘子也已經被人拔起。


  所以,那個清晨,我開始反思,開始更加謹慎,卻還並沒有亂。


  直到幾個小時之後,陽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正式來臨,真正讓我陣腳大亂的事情,才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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