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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曉月殘 此後零落半生緣(3)

  但是,很顯然,這個撥打電話的人,對於一切的掌控力和企圖心都要強過我多倍。


  因為,在第三次撥打電話,卻被拒接之後,他馬上給我發來了一條簡訊,一條雖然很短,但卻讓我不得不認真權衡,甚至唯命是從的簡訊。


  「胡欽,5分鐘之後,我再給你打電話。如果你不接,今後你和你的人都不用在這個市出現了!」


  車子再次在路邊停了下來。


  後面幾輛車上的胡瑋他們紛紛探出頭來問怎麼回事,我打開車門,大聲喊道:

  「都等一下,不要緊,我私人有些急事!」


  暫時安撫了手下們躁動不安的情緒之後,我關上車門,望向了其他三個人。


  「怎麼回事?」


  「哪個的電話?」


  「出什麼事了?」


  我一言不發,將手機遞給了離我最近的險兒,險兒看了之後,再遞給了小二爺……手機的燈光在最後一個看的地兒手裡慢慢黯淡了下去,從看到電話號碼開始,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我們四人都陷入了絕對的沉默之中。


  半晌之後,小二爺才以一種明顯在用力控制的語調說出了三個字:


  「廖光惠!!!」


  聲音低沉沙啞,壓抑晦澀,失去了他一貫的冷靜理智與柔和,破天荒地摻雜了驚恐,慌張、激動、惶然等無數情緒……


  強悍如險兒,在聽到小二爺說出的那個名字之後,也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深呼吸再也抑制不了我狂跳不已的心臟,下意識點燃了一支煙,狠吸幾口之後,我才勉強問道:


  「他是什麼意思?而今怎麼辦?」


  沒有一個人回答我,所有人都像是白痴一樣完全失去了主張。


  廖光惠,這個名字太過於耀眼,太過於奪目,也太過於囂張。


  每一個在道上討生活的流子心裡都相當清楚,在這片大山深處的一畝三分地上,得罪了這個名字,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下場只會有一個: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今晚,我們沒有做一件與廖光惠有衝突的事情,但是這個簡訊中所表達出的口氣,卻讓我們不得不考慮,是不是無形之中,我們犯下了侵害到他的錯誤。


  又或者是因為什麼其他的緣故,他決定插手我和三哥之間的這場較量。


  如果是前者,那麼不管我們無形中做下的是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這都將是一個可以讓我們所有人粉身碎骨、永不翻身的錯誤。


  如果是後者,理由呢?以他的地位又憑什麼無緣無故插一杠子。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個漫漫長夜裡,等待著我們的又將是什麼樣的結局?


  那一刻,比起廖光惠的這條簡訊來,在不遠的水泥廠裡面,嚴陣以待的三哥集團,只不過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小小威脅了。


  在無邊無際的恐懼和慌亂之中,被我緊緊攥在手心,已經粘上了一層滑膩冷汗的手機,終於再次震動了起來。


  巨大的不祥感籠罩之下,急速分泌的腎上腺素讓我的頭腦中頓時產生了一絲絲眩暈的感覺,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讓紊亂的心跳盡量平復一些之後,我揭開了手機蓋:

  「喂!廖哥?」


  「電話都不接?」


  電話裡面,傳來了廖光惠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渾厚,聽不出一點不快。但是開門見山的詢問本身,就彷彿已經帶上了某種不可預測的威懾意味,讓我越發緊張了起來。


  「呵呵,我剛沒有聽到,不好意思啊,廖哥。」勉強幹笑了幾聲之後,我蒼白而無力地辯解道。


  「你而今在搞什麼?」


  「沒有搞什麼啊?廖哥,找我有事啊?」


  我的這句話剛一說出口,就感到了不對勁。因為電話那頭,突然變成了一片死寂,連廖光惠的呼吸聲都再也聽不見。


  這樣無聲的局面之下,隱藏的卻是驚心動魄的兇險,讓我本就狂亂的心跳更加迅猛,幾乎跳出了胸腔。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空白僵硬的大腦,卻無法想出任何補救的措施。


  在讓人幾近瘋狂的壓迫之下,我心一橫,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追問道:

  「廖哥,怎麼了?」


  「呵呵,不礙事。你沒有搞什麼就好。不過,我聽說今天全市是被你搞得雞犬不寧啊,街上都敢動槍!厲害!小欽,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看來這一畝三分地的小廟是裝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了。呵呵呵!」


  電話里終於再次傳來了廖光惠的聲音,不過,他說的話卻又讓我剛剛平復了點的心跳重新懸在了半空。喉間一陣接著一陣地發緊發澀,口乾舌燥的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一時之下,我徹底失去了對話的勇氣。


  幸好,幾秒之後,廖光惠又開口了,語氣也彷彿變得柔和了一些:

  「小欽,你是在去義色的水泥廠路上吧?你聽好啊,我而今正在往九鎮趕,不管你到了哪裡,都給我停在路邊,等我過來,我找你有事。如果這次你不聽,那好!明天開始,我廖光惠就會徹底站在義色一邊,天涯海角,上天下地,我們兩個人都保證會辦了你們幾兄弟!」


  廖光惠的話剛說完,電話裡面隨即就立刻傳來了「嘟嘟」的忙音,他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和選擇的餘地,就那樣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我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廖光惠的最後一句話依然迴響在腦海,聲音還是那樣的輕柔、平和,卻讓我從心底最深處感到了刻骨冰寒。


  「胡欽,怎麼回事?」


  「他想怎麼搞?」


  「廖光惠要插手啊?」


  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了其他三人急切的詢問聲,我失魂落魄地緩緩扭頭,茫然望向了他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當廖光惠挾裹著十餘年來歷經無數血戰而積累下的赫赫威名,以泰山壓頂之勢突然出現,並對我發出了最後通牒之後。


  那一夜,我就變成了一隻被人送上砧板,卻連跳都不敢再多跳一下的羔羊,縱然是萬般驚恐,兩股戰戰,卻也只得低眉順目地等在了路邊。


  過程中,當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胡瑋猶在吵著說,不要理廖光惠,繼續去辦咱們自己事的時候。


  一向和他最為相投的險兒,前所未有地嚴詞訓斥了他。


  在這片江湖上,廖光惠隻手遮天。他看似矮小瘦弱的身軀,卻投下了一個足以遮雲蔽日的巨大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裡。


  就連無法無天的險兒,也明白,這是一個絕對惹不起,也惹不得的人。


  在近乎絕望等死的痛苦煎熬中,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市區方向的路面上才出現了兩道雪白光亮的汽車大燈。


  夜色如墨,車型難辨。


  但是,看到車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廖光惠到了。


  在21世紀初的中國中南部山區,汽車還並不普及,豪華好車更是難得一見。


  而眼前這般雪白刺眼的燈光,遠遠不是桑塔拉、獵豹、金杯等車能夠照耀出來的。可在這種特殊時刻,在這樣的鄉間馬路,除了廖光惠的奧迪A6之外,哪裡還會有別的好車出現呢?

  看著廖光惠的車子越開越近,我惶恐之餘,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我和我的兄弟並沒有找過廖光惠。


  這些年來,三哥養精蓄銳、殫精竭慮,為的就是走出廖光惠的陰影,掙脫廖光惠的控制,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現在的地位,他理所當然也不會愚蠢到再次自降身價,拜伏於廖氏門下。


  那麼,廖光惠為什麼會在如此恰當的時機出現,他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又為什麼要插手?


  這一切,直到事後,我才慢慢一步步全部了解。


  廖光惠的出現,因為一個人:


  皮鐵明。


  當武昇和袁偉得知我們要砸水泥廠的消息,並且找到了明哥,明哥再打我電話,沒有應答之後。無奈之下,他為了大局著想,只得告訴了三哥。


  明哥的本意,主要是保三哥平安,但是他原本也想要和三哥一起去協商解決今晚之事,盡量地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可惜,事後據明哥告訴武昇,三哥那一晚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三哥親口給牯牛和阿標他們下達的命令,就是至少要廢了我和險兒兩個人。


  當時,不忍看見兄弟相殘的明哥不斷勸阻三哥,希望三哥不要和我一般見識,念在以前的種種情分上,往事一筆勾銷,日後互不來往算了。


  最後,三哥終於被明哥的喋喋不休給說煩了,於是,他給明哥說了這麼一段話:


  「鐵明,你是我這麼些年的兄弟,你不得怪我,我今天就把話挑明起來說。你不比我蠢,也不比我差。你曉不曉得,為什麼我一直是大哥,你是老二?」


  「就是因為你狠不得心,只曉得唱紅臉!我告訴你,我也不想狠心!老子也是人!但是我們兄弟一起,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有了這些家當,這麼多人跟著吃飯,沒得規矩不成方圓,我們兩個人總要有個狠心的吧?總要有個背黑鍋,唱黑臉的吧?我而今煩噠!老子是打流,你以為是賣小白菜啊,可以討價還價?你最好莫要和我再多說,話多成仇,你再講就莫怪我翻臉噠。你捨不得胡欽也好,怎麼樣也好,都隨你!你要幫我就幫,不幫我就走,想幫胡欽就去找他。少根胡蘿蔔,一樣地整一桌酒席,老子不差你一個!」


  就是這段話,讓明哥意識到,那一晚的三哥,其實和我一樣,我們兩個都已經完全失控了。


  和一個完全沒有了理智的人,是不可能也沒必要再講道理的。


  所以,明哥改變了主意。


  他想要憑自己的能力來化解這場禍事,用他自己的方法來為自己的兄弟和弟弟做些什麼。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只要老子皮鐵明還在,就不可能看到義色和小欽兩個人都搞到絕路上去,沒得這麼個道理!」


  這是那一晚,明哥說給武昇的原話。


  於是,在考慮了很久之後,明哥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唯一有能力,也唯一夠資格擺平這件事的人。


  這個人的一生有著太多傳奇,經歷過了太多比今夜更為兇狠險惡的事情。


  他知道,只要這個人願意出面,今天這場幾乎讓大家都走上了絕路的巨大風波,必定會變成一個小小的浪花,漣漪過後,平靜如初。


  無數的事實早已證明,那個人向來就有著這樣絕對的掌控之力。


  那個人就是道上的頭號大哥,我市江湖上第一把交椅的擁有者——廖光惠!


  至於明哥是怎麼說通廖光惠,讓他答應幫忙插手管這一件事的原因,我並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一點,廖光惠一定不會是一個無緣無故管閑事的人。


  不然,他也成不了今天這樣的氣候,坐不上現在此等的位置。


  所以,那一晚,明哥肯定付出了一些代價,但是沒人知道那個代價是什麼。日後多年,我也曾多次向廖光惠旁敲側擊地打聽,卻始終不曾套出過一個字。


  個中一切,除了明哥和廖光惠兩人之外,成為了一個永遠的謎。


  不過,對於當夜的我來說,這些都是后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雖然廖光惠本人通過這件事,最終得到了多少我並不清楚;但至少我弄清了其中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接下來的我很快就知道了,在廖光惠悍然插手的情況之下,我胡欽須要付出的是什麼,得到的又將是什麼?

  那一天,當車子筆直開到我面前,廖光惠的面孔出現在了搖下的車窗之內的時候,他的表現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他並沒有如我事先設想得那般嚴肅冷峻、怒髮衝冠。在他的臉上,甚至都看不出絲毫不快的神色。當然,他也就更加沒有對我和我的兄弟們做出任何的懲罰和處分;甚至連他帶來的人數,都不在我最初的預計之中。


  原本我們一致以為,廖光惠會帶著以龍袍、海燕為首的無數手下,拎上各種長槍利刃,開著大車小車,勢不可擋地呼嘯而至。


  結果,停在我們面前的只是一輛奧迪車,車內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權作司機的龍袍,連另外一個得力臂膀海燕都沒有來。


  廖光惠擺出的這個虛懷若谷的陣勢,讓一直呆在旁邊,暗中摩拳擦掌,準備一不對頭,就衝上去直接火拚的胡瑋、狂龍一夥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車子還沒有完全停穩,一向大大咧咧,喜歡開玩笑的龍袍就坐在駕駛位上,邊熄火邊對我笑道:


  「哎呀!欽哥!這麼多人啊?大場面啊!牛逼啊!洪興搞東星啊?義色都敢動,這下九鎮大哥不是你還能是哪個?哈哈哈!」


  聽著龍袍輕描淡寫的調侃,看著他一臉嬉笑的表情,萬分緊張的我一時之間,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做出如何反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妥,只得要笑不笑、一臉尷尬地望著對面兩人。


  廖光惠終於走下了車,我趕緊帶著兄弟們迎了上去,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我盡量擠出了一絲自己都覺得僵硬的微笑,故作輕鬆地說道:

  「廖哥,這麼晚了,還麻煩你!」


  那一刻,廖光惠的臉上居然現出了和平時並無不同的親切笑意,一掃電話中留下的那種讓我們緊張萬分的霸道印象,快步走了過來,毫無架子地和周圍的小二爺幾人打了聲招呼之後,還專門扭過頭去交代龍袍:


  「龍袍啊,幫忙去把後備廂裡頭的幾條煙拿出來,發給這些小兄弟抽了,只怕不夠啊,這麼多人,呵呵呵!」


  直到安排好一切之後,他這才轉過頭,非常自然地伸出一隻手摟住了我的肩膀,一邊示意我向前走,一邊對著我柔聲說道:


  「小欽,來。我們兩兄弟講幾句私話,要不要得?」


  就在這一瞬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始終瞪著兩隻牛眼,像是尊羅漢般守在我身旁的胡瑋卻突然身體一動,看上去似乎是想要上前做點什麼。


  我後背上頓時就冒出了一層冷汗。


  幸好,一旁的小二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胡瑋有所動作之前,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這才識趣地停了下來。


  但是胡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舉止,我發現了,我知道廖光惠也發現了。


  因為,他雖然並沒有點穿,但卻裝作無意識地對胡瑋那邊瞟了下,然後又頗有深意看著我,啞然一笑,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當先領路,向前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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