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天降貴人(2)
他好不容易才伸出手,微微地扶了一下眼鏡,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
「只有,只有這麼一個屏幕,我也要看啊。你輸了錢,我也輸了,關我什麼事。你無緣無故罵什麼人啊?」
「罵你不死啊!罵了怎麼了?你貼這麼緊,誰他媽知道你是要看電腦,還是吃老娘的豆腐。你要吃豆腐去吃你媽的唦!」
那個女孩和樊主任完全不同,在眾人的目光下,猶自牙尖舌利,毫不退縮。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人再也忍俊不禁,「轟」的一聲,紛紛大笑了起來。
樊主任本就漲紅的臉膛更是差不多變成了豬肝色,剛剛才擦乾淨的額頭和鼻尖上又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他轉頭望了望周圍幸災樂禍不懷好意大笑著的人們。
樊主任這一輩子可能還沒有受過這種冤枉氣,他也是習慣了頤指氣使的角色。
第一次因為對方是個女人他忍了,但是這次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的臉色完全拉了下來,將手掌往這個女孩身後的桌面一放,用手臂猛地一發力,把這個女孩的身體朝一邊擠了開去,同時自己走向了桌子旁,邊擠邊說:
「就你這個醜樣子,沒得錢玩不起就莫玩!」
其實,當時我是完全相信樊主任絕對是在看電腦,而不是故意佔便宜的。這不是因為樊主任不好女色,也不僅僅只是因為日後我對於他的品行的了解。
我且讓各位試想一下,先不論相貌的美醜,單說大夏天的,一個年輕女孩臉上卻像是粉牆一樣塗著一層白色的粉,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層粉還不防水。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臉頰兩邊同樣碩大無朋的毛孔裡面溢出,整個鼻子就像是剛出鍋的鍋貼一樣油乎乎,這樣的女人你會去佔便宜嗎?
我是肯定不會,我腸胃一直都不好,吃不慣油膩。
樊主任的動作,就像是往一個已經裝滿了火藥的木桶裡面扔了一個煙頭,那個女孩頓時就一下爆發開了,狂叫著伸出手從後面一把抓著樊主任本就剩下不多的頭髮,另一隻手也同時劈頭蓋腦地揮了上去。
女孩身後的小男孩一看自己的大姐大或者是女老闆動手了,義薄雲天,兩肋插刀之下,也毫不猶豫,不僅不去勸架,反而二話不說地跟著抬起一腳就對著樊主任的腰上踢了過去。
當他們吵架的時候,我和賈義、魯凱幾個都還站在沙發前面一點的地方觀看,我認為以樊主任的身份、地位,他應該不會和這樣一個女人有太大的衝突。所以,我們也應該不用過去干涉。
但是當我看到樊主任被逼急了,用手臂擠了這個女的一下之後。
這個女孩的情緒就徹底變了,臉上出現了一種混合著驚訝、不敢相信和憤怒等幾種情緒的奇怪表情。這種表情很明顯地告訴了我一個意思:他奶奶的,老子就是九鎮的座山雕、田大榜、母大蟲,今天居然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和我叫板,看老子怎麼整死你個王八蛋。
我不知道這個女孩究竟是個什麼人。
我真心覺得太奇怪了。因為在九鎮,除了鎮長和三哥、老鼠等少數幾人之外,我還真想不到還有誰有資格在樊主任面前,做出這樣的反應。
不過,無論如何,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這個場子是我胡欽和九鎮六帥看的。
以前有個叫羅佬的人在這裡惹過事,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至今都還在亡命天涯。從此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敢在這個場子裡面動手了,今後也不行,哪怕是座山雕加田大榜加母大蟲也不行!
所以,在這個女孩剛開始動手的那一秒鐘,我已經帶著賈義、魯凱、元伯沖了過去。
女孩的巴掌剛砸到樊主任的頭上,我的手也一把扯住了這個女孩後腦上的頭髮,稍稍用力將她的上半身扯得往後反彎了下來:
「鬆手!你他媽到底玩不玩?不玩別在這裡鬧事!」
女孩似乎是震驚過度了,連自己反仰向後的腰身都顧不上挺直,就那樣保持著極為彆扭的姿勢看著我,兩隻眼睛瞪得滾圓,眼睛裡面滿是驚訝之色,大概一秒鐘時間之後,她發出了一聲高亢的令我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的巨大尖叫。
然後,鬆開了抓著樊主任的手,像是一條瘋狗般跳起,一時間,飄飛的雙手和連串的髒話頓時就排山倒海一般對我襲了過來。
「你敢打我?你曉不曉得我是哪個?我操你媽,我操!」
我傻了。
當時我真的是徹底傻了。
我只是想上前拉開衝突的雙方而已。
這是我的職責!我是誰?我是胡欽,義色的弟弟,聲名鵲起的年輕大哥,九鎮六帥的靈魂人物,這是我看的場子,身後黑壓壓站的都是對我忠心耿耿的兄弟。
我怎麼可能會想到有人敢在此時此刻此地動手打我!而且那居然還他媽是一個看上去極為妖媚的年輕女孩。
女孩的潑辣和彪悍在那一刻徹底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就那樣傻乎乎手足無措地呆站著,任憑她尖銳的十指在我的脖子和臉上抓撓,留下的無數道狹長血痕,在汗漬的浸潤下,又疼又辣。
足足兩三秒之後,當已經被抓得像是張文稿紙的我終於反應過來之後,別說頭髮,我氣得連腋毛都差不多豎起來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不想動手打女人,那確實有失我身為大哥的身份。
但我必須要動手了,再不動手,我都對不住自己這張臉。
就在這時,那個作死的黃毛小馬仔自己送上門來,他居然在女孩放棄了樊主任,改為打我之後,也跟著衝過來踢了我一腳。
世界終於正常了!
我一腳踹在女孩肚子上,把她遠遠踢到一旁,指著女孩大喊了一聲:
「給老子打!」
話音未落,魯凱就已經泰山壓頂一般對著女孩碾了過去。
我反手提起了已經被賈義控制住的那個馬仔頭髮,連打帶踢地拖向了門外:
「元伯,給老子拿根棍子過來!」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天第一他第二的小黃毛居然是個沒出息的廢物,一般人被打了,要不求饒,要不反抗。這個傢伙卻死不要臉地耍無賴,我才幾棍下去,他就已經做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躺在地上裝死了。
這反倒更是惹毛了我,氣急之下,再不留手,對著男子腦袋重重一鐵棍拍下,頓時,殷紅的血液立刻淌在了水泥地面。
賈義怕我打出事,趕緊將我拉開,指著男子大吼道:
「狗雜種!你還裝!給老子起來跪好。老子數三聲,跪不跪?一,二……」
看上去離死不遠的男子,瞬間鮮活了起來,一骨碌翻身爬起,四平八穩地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著額頭上被打破的血口子,滿臉沉冤待雪的委屈模樣。
另一邊,那個女孩反倒是比黃毛男有種多了,在魯凱和元伯的毆打之下,居然一直都沒有服軟,嘴裡始終都在撂狠話:
「打啊!打死我!有種就打死了!小麻皮,你們等著,我等下就喊人弄死你們!」
出道這麼久,我還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極品,這樣一個潑婦,眾目睽睽之下如果再和她糾纏下去,只會越來越丟人。
這差不多已經不再是社會上的鬥毆,而是場鬧劇了。
「給老子往死打!」
在我的指揮下,魯凱抬起腿,像是踢足球一樣,重重一腳踢在了女孩的面孔上。
這一下確實下了重手,那個女孩連叫都沒有叫一聲,就滿嘴是血地暈了過去。
這時,地兒和小黑拎著幾塑料袋的礦泉水和西瓜過來了,看見我們幾個在場子門口開幹了,地兒把手上的塑料袋一扔,跑過來也不說話,對著跪在地上的那個男子又開打。
他一動手,剛剛平息下去的場面又蠢蠢欲動起來。
當我們兄弟再次圍上去之前,樊主任走了過來,非常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把我往門裡拖:
「小胡,小胡。算噠算噠,這些人理他們搞什麼?不值得不值得,進去進去。」
樊主任第一次對我這麼客氣。他既是老主顧,又是大人物,我不能不給面子,再加上旁邊婁姐等人也紛紛上前干預了。
於是我也就坡下驢,給魯凱和小黑打了個招呼,要他們幫暈過去的那兩個東西潑點冷水之後,就轉身回到了場子裡面。
我一直都想結識一下樊主任。
雖然當時的我還並沒有意識到結識這個人到底能夠帶來什麼樣的好處,但是平時從其他人對他的巴結程度來看,如果能夠和樊主任拉上關係應該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再說了,攀龍附鳳本來就是人的劣性。江湖上更是如此,出來混,靠的就是人抬人。黑白兩道,都有拿得出手的朋友,這是成為一個大哥的必需條件。
之前,我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像樊主任這樣的地位,被人眾星捧月地過慣了,什麼場面沒見過?我如果刻意巴結,過於下作的話,不見得有好結果,還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引起他的抵觸和抗拒。
今天沒想到被潑婦這樣一鬧,渴望已久的機會卻終於降臨了。他已經對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親昵態度,我當然就要趁熱打鐵,順勢而上咯。
於是,剛一進門,我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樊主任,不礙事吧?沒有受傷唦,不好意思了啊。在場子里出了事,受傷了我們出錢的。就是對不住你啊,你這樣的人過來玩是天大的面子,還讓你在這裡受委屈。」
樊主任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著我臉上和脖子被抓的傷口說:
「不礙事,不礙事。小胡,今天謝謝你啊。還把你搞出血了,來,等我拿下包,我陪你一起去醫院吧,我出錢。」
我無比誇張地做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一把握住樊主任的手:
「樊主任,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在這裡,你這樣的貴客玩得開心就最好了,這就是給了我胡欽天大的面子。今天對你是天大的愧疚了,我怎麼可能還要用你的錢,不管年紀還是地位,我都是絕對當不起,也不敢當的。樊主任,你放心,我這點傷,等下讓元伯去買瓶紫藥水消下毒就可以了。你安心玩你的,那兩個背時鬼走了,你的手氣就好了啊,今天肯定贏!哈哈哈。」
人沒有不喜歡被拍馬屁的,我的一番話傳到了樊主任的耳朵里,他也舒服,笑意盈盈地繼續關心我:
「小胡,那個女的說要叫人,有關係沒有?實在有事的話,我現在就給派出所的潘所長打個電話。」
「沒事的,樊主任你放心,這個場子是廖老闆和姚老闆的。你還不放心啊,安心玩。在九鎮如果出事了我們負責,今天這個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得。」
我豪氣萬千地拍著胸脯,感謝了樊主任好意的同時,也卸下了他最後的一絲心理負擔。
場面上的人,其實最怕擔責。
「那好那好,小胡,那我就繼續了。多謝你,下次有機會喊你吃飯。」徹底放心的樊主任也不再過多糾纏,再次頗有深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到了一台電腦前。